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思慮後,低頭悲戚中的柯念還是決定不負他的好意。


    她抬頭調整了難受的情緒,從那些鈔票中數出十張來,接著又把那兩千還給他。


    “我先借你一千好了,等我有了錢再還你。”


    “你就拿著吧?”


    季岩再忍不了她這麽卑微的不斷退縮,畏畏懼懼,太不像當初明朗自信的她了。


    他果斷的再次張開大手一把將她的手和錢一並籠在他的手心,緊緊的控牢了。


    他能理解她如今的無助,無能以及無力。


    可是,在他的心目中,她一直不平凡,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她因為眼前的沼澤就此深陷。


    他又說,“你弟弟的案子我會讓老白親自來幫忙,你隻要聽話,乖乖的,心無雜念的好好應對高考,把一切都交給我。我保證,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幫你處理,可以嗎?”


    一聽這話,柯念那眼中本來已經停止奔流的潮痕,又複發泛濫了。


    “季岩——”她在沙啞的聲音中哽咽著。


    感受到從他手心傳來的堅定溫度,柯念潰不成聲。


    恩情太重,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坦然接受。哭聲顫抖中,她把額頭抵在他的手背上,放肆的痛哭流涕。


    厄運當頭,懸崖跟前,他及時開來直升機,向他扔下懸繩……


    就這種絕路逢生的滋味,怎能不讓她激動得難以自控?


    她真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幸運,能遇見像他這樣好的人!


    車內有限的空間,淅淅瀝瀝的抽泣聲,一陣又一陣的牽動著季岩的內心裏某個不知名之處。


    她不過是因為太年輕,才弱小。無力抵禦生活的風暴,低頭看著她的恍愕,他不自禁的抬手撫摸她的頭頂的秀發。


    那長發上絲滑的柔和感,似水溫柔,撓癢他的心,既不安又輕憐。


    好一會兒之後,柯念抬起頭,淚眼憔悴下那樣嬌巧惹人憐,像個失去寵愛的寵物。


    季岩從旁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讓她擦去眼淚,勇敢向前。


    “迴去吧?別想太多。答應我,全力以赴,等你高考的時候,我會來陪你。”


    友誼如此深重,她何以辜負?柯念真摯的點點頭,這才下了車。


    車燈照亮著她走向宿舍樓的路途,前方,她的影子變得細又長。


    她有些依依不舍的一步三迴頭向他搖手告別。


    她知道自己的周遭一片黑暗,慘寂的人生或許掀不動任何波瀾,遙遠的星空或許也會成為她永遠的幻想。


    但她知道,腳下的這一片明亮,是那一個男生私人訂製,為她創造的生命之光。


    不管這個生命的風雨如何暴烈,但此刻她不害怕,不孤獨,她甚至很幸福。


    因為他帶著光就站在她的身後,陪伴她,溫暖著她。


    三個月,高考衝刺的最後三個月,這是她的任務,給自己的唯一一場證明。


    哪怕是最後一場,她也要走得轟轟烈烈,不畏任何的阻擋……


    *


    接下來,季岩果然從京市請來了好友老白跟進柯雲航的案子。


    這個老白也是個仗義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各方麵走訪,收集多方麵的有利證據,為柯雲航上訴辯護。


    說來也是幸運,就在這個時候,蔡俊鵬也從重症病房脫離了危險。


    而根據警方的深入調查,蔡俊鵬參與放貸的事,並指使他人搗毀柯家香蕉園,本身存在嚴重過錯在先。


    從這個角度上考慮,柯雲航雖然故意重傷他人罪名成立,


    但念其有誘因在前,並屬於未滿十六歲青少年,法院接受考慮量刑處理。


    經過老白的努力,最終,柯雲航獲刑兩年半。


    至於蔡俊鵬,由於對楊雪的罪名成立,並參與侵害他人財產,誘導他人犯罪等多宗罪。


    由於蔡俊鵬有傷在身,法院出於人道考慮,判處蔡俊鵬三年刑期,並緩期一年執行。


    終於,這場風波在折騰了好些日子後,終迴歸平靜。


    *


    2018年,6月7日,全國統一的高考終於來了。


    熬過無數個難免的日夜,經過人生大浪及低穀,也度過了自己五月份的十八歲的生日。


    柯念終於解去未成年人的身份,奔赴自己這一年成年禮中的盛宴——高考。


    季岩開車將她送到考場門口,下車前,他淡痞溫柔,“去吧?好好考,相信自己。”


    他果然不負約定,說到做到。


    雖然知道他這段時間其實一直在京市忙他的項目,可是這一天,他竟專程飛一趟,來陪她加油。


    一場有人陪的盛宴,她還有什麽奢求的呢?足矣。


    柯念眼中的光十分清朗,笑著衝他點點頭。


    下車後,她頭也不迴的走向考場,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了。


    就這樣,一連三天緊張的考場作戰,全力以赴,在全國近千萬考生當中競沉浮。


    也許高考並不是人生的終點,但卻是每一個學生非常關鍵的十字路口,指引著下一段人生不一樣的風景。


    向左向右,或向前,就在這個大轉盤跟前盡情投注。


    *


    三天後,當柯念如釋重負,從考場中走出的時候,仍是季岩站在門外,衝著她,迎上最真切的笑臉。


    盡管周圍有許許多多的同學及家長穿梭,傳遞人生百態,但是,此刻在柯念的心目中,她的全世界就僅他一個人的存在。


    自從他迴到京市工作的這大半年來,大概是脫離了炎熱南方的戶外日曬式勞累工作。


    眼前的他穿著短袖休閑裝,一頭精致的短發,看上去的皮膚比原來細白了許多。


    加上他五官俊美,淡桃色的嘴唇含著溫柔的笑,就這麽高大優雅的站在人群中。


    畢竟來自大城市的他,氣質出眾,一眼望去,像位男明星。


    那麽的亮眼。


    怎麽不讓女生紅鸞心動?


    遠遠的,柯念看著他,笑納全世界的繁華。


    有他在的這些日子,她度過了人生的低穀、煎熬,如願踏上自己的旅程——高考,不被惡事所擾。


    即便,今天已是世界的盡頭,她仍然坦然笑對。


    當柯念放下一切的負重,真正的釋懷,緩緩走到季岩身邊時。


    他環起手,一手撐著下巴,說,“呃,有人修行出關了,我在想,該怎麽給你好好慶祝一下呢?”


    他閉口不談考試的內容,卻像個淘氣的陽光男孩,隻想當她快樂的小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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