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送走了阮家的叔侄,一個人在辦公室裏愣了好一會兒。阮


    燕峰那滿臉的滄桑和沉痛,和前些日子所見到的他判若兩人。


    好像是一夜之間,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萎靡了。


    顧輕舟又想起了司瓊枝提到徐培時說“他們”,被她問起時她那麽驚慌失措,好像很擔心她看出什麽。這


    一切,都串起了一條線,清清楚楚勾勒了輪廓,讓顧輕舟看了個明白。顧


    輕舟迴神間,把桌子上的文件收拾了一遍,然後準備就阮家叔侄的來訪寫點記錄,看看對徐家的綁架案可有幫助。就


    在這時,她辦公室的電話響了。顧


    輕舟接起來,就聽到了顧紹的聲音:“舟舟,你現在忙不忙?”“


    不忙。”


    “那你出來,對麵的咖啡廳。”顧紹道,“我有幾句話想說。”顧


    輕舟放下了電話。


    她告訴了秘書小姐,就去了護衛司署對麵的街。


    對麵的街上有很多的店鋪,其中咖啡店就有三家,有一家正對著護衛司署,中午會提供簡單的飯菜。


    不少同僚會到這裏吃飯。


    顧輕舟進門,就看到了顧紹。


    顧紹已經幫她點好了咖啡,瞧見了她,他神色略微緊繃:“舟舟,坐。”


    顧輕舟坐下,端起咖啡先喝了兩口,才問顧紹:“怎麽了阿哥?”顧


    紹的手指,不停摩挲著咖啡杯的杯沿,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卻不知從何啟齒。


    “照片是真的嗎?”顧紹好半晌,才問顧輕舟,“上午我大哥和七叔去了護衛司署,對吧?我很想跟他們一塊兒去的,卻又......”他


    的手指不停的收緊,手背上都突出了青筋。顧


    輕舟試圖安撫他,卻不知從何下手,隻得如實相告:“照片是真的......”


    顧紹的臉色蒼白了幾分。


    在這個瞬間,他的神情難以言喻。


    “我媽也說是真的。我想去徐家看看,可當初分手時,徐家的人很不高興。現在人家正煩著,我登門會不會添堵?”顧紹問。


    他茫然無措,求助於顧輕舟。


    除了顧輕舟,別人的話他都聽不進去。顧


    輕舟舍身處境想一想,如果換成自己,大概是不會高興看到顧紹的。尤


    其是在自家焦頭爛額的時候。如


    果大好的時光,哪怕不愉快的人登門,也能錦上添花;可倒黴的時候,人的情緒很脆弱。


    顧紹這個時候去,有點落井下石的嫌疑,至少徐家的人會有這樣的敏感。


    “阿哥,你跟徐歧貞很久不聯係了吧?”顧輕舟問。顧


    紹道:“當初一起到新加坡來,船上那麽點地方,我們都沒說過幾句話。她一直對我視若不見。倒不是我不想聯係她,是她很介意的樣子。”“


    那就是了。”顧輕舟道,“你們很久不聯係,你幫不上忙的。這個時候,幫不上忙的人都別去打擾,免得徐家還要抽神來招待你。”


    顧紹道:“會不會顯得薄情?”


    “你去了,徐家也不會當你有情有義。”顧輕舟如實道。顧


    紹想了想,的確如此。


    他既不是警察,也不算朋友,更不是個會安慰人的解語花。他登門拜訪,不能給風雨飄搖的徐家帶去任何好處。反


    而叫人看了生厭,心裏更浮躁、更惱怒。


    隻是,他有點想不通,徐歧貞那樣八麵玲瓏的人,怎麽會被人綁架?她到底是得罪了誰?


    “我七叔跟徐家的關係很不錯,他們之前來了,也是問這件事嗎?”顧紹轉移了思緒,問顧輕舟。


    顧輕舟頷首:“對。”她


    還打算說點什麽的時候,秘書小姐邁著小碎步跑進來,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一陣清脆急促的咚咚咚,宛如鼓點。秘


    書小姐氣喘籲籲跑到了顧輕舟的麵前:“司長官,您快去看看吧,徐家又收到了綁匪的信。”


    顧輕舟急忙站起身。顧


    紹也道:“舟舟,我能一起去看看嗎?”秘


    書小姐詫異,看了眼顧紹。


    顧輕舟道:“一起吧。”他


    們兄妹倆頂著烈日,迴到了護衛司署。顧


    輕舟額前的碎發全部汗濕了,她胡亂擦了下,就去了警察局的辦公室。警


    察局的大辦公室裏,人聲喧嘩。除


    了徐家的人,諸位警官和護衛司署的長官,還有幾位報社的記者,眾人七嘴八舌的,整個辦公室亂哄哄。


    顧輕舟站在人群後麵,聽到了年輕女人的哭聲。


    她看過去,顧紹就在旁邊低聲對顧輕舟道:“那是徐家的大小姐徐瓊貞,你見過沒有?”


    顧輕舟上次去徐家,這位大小姐不在。她


    約莫三十來歲,聽聞頗為幹練,此刻卻依偎著她丈夫,哭得可憐:“這是陰謀,針對我們家的。”


    白遠業看到了顧輕舟,就喊了聲:“司長官,您這邊請。”顧


    輕舟拍了拍顧紹的手,讓他先站在後麵,不要跟著擠過去,她則到了徐家的眾人麵前。綁


    匪的信,白遠業也遞給了顧輕舟。


    信和上一封的字跡一模一樣,是出自同一個人。中國字寫得如此標準的,定然是華民。信


    不長,如此寫道:“貴府如果想要換迴四小姐的性命,就公開承認五年前的舊事:張氏小玉被徐培玷辱自盡,徐家對此負責。道歉信要誠懇,登在今天的晚報上,否則明早就會收到徐歧貞的兩根手指。”


    信上有點名的晚報,還有落款時間。顧


    輕舟的臉色一沉。“


    徐培和徐歧貞被綁架的案子,咱們一直都算作兩件事。如今看來,是同一件事嗎?”顧輕舟問,“徐小姐,張小玉是誰?”


    徐瓊貞擦了眼淚,口齒清楚告訴顧輕舟:“張小玉是武漢人,以前到南京上學,住在我們家隔壁,性格開朗熱情。


    她認識了我二弟,對他一見傾心,就諸多追求。被我二弟婉拒了,她很傷心,半個月後她自殺了。張


    家在武漢很有權勢,對此事不依不饒,非要醫警介入,發現張小玉的身體有舊傷,大概是她去世前三天造成的。


    有人看到,那天是她跟徐培一起,好像是拉拉扯扯的,說是徐培拖著她走。後來徐培說,其實是張小玉拉他,並非他拉張小玉。”旁


    邊有人問:“張小玉是哪裏的舊傷?”


    徐瓊貞看了眼這位警察,難以啟齒。


    其他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年輕的小警察想起了綁匪信上說“玷辱”二字,頓時就明白了舊傷是指什麽,一時間尷尬得臉紅脖子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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