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嫵擔心看了眼康昱。


    這個計劃是顧輕舟製定的,每一步都在算計中。


    若一個環節出錯,剩下的其他步驟可能會被打亂。


    顧輕舟無條件幫助康家,葉嫵真怕康昱闖禍,辜負了老師的心血。


    “別著急,坐下慢慢說。”顧輕舟道。


    康昱坐下,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二月的夜,還是這樣冷,跟寒冬臘月沒什麽區別,刺骨的風一陣陣往身上灌。


    康昱渾身像浸在冷水裏。


    他喝了一杯熱茶,這才道:“我打斷了劉見陽一條腿。”


    顧輕舟讓康家兄妹去激怒劉見陽,先讓劉見陽露出馬腳,康家的大人再出麵時,劉見陽心中越發沒底,就會越錯越多,最終自尋死路。


    康暖和追求者見麵,是激怒的第一步;康昱派人綁架劉見陽,是激怒的第二步。


    顧輕舟隻是讓康昱綁架劉見陽,不是殺了他。


    一旦綁架了被殺,劉見陽的叔叔會查。這些蛛絲馬跡,是經不起查的。一旦查到了康家頭上,徹底得罪了劉見陽的叔叔,康家前途堪憂。


    所以,劉見陽隻能自己作死,而不是被殺死。


    康昱綁架了他,用黑布罩住了他的頭,卻見他罵罵咧咧,說話極其難聽,康昱就想起暖暖受過的那些委屈,一時間心中憤怒。^&#%


    年輕人的憤怒,無法自控。


    康昱越想越氣,就忍不住拿了門栓,使勁打劉見陽。


    他也怕打死了劉見陽,故而專門大一條腿,把那條腿都打得轉了個彎,隱約是多處骨粉碎了。


    隻怕接不好。


    “我當時太生氣了,出來之後腦子才清楚。老師,現在怎麽辦?”康昱問。^


    顧輕舟道:“無妨的。”


    她口吻輕鬆。


    康昱立馬緊張盯著她,想看看她的表情,到底是認真的還是譏諷的。


    顧輕舟的眼仁很黑,故而顯得眼波明亮,雙眸嫵媚。


    她那雙漂亮的眼睛,此刻很安靜,表情也隨和,沒有半分的著急或者生氣。


    她是認真的。


    康昱鬆了半口氣。


    “你的目的是激怒他,隻要不打死,打斷了腿他更加受怒。”顧輕舟道,“也不要過意不去,劉見陽手裏的人命可不少。


    雖然你妹妹沒死在他手裏,別人的妹妹卻是死了好幾位,他們家的女傭人簡直連低等伎女也不如,被折磨致死的有好些。”


    康昱聽到這裏,心中又添了悲憤,說:“我應該一刀捅死他!”


    “那就太招搖了。”顧輕舟說,“好了,你做得不錯。善後如何?”


    “他們都迴去了,沒留下任何把柄。”康昱道。


    幫助康昱去綁架的,都是顧輕舟從嶽城帶過來的那一批密探,他們身手靈活,而且非常懂得反偵查,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很好。”顧輕舟道,“你是過來接阿嫵的,兩人一塊兒迴去吧,都鎮定點。”


    康昱道是。


    葉嫵就跟顧輕舟告辭。


    看著他們離開了,顧輕舟打了個哈欠,起身上樓去了。


    司行霈還在房間裏,整理一些文件。


    他需得整理妥善,因為過幾天他要迴平城了。


    最近平常沒有擴張地盤,都是在搞演習和顧防。


    司行霈該做的都做過了,如今他在不在都是一樣,手下已經培養了一大批幹將。


    他再為北進做準備。


    “要不要一塊兒迴去?”司行霈問,“我這次還想路過南京,去看看督軍。”


    他說這話時,口吻溫柔,而且帶著幾分旅遊的閑適,顧輕舟卻聽得毛骨悚然。


    他是催命去了。


    他把信都交給了司督軍和司夫人,就是要折磨他們,讓司督軍承受極大的痛苦和內疚,讓司夫人活在驚恐裏,無法安寧。


    顧輕舟不敢在這件事上說任何一句話,因為她沒有立場。


    司行霈的母親去世了,就是司督軍的失察,也因為司夫人的惡毒。


    他不僅把信交出去了,他還時不時去晃蕩一圈。


    司夫人這會兒,隻怕天天擔心司行霈殺她,也擔心司督軍殺她。


    司瓊枝肯定也知道了。


    顧輕舟想一想,都感覺南京那批人現在活得水深火熱。


    司行霈再次去,無非是讓他們更加痛苦。


    “我不去了。”顧輕舟道,她的聲音盡可能不帶任何感情,不想讓司行霈聽出什麽誤會。


    “我得把康家這件事擺平。擺平了此事,二寶和康晗的婚姻就算是定了,康家欠了我極大的人情。”顧輕舟說。


    司行霈卻放下了手裏的文件。


    他走過來,高高大大立在顧輕舟麵前,挑起了她的下巴,問:“你覺得我過分?”


    “不。”顧輕舟立馬道。


    人不能做騎牆派,有時候就需要站隊。而站隊是需要勇氣的。


    顧輕舟在和司行霈結婚的時候,就承諾過此生哪怕是下地獄,也有陪同他。


    故而她永遠站在他這邊。


    他作惡,她就是幫兇;他殺人,她就是劊子手。


    “司行霈,我從不覺得你過分。我對督軍的感激之情,比你深厚,我不想看到他難過的樣子。”顧輕舟道。


    這是實話。


    司行霈對司督軍是沒什麽特殊感情的,這也是他母親去世後遺留下來的問題。


    和司行霈相比,顧輕舟的感情倒是更重一些。


    “我支持你的任何決定。”顧輕舟道。


    哪怕是刻薄,哪怕是作惡,她也支持,這是她的選擇。


    司行霈箍住她下頜的手略微放鬆,順便再次抬高她的下巴,再她唇上親吻了下。


    臨睡前,顧輕舟側躺著,滿頭青絲鋪陳在身後,司行霈就把頭擱在她的發間,嗅著她頭發裏洗發香波留下來的玫瑰清香。


    他湊得很近,聲音嗡嗡從她發間傳出來:“輕舟?”


    顧輕舟唔了聲。


    “我還沒有查到司慕和芳菲的死因,可他們到底是死在了我的地盤,我有推脫不了的責任。


    所以,我打算放過蔡景紓,不親手殺她,督軍也是。”司行霈道,“你覺得呢?”


    顧輕舟沉默。


    她有點害怕。


    若這是試探的話,她迴答錯了,司行霈就會知道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司行霈無時無刻不偏袒她,而她卻無法真心實意做到這樣,她想想也替司行霈寒心。


    故而她沒有接話。


    司行霈卻板過了她的肩膀,湊在她耳邊,又問了句:“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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