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和歡聲笑語,足以敞開一個人的心扉,溫暖心田。


    顧輕舟吃了一頓好的,又在程渝的插科打諢中,情緒完全好轉了。


    剩下半盤鳳尾蝦,程渝端了迴去。


    卓莫止已經能出門了。


    他很有事業心,需得去學堂教課,生怕自己的課業被其他教員取代了。又時常要迴北平去盡孝,無瑕多休息。


    不過,他夜裏不再迴米鋪上那個小閣樓,而是賴在程渝這裏。


    顧輕舟的心情恢複如初之後,也愛談些八卦。


    她問司行霈:“你相信解離症嗎?”


    “不信。”司行霈道。


    “我倒是有點相信。”顧輕舟說。


    司行霈道:“一個人的身體裏,有兩個人格靈魂,你仔細想想這話,像不像鬼扯胡言?”


    顧輕舟笑了。


    她道:“人的靈魂很難琢磨嘛,就連咱們老祖宗的傳說裏,人也有三魂七魄。若是兩兩分離,不是可以得出很多的嗎?”


    司行霈還是不太相信。


    不過,顧輕舟若動搖了,他也可以動搖。


    他在太太跟前,是毫無原則的。


    太太相信什麽,司行霈就相信什麽。若哪一天,太太相信人可以飛天遁地,司行霈也願意相信。


    “程渝占了大便宜。”司行霈道。


    “唉?”


    “她找了一個小白臉,結果卻是兩個人,難道她不占便宜嗎?”司行霈道。


    顧輕舟捶了他一下:“她都嚇死了,你還拿她開心。”


    “這有什麽可害怕的?卓莫止腳底都磨穿了,把她背迴來。”司行霈道,“單單這一點,哪怕此人是個魔鬼,他也有一份善意分給程渝。”


    顧輕舟頗為感動。


    “沒想到,他真愛上了程渝。”顧輕舟道,“我恨不能攙和進去,替他們做成婚姻。”


    司行霈就捏她的鼻子:“這麽多事,不如再替我織一件毛衣。”


    之前的舊毛衣,被司行霈帶了過來。


    顧輕舟打算重新修一修袖子。


    然而,展開來看,實在不堪入目,她也有點不好意思。


    “那好,我再學學。”顧輕舟道。


    她喜歡學這種小手藝。


    初冬的午後,坐在客廳的沙發裏,任由窗口照進來的陽光曬在她的腳背上,渾身暖暖的,一針一針編織著毛線,才是最好的生活。


    她的心境旖旎。


    顧輕舟和司行霈恢複了從前的生活,程渝卻又亂了方寸。


    卓莫止每次迴來,都要和她親近,讓程渝起了抵觸。


    她想跟卓莫止生氣,又實在不好意思,畢竟人家那麽拚命救她;可讓她動情,又有點難。


    她生悶氣的時候,卓莫止就問她:“要不要出去吃點好的?”


    這話屢次不爽。


    他每次這般提議,程渝的肚子就不爭氣,幻想各種美食,毫無原則妥協了:“要。”


    卓莫止帶著她下館子。


    那道鳳尾蝦,她還沒有吃夠,就讓飯館的人去做。


    西北菜中,沒有蘇式鳳尾蝦,小夥計也為難。


    大廚親自過來,詢問了菜的模樣和口味:“小姐仔細說一說,我來試試。”


    程渝就描述了下外貌和口感。


    她不知做這道菜的精髓,大廚沒做過,也隻能用其他烹製鮮蝦的方法嚐試。


    做出來的鳳尾蝦,外形上就不太像。


    程渝嚐了一口,悻悻丟下了。


    卓莫止問:“不好吃嗎?”


    “也不是。”程渝道,“不是那個味道。”


    卓莫止自己夾了一個。


    “外頭酥脆,蝦肉鮮嫩,這樣還不夠好吃?”卓莫止問她。


    程渝搖搖頭。


    她把手肘支在桌子上,歎氣對卓莫止道:“我真羨慕顧輕舟,她那個混賬丈夫,什麽菜都能做。”


    卓莫止表情微頓。


    “你好是很好的,但是你不會做菜。”程渝又道。


    她言語中的失望,刺激了卓莫止。


    男人怎麽能讓女人失望呢?


    “不就是做菜嗎?”他道,“我來學。”


    程渝錯愕看著他:“你學得會嗎?”


    “試試吧。”卓莫止道,“司師座不是也會嗎?”


    程渝道:“瞧你比這人!你往好處比比!”


    卓莫止唇角微彎。


    程渝跟顧輕舟夫妻倆的感情很好,他們不是相互恭維的那種交情,而是相互嫌棄卻又彼此忠誠。


    卓莫止原本很不屑與人來往。


    可真誠的友情,也令他動容。


    “我迴頭學學。”他道。


    果然,從這天開始,他每次去學堂教授了兩節射擊課,就會到一處飯館,學人家的手藝。


    他是托了關係的,而且給了足夠的錢。


    教他的,是一位禦廚,曾經在宮裏服侍過,專門做雲南菜的,屬於滇菜係大廚。


    卓莫止不是為了學做飯,他隻是為了討好程渝。


    他挑了程渝家鄉的菜色。


    禦廚告訴他:“滇菜以水鮮和山珍為主,雲腿、雞棕、鬆茸、大蝦,這幾樣拿得出手,就算可以出師了。”


    卓莫止道:“蠻簡單的。”


    大廚差點就一勺子磕他臉上!


    當著一味苦學精修的大廚,他對滇菜用“蠻簡單的”四個字評價,就是對大廚和滇菜的羞辱。


    “你哪裏人?”大廚冷冷反問他。


    卓莫止道:“安徽。”


    “哦,你們徽菜做起來才叫蠻簡單的。”大廚道。


    卓莫止這才明白,自己觸怒了大廚。


    於是,接下來這位禦廚百般刁難,他也就明白了緣故。


    學了好幾天,累得半死,什麽也沒學到。


    程渝問他:“真去學做菜了?”


    “嗯。”


    “成績如何?”程渝笑道,“會做鳳尾蝦了嗎?”


    卓莫止不好意思說自己一開口就惹惱了人家大廚,如今還在打下手,摘菜切菜等,根本沒摸到鍋灶。


    “學了一點皮毛。”他道。


    程渝卻不識趣,故意問:“皮毛是多少?你給我做一道吧。”


    卓莫止看了眼她。


    程渝滿心期待的樣子。


    卓莫止就隻得硬上了,他見過那位大廚做金錢大蝦,就道:“我給你做金錢大蝦吧?”


    程渝震驚:“我們雲南的金錢大蝦?來來來,你試試!”


    卓莫止手藝沒多高,膽子是真大。


    他什麽也不懂,就在廚房忙碌開了,弄了滿身的油汙,做了一盆黑乎乎的大蝦。


    他一本正經道:“賣相不好,不過口味正宗。”


    程渝忍著唇角的抽抽,伸手去抓一個來剝。


    剝開一個,咬下了半口,當場啐出來,剩下半個扔卓莫止臉上!


    “沒熟,腥死我了!”程渝跳著腳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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