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夫人遠在日本的時候,就派人在華夏活動。


    她有錢。


    她的錢絕大部分是從前的葉赫那拉家族的。


    她花了很長的時間,跟那些人建立關係網。一旦她起事時,就能一唿百應。


    她支持小軍閥占山為王,她支持經濟財團吞並其他小財閥。


    她的關係網,遍布了華夏,一根根一條條千絲萬縷。


    她自己掌控了絕大部分人,而一小部分搖擺不定的,交給了石博山,利用他是葉督軍外甥的身份去處理。


    不成想,有人順著石博山這條線,幾乎把平野夫人埋伏下的人脈網,一把揪了出來。


    那些和平野夫人有密謀的人,他們身邊最重要的人都失蹤了:要麽是獨苗的兒子,要麽是掌握了自己大印的太太或者姨太太,要麽是父母。


    失蹤的人,全是那些複辟者的命。


    這樣龐大的關係網,石博山都未必知道,日本人也不完全了解,最清楚的人是平野夫人,以及蔡長亭。


    不成想,才幾個月的功夫,這些人全部出事了。


    他們出事了還不敢聲張。


    “是誰?”平野夫人震怒,“是誰?”


    “輕舟。”蔡長亭慢慢吐出了這個名字。


    平野夫人頓住,她的眼睛裏,折射出複雜的光芒:“司行霈身邊人的底細,咱們早就摸透了,他怎麽可能做到這樣悄無聲息?”


    她說完,自己也迴神了,眼神微斂,問蔡長亭:“如果是你手下的人,你能做到嗎?”


    蔡長亭的後背,略微發僵。


    “夫人,您懷疑我?”蔡長亭問。


    平野夫人看著他。


    她那雙嫵媚的眸子裏,有種難以言喻的流光,落在蔡長亭的臉上:“長亭,我能信任你嗎?”


    蔡長亭的唇色略微發白。


    屋子裏陡然沉默了下來。


    平野夫人冷靜了片刻,再問蔡長亭:“確定所有人的家屬,都失蹤了一兩位?”


    “是。”蔡長亭迴答。


    麵對最大難題,平野夫人冷靜了。


    著急沒用,需得做兩件事。


    第一,瞞住日本人,不能叫日本人知道平野夫人的勝券被人截胡;第二,趕緊找到人。


    “長亭,那些人怎麽說?”平野夫人問。


    就是那些答應參與複辟者,那些失去了一兩個至親的人。


    “對方要他們緘口不言,否則他們的家人就是死。”蔡長亭道,“所以,咱們至今都不知道消息。”


    “那好。日本軍部那邊,仍封鎖消息。”平野夫人道。


    蔡長亭道是。


    第二點,就是要找到密謀複辟者的家屬。


    不在蔡長亭手裏,就在顧輕舟手裏。


    保皇黨還是平野夫人的,假如蔡長亭搞這麽大的陣仗,平野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五成可能在輕舟手裏。司行霈手下那些人,做不到如此悄無聲息,他綁架的人,家裏又不是沒保鏢。”平野夫人道。


    如此想著,她還是去見了顧輕舟和司行霈。


    此刻,司行霈和顧輕舟正在葉督軍府。


    石博山還不知道保皇黨的危機,他隻知道自己聯絡的那些人,全部被綁架了至親的家屬。


    他擔心日本人和平野夫人反過來怪他,要害死他的家人。


    得知葉督軍已經送走了他的父母和兄弟姊妹,他鬆了口氣。


    “博山,你替保皇黨做事,就不擔心遺臭萬年嗎?”司行霈問他。


    石博山看了眼司行霈。


    他真不知道,司行霈為何能如此輕鬆說出這句話。


    “司師座,你怎麽不擔心自己呢?司太太的身份,若是公告天下,你和你父親的名聲更不保吧?”石博山道。


    顧輕舟是保皇黨的公主,這個身份平野夫人早已傳播了出去。


    若她一直都是顧輕舟,倒也好說。可她中間做過新加坡華僑的女兒,做過阿薔,如今再來狡辯,也顯得無力。


    “我就是想要這個天下。”司行霈道,“知道正好!到時候不管是軍閥還是複辟者,都要聽我的號令,我巴不得你們給我搭台唱戲。名聲?這種東西我從不稀罕。”


    石博山震驚了。


    見過無恥的人,沒見過如此無恥的。


    葉督軍一直不開口。


    正在此時,電話響了,是司行霈的副官打過來的。


    “師座,平野夫人來了,說要等您和太太。”副官道。


    司行霈掛了電話,笑著站起身:“我們先迴去了。”


    他們兩口子,散步迴到了自己家。


    看到平野夫人時,顧輕舟還笑著問:“夫人,您的臉色怎麽不好?”


    平野夫人淡淡提了下唇角:“輕舟,咱們就別繞圈子了。”


    “我繞什麽圈子?”顧輕舟不解,“怎麽了?”


    “那些人。”平野夫人開門見山,“那些人是不是在你手裏?”


    顧輕舟茫然:“哪些人啊?”


    平野夫人咬了咬牙:“輕舟,別裝了。你想要什麽,咱們都可以談談。”


    顧輕舟道:“我見到了石博山,他說他聯絡的小軍閥或者官員,他們的家人都遭到了綁架,你是不是想說此事?”


    平野夫人看向了她,目光微動。


    顧輕舟轉過臉,問司行霈:“是你做的嗎?”


    “不是。”


    顧輕舟就對平野夫人道:“我知道,您肯定會第一個懷疑我。不過夫人,您身邊的人安全嗎?”


    平野夫人沉默了良久。


    最終,她道:“輕舟,我把霍攏靜給你,如何?”


    顧輕舟的臉色,驟然變了。


    她看著平野夫人:“我要活的。”


    “可以。”平野夫人道,“你綁走的人,哪怕一家一個,也有一百五十多人。我要一百人。”


    顧輕舟蹙眉。


    司行霈打岔:“你真相信是輕舟綁架了那些人?”


    他不等平野夫人迴答,繼續道:“夫人,這麽多的人,想要辦成此事,怕是要花費不少功夫吧?”


    他頓了下,又對平野夫人道,“你沒懷疑過蔡長亭?”


    顧輕舟瞪了他一眼,對平野夫人道:“我想要先見見霍攏靜。這麽久,她到底藏在哪裏的?”


    平野夫人的臉色,卻是慘白一片。


    她從未有過此刻的狼狽和不甘。


    顧輕舟的態度,讓平野夫人對蔡長亭的懷疑,從五成變成了八成。


    那些被綁架的人如果真在顧輕舟手裏,她不會這樣急迫想要看霍攏靜,她會穩操勝券等平野夫人。


    唯一的解釋,就是顧輕舟沒有參與此事。


    如果是蔡長亭


    平野夫人不寒而栗。


    “輕舟,你有沒有看過你身邊的人?”她突然道,“你看看司行霈,問問他,司芳菲和司慕是怎麽死的?”


    司行霈的眼神,倏然緊縮。


    屋子裏的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終於圖窮匕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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