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的北騰軍很忙。


    第一批抵達的精英隊好歹稍微休息了下,第二批的大部隊就慘了,剛進城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軍令下來,要求全員保持高度警惕狀態。


    躺下的那批軍官也沒能閑著,一個個從被窩裏爬起來,在各自的居民家中盤問,搞的民怨四起。


    很快,盤問結果傳到了諸飛這裏。


    副將頂著一雙黑眼圈匯報:“主帥,城中人數沒少,居民都在正常休息。”


    諸飛皺著眉,指腹無節奏的輕點著桌麵,依舊在思索中。


    旁邊還坐著一個人,是睡覺睡到一半被吵醒後幹脆發瘋的林永通。


    林永通一邊喝茶嗑瓜子,一邊開始縐文采:“本官忽然想到一個典故。”


    諸飛懶得理他,繼續盤邏輯。


    副將倒是來了興趣,望了過來。


    林永通將瓜子殼吐在桌上,像是故意的一樣,吐到了諸飛手旁。


    諸飛的動作一頓,不滿的看了一眼。


    林永通好似沒看見,自顧自的述說:“典故距今年代已久,名字已經不記得了,但故事的內容卻很清晰,還是本官當年大婚時,家中那已逝的老母親教導的。”


    諸飛冷笑:“本帥沒功夫聽你的說教!”


    “不。”林永通擺手,“是個愛情故事。”


    諸飛想刀人的眼神不是作假。


    副將則更好奇了:“什麽樣的愛情故事?”


    今夜他的壓力太大,這時候反而想聽些無關緊要的故事來緩解。


    林永通笑了:“一個有關疑心病的愛情故事,講的是空穴來風最終家破人亡的故事。”


    砰!


    諸飛猛的起身就要拔劍:“我看你是要搗亂的!”


    林永通卻伸手,輕輕的將對方的劍推了迴去:“你這麽激動幹什麽?我說的典故,又不是意有所指,你上來就要對朝廷重要官員打打殺殺的,我看你是瘋了!”


    諸飛氣不打一處來,道:“把林大人送迴去休息!”


    林永通當場就跟人吵起來:“憑什麽你叫我休息我就要休息?你不讓我睡覺就能踹我家大門?你倒是說說這是什麽理!”


    諸飛怒道:“大戰當下,豈容你等放肆?”


    林永通跳起來大喊:“到底是誰放肆!我好心收留你們,你倒是好,以怨報德以翻臉無情背信棄義!在我的城裏撒野,跑到我的地盤反客為主,本官要參你一本,要告發你!”


    諸飛喝斥:“一切以戰事為重!”


    林永通指著對方的鼻子就開始罵:“你的戰事重要,我衛州的災情就不重要了?!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你這個喪心病狂殘忍至極的莽夫!”


    諸飛是武將,自然吵不過文官,氣的脖子都通紅。


    副將已經看呆了,插不上嘴也不敢動手。


    對方畢竟是朝廷一等大官衛州領主。


    就這樣,在屋外將士們精神高度緊張差點累死時,屋內的鎮國公也被煩的無法冷靜思考,吵的頭疼欲裂。


    終於,天亮了。


    當清晨的日光揮灑在山林間,再射入這座穀中城時。


    林永通放過了諸飛,打著哈欠走出了這間房屋。


    諸飛滿臉的疲憊,胸口被氣的一陣起伏,腦瓜子更是嗡嗡的差點耳鳴。


    副將則是感覺自己的精氣神被抽幹,第一次發覺打嘴仗比打仗累。


    諸飛壓下情緒起身走出房屋。


    天已大亮,眼前是排排站的士兵,數量多到站滿了整個城池大道。


    總計二十萬大軍全部紮堆在此,排兵布陣的氣場甚是恢宏。


    可一整夜的盯梢和備戰,讓他們每個人都很疲憊,有些趕路抵達後來不及休息的,更是雙目充滿了紅血絲。


    諸飛腦海中不禁想起那個可惡文官的話。


    疑心病。


    諸飛歎了口氣,眯起眼望向這座城的入口。


    耳旁傳來情報兵的聲音:“主帥,黑羽軍並未追擊,大抵是山路不好走,那群弓弩手沒有馬匹。”


    諸飛搖頭,看向山穀四周。


    到處都是山!


    那林永通真是腦子壞掉了把城建在這裏,地勢凹陷,不是個活靶子麽?


    果然是不懂兵法的迂腐文官!


    但最終,諸飛還是下令:“休息一日。”


    這四個字仿佛天籟,讓士兵們集體鬆了口氣,不少人連頭盔都來不及卸,直接頭一歪就站著睡著了。


    諸飛不再多言,轉身迴到屋中。


    可就在所有人放鬆警惕,也是整個軍隊最疲憊的當下。


    轟——


    忽然一聲巨響從天而降!


    隻見一塊山石包裹著燃燒的油布從半山腰處砸了下來,精準的落在城池大道中央。


    也砸在了北騰軍方陣的最中間,砸的無數士兵當場死亡不說,那山石還四分五裂再爆炸,散成一塊塊繼續燃燒的碎石,飛射向四麵八方。


    霎時間,整條城池大道陷入一片混亂,慘叫聲和怒吼聲混雜在烈火的劈啪聲中。


    這僅僅隻是個開始。


    接下來,從天而降的火石一個接一個,帶著毀滅的力量轟然墜落。


    索命!


    火焰如狂風般蔓延,士兵們身上的盔甲被灼燒得發燙,試圖掙脫,但火星已經穿透盔甲,鑽進裏衣,迅速引燃了衣物。


    濃煙迅速升騰,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燒焦味和油布燃燒的焦灼氣息。


    四濺的碎石仿佛暗夜中的利箭,帶著火光飛射向四周,擊中士兵的麵甲、盾牌和裸露的肌膚。


    正式開戰!


    動亂一瞬間發生,快到‘敵襲’二字來不及喊出口。


    北騰軍的方陣瞬間被炸得四分五裂,士兵們措手不及,原本整齊的陣型化作一片混亂。


    當諸飛聽到動靜衝出屋門時,看到的就是徹底失控的場景。


    城中央成為了火坑,好似煉獄散發著滾滾濃煙。


    燃燒的石塊炙烤著地麵,火焰沿著地麵瘋狂蔓延,張牙舞爪的要吞噬一切。


    諸飛雙目猩紅,抬眼望向前方一處高點。


    那裏原本什麽都沒有,卻不知何時升起一麵巨大的旗幟,大到好似一張遮天蔽日的網,於戰鼓轟鳴中鋪開,迎風飛揚。


    那麽大的一麵旗,隻有一個字:


    【蕭】


    在那旗幟前方,很明顯站著一個身穿黑色鎧甲的女人。


    女人所戴之盔纓絢麗而奪目,顯眼至極。


    她就這麽站在風中掀開了頭盔護目,單手扣住身側那柄翠綠的劍,一雙眼睛毫無情緒的俯瞰下方。


    諸飛的聲音從牙縫中怒吼而出:“蕭!染!書!”


    雙方主帥的初次見麵於驚心動魄的戰局當下,沒有虛偽的客套。


    隻有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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