衛州的戰役不是最後一戰,但卻是奠定勝利基礎的一戰。


    至此過後,北騰已無兵可出。


    北伐之路加快了速度。


    北騰降兵和飛騎軍全員收編,由倒戈的諸策擔任大將,並入丁孝鋒統領的隊伍中。


    東南聯軍擴張至二十萬,與黑羽軍數量一致。


    總計四十萬人勢如破竹,一舉從衛州北上攻向皇城。


    一路上無人敢攔,各州各城大門敞開。


    甚至那些神廟的神仆都知道大勢已去,該跑的都提前卷鋪蓋逃命。


    天乞軍團的人數不知道暴漲至多少,在蕭染書率軍北伐的同時,他們不僅全程情報到位,還有空分出好幾批人去追殺那些神仆。


    早已在皇城等著的徐成根則是更加焦慮,在黑羽軍破開皇城大門的前一晚,他就將一份名單送出去,遞交到了蕭染書手上。


    名單上的人有已經是皇帝的三皇子夏子蒙,皇城或地方官員數名,還有個別軍營的武將。


    這些都是被徐成根查出與外部勢力有勾結的人。


    騰國內戰,周邊國家不可能隻看熱鬧,已經有無數探子潛入。


    徐成根膽小怕死,未雨綢繆提前開始調查。


    早在衛州火城之戰的消息傳出時,三皇子本人就在私下簽署了一份協議。


    協議內容沒查到,但順藤摸瓜抓到了好幾個國家的奸細。


    於是當蕭染書攻入皇城時,還順帶照著名單一個個殺了過去。


    鐵騎入城,伴隨著鮮血流了一地。


    黑羽軍是初夏從嶺山村出發,於初秋結束戰爭。


    不到半年的時間,以無傷亡的戰績滅了騰國,順便把這個國家所有的冬淩神像都砸爛。


    這一壯舉可太恐怖了!


    當蕭染書親自將夏子蒙斬首於皇城大道時,城中居民都還沒反應過來。


    統治這片土地三百年的騰國皇室,就這麽無了?


    接著,黑羽軍包圍皇宮。


    丁雲陽曾是公主,對皇宮非常了解,親自帶隊衝進宮,三下五除二的就清理了一番。


    嬪妃皇子公主全部扣押,原本是交由秦元進處理,但王春毅一口一個‘前朝餘孽’,愣是把活攬了過去。


    代鬆坡莫名其妙也跟著入宮,陪同王春毅做這幫人的思想工作。


    秦元進依舊擔任國師,召集大臣開會。


    再然後,丁慕就開始操辦登基大典了。


    她當了二十幾年的妃子,對這些事很在行。


    以秦元進為首的大臣們催的急,認為國家不可一日無君。


    蕭染書就這麽趕鴨子上架的準備當皇帝。


    登基大典在明日舉行,據說隆重的嚇人!


    當蕭染書初次踏入皇宮時,比皇城的老百姓們還要迷茫。


    眼前的皇宮比她想象中的更加金碧輝煌,騰國皇室真是過了三百年的好日子。


    就是那個主殿怎麽迴事?


    怎麽塌了?


    來不及細問,她就因為處理不完的情報進入偏殿。


    這時候的奸細還沒殺光,周邊小國也在蠢蠢欲動,遠些還有兩個大國據說也在準備出兵……


    打仗簡單,戰後的這些事才叫一個麻煩!


    伏案工作到深夜,蕭染書人麻了。


    泉月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身宮女的衣服,端著一碗茶前來,跪坐下來時細聲細語的開口:“主人,你都不看看我。”


    他等了好久,硬是在皇城等了幾個月才見到主上。


    結果好嘛,主上來了都不跟他說話。


    倒是那條小雜魚,跑到他麵前囉嗦了一大堆廢話。


    不開心,懷念快樂嶺山。


    蕭染書眼神木然的看向泉月,然後伸手,把他頭發上插的花簪摘掉。


    泉月:“……”


    蕭染書端起茶碗一飲而盡,而後也沒說話,抓起桌上的長劍走出殿外。


    她還保留著打仗時的習慣,武器不離手。


    泉月看著蕭染書的背影,更不高興了。


    但他也沒去追,因為敏銳的察覺到主上心情不大好。


    皇宮很大。


    丁雲陽盔甲不離身,哪怕深夜了也在巡邏。


    這是蕭皇入住皇宮的第一天,也是登基大典的前一天。


    非常重要!


    丁雲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發誓要將皇宮裏裏外外的每個角落都查個十遍!


    當第五次路過一處無人宮殿時,她忽然腳步一頓,敏銳的察覺到空氣中味道不對。


    哪來的酒氣?


    鏘!


    丁雲陽當即拔劍,帶著人衝了過去。


    結果她就看到,一個全副武裝身穿鎧甲的將軍坐在殿外台階上,腳旁躺著一壺酒,邊上還有一條大狗陪著。


    這身裝扮她可太熟悉了。


    當今獨一無二的特殊鎧甲,全黑,比黑夜還要黑,以及那頭盔上絢麗的盔纓……


    不是蕭染書是誰?


    旁邊陪著的狗,當然是‘不會說話’的白焰。


    丁雲陽眼珠子瞪圓,驚訝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蕭染書頭盔就像是嵌在腦袋上一樣,不摘就算了,連護目都不掀。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喝酒的,都喝完半壺了。


    “主帥。”丁雲陽反應過來,單膝下跪行禮的同時向後打了個手勢。


    身後的小隊立即退了出去,消失的一幹二淨。


    “啊,嗝兒。”蕭染書打了個酒嗝,腦袋晃了晃,“雲陽啊。”


    “是。”丁雲陽起身,上前兩步微笑著問,“主帥怎麽獨自一人在這飲酒?”


    蕭染書:“哦,我在cos將軍。”


    丁雲陽一臉迷茫:“啊?”


    蕭染書不再說話,掀開頭盔一角喝了一口,然後再合上,戴戴好。


    丁雲陽:“……?”


    她不懂為什麽要這麽喝酒,難不成主帥臉上長了痘,不方便見人?


    蕭染書就這樣一口酒掀一下頭盔,也不嫌麻煩,一隻手還一個勁的在白焰下巴處揉,揉的那處毛亂糟糟。


    喝悶酒。


    丁雲陽陪同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什麽。


    隨著時間推移,壺中酒見底,月輪高懸。


    蕭染書終於不再折騰,就地一躺,掀開護目看向天空。


    丁雲陽沉默著,思考自己是不是該陪著一起躺?


    不等她思考完畢,白焰先躺了。


    巨大的蒼狼腦袋還枕在蕭染書的胳膊上,不嫌鎧甲硬的蹭了蹭。


    丁雲陽輕聲問:“主帥可是對明日的登基大典有其他想法?”


    蕭染書唿吸一頓,然後發出了一個音:“啊……”


    丁雲陽:“……?”


    所以,到底是什麽意思?


    就這樣躺了不知多久後,蕭染書終於躺夠了。


    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掀了頭盔一扔。


    丁雲陽眼疾手快,連忙接住。


    但接下來,蕭染書開始脫鎧甲,特殊鎧甲打造的複雜,脫起來一層又一層的。


    丁雲陽又趕緊在旁邊幫忙。


    終於。


    蕭染書將全部的鎧甲褪下,隻留一身雪白的武衣在身。


    武衣長袖長褲,方便套上盔甲上戰場。


    但此時單穿,顯得很單薄。


    她頭發沒有打理,就束成一股隨意的垂在腦後。


    丁雲陽手捧鎧甲和頭盔,滿臉茫然的看向前方。


    蕭染書背對著她站在月光下。


    隻見她雙手背在身後,仰頭看天。


    看了很久很久。


    像是有說不完的心事暗藏。


    晚風拂起她的發絲,像是黑色的水波起起伏伏。


    丁雲陽的心情一瞬間變得尤其複雜,她總覺得褪去將軍鎧甲的蕭染書看上去……


    很孤獨。


    是一種無法向旁人表述的孤獨。


    就好似在這天地間孤存永久。


    哪怕身邊的人再多再熱鬧,哪怕追隨她的人數以萬計,哪怕率領黑羽軍滅騰一戰千秋萬載名震天下……


    但沒有人能真正了解她,無人與她並肩而立。


    最終,蕭染書開口了,她揮了揮手,抬腳往前走:


    “好了,現在開始cos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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