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說他要出門。


    顧輕舟問他去哪裏,他卻說:“去平城。”


    這個迴答,讓顧輕舟如遭雷擊。


    她沉了臉:“司行霈逼你去的?”


    “不是。”司慕停頓了下,言語頗有點支吾,“我想去看看飛機”


    顧輕舟:“”


    司慕雖然沒有解釋,顧輕舟卻也懂。飛機目前還是新的事物,而且武器專家預測它會改變戰爭的格局。


    在軍校多年的司慕,肯定聽說過,可惜沒見過。


    司行霈那邊正好有飛機,而且他誘導司慕去平城,這樣可以離顧輕舟遠點。


    他們兄弟各有所需。


    司行霈拋出了誘餌,司慕自願上鉤,根本沒顧輕舟什麽事。


    顧輕舟道:“那你去看看吧。”


    司慕頷首。


    他頓了下,又道:“你不要多心,我不是因為你。”


    顧輕舟苦笑。


    “好,我知道了。”顧輕舟道。


    到了司公館,老太太高興極了,看到他們倆就滿麵笑容,拉住司慕的手不放:“曬黑了!”


    老太太又叫人去準備飯菜,要留顧輕舟和司慕吃晚飯。


    二叔和二嬸也來了。


    司慕隻是話少,不是脾氣壞。他和二叔說些瑣事,一家人其樂融融。


    晚膳的時候,堂弟堂妹們都迴來了。


    菜擺上來,顧輕舟和司慕並排坐下,司慕看到了堂弟司宇,突然開口了。


    “阿宇。”司慕喊了堂弟。


    司宇心中有鬼,拿著筷子正在夾茄子吃,聞言筷子一抖,茄子就掉到了桌麵上。


    “二哥,怎麽了?”司宇勉強擠出笑容,看著司慕。


    二叔和二嬸也緊張了起來。


    特別是二嬸,頻頻給顧輕舟使眼色,希望顧輕舟調和下,別讓他們兄弟吵起來。


    而顧輕舟是稀裏糊塗的,她也不知道司慕要說什麽。


    若說司慕為了她出頭,這大概不可能。


    顧輕舟就沒有接二嬸的暗示。


    那邊,司慕神色平淡,臉上沒什麽笑容,卻也沒什麽怒氣。他似一泓無波的水,淡淡道:“聽說,你最近很有出息!”


    司宇頓時就明白司慕想說什麽。


    就是說,司宇長出息了,司慕不在家的時候,敢跟嫂子逞威風。


    “二哥,我”


    “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也能結交朋友。”司慕繼續道。


    他口吻是那麽平靜,可字字句句的反諷。


    顧輕舟這時候才確定,司慕之所以拉著她到司公館,是給她找場子來了。


    她很詫異。


    而司宇,滿臉通紅,尷尬得手足無措。


    老太太全明白,也覺得應該讓司慕罵罵司宇。


    堂兄弟之間,有什麽仇怨說出來,比結在心裏更好,故而老太太慈祥含笑,不露異樣。


    甜湯上來時,顧輕舟給老太太打湯,也不理會那邊的風雲詭譎。


    “二哥,不是的,那時候我也是受人蒙蔽,對不起。”司宇差點要站起來給司慕行禮。


    司慕卻好像看不出司宇的窘迫,他繼續用波瀾不驚的語調說:“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又沒給我擺架子。”


    二嬸忙道:“阿慕,阿宇他是不太懂事,讓他給他嫂子賠罪!”


    說罷,二嬸倒了一杯酒給司宇:“阿宇,快端給你嫂子,給你嫂子賠禮!”


    司慕靜靜看著,沒有阻止。


    顧輕舟想到,這件事已經陪過一次罪了,現在又要來一次,也是夠煩的。


    隻是,司慕這次是表明了要司宇認錯,顧輕舟就順勢答應了,早點解決此事。


    司宇接過酒,果然端給了顧輕舟:“二嫂”


    “都過去了,以後還是一家人,不必要見外的。謝謝你的酒。”顧輕舟接過來,喝了一口,算是原諒了。


    司慕這才鬆口了:“嗯,一家人不要見外。”


    司宇大大鬆了口氣。


    老太太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看到顧輕舟和司慕感情和睦,老太太很高興。


    而二叔和二嬸、司宇也知道,顧輕舟在司家是受到所有人敬重的,誰也別想欺負她。


    就算是司慕,也不會輕易放過欺負顧輕舟的人。


    顧輕舟的情緒很複雜。


    她幾次看司慕。


    司慕如常,依舊是冷漠的表情。


    吃了晚飯迴去,顧輕舟跟司慕道:“多謝你維護我。”


    司慕道:“你別多心,我不是為了你。阿宇不懂事,我得教訓教訓他,免得他以後吃虧。”


    這是司慕今天第二次說,不是為了顧輕舟,讓顧輕舟別多心。


    有時候,往往需要刻意強調的,才是謊言。


    顧輕舟的心情,更加複雜了。


    “司慕”顧輕舟想說點什麽。


    司慕卻道:“我去平城,可能要多住幾日,聽聞平城在修建新的鐵路,我也要去看看。”


    他會去參觀司行霈的機場、軍火庫,以及營地。


    顧輕舟的話被打斷了。


    其實,不打斷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準確的表達。


    “好,你自己當心。”顧輕舟道,“我的醫藥大會是三天,你二十四日可以趕迴來,我們去南京。”


    去南京,當麵把事情跟司督軍說清楚。


    所有的秘密,都要坦露出來。


    司慕倏然握緊了手指。


    手指無意識的蜷縮,似乎出賣了他。


    他沒有答話,因為唿吸的莫名緊蹙,讓他瞬間失語。


    “阿宇的事上,我並沒有吃虧,你別擔心我。”顧輕舟又道。


    司慕頷首。


    當天晚上,顧輕舟給司行霈打了電話。


    她也問了司慕去平城的事。


    司行霈笑得吊兒郎當:“他自己答應來的,我可沒有逼迫他。”


    “司行霈,你別欺負他。”顧輕舟道。


    司行霈冷哼,頓時就不高興了:“他是你兒子嗎,你這樣維護他?”


    顧輕舟覺得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司行霈,我跟他說好了,等他從平城迴來,我們就一起去南京,把事情跟督軍說清楚。”顧輕舟道。


    司行霈心中一喜。


    這算是近來最好的消息了。


    “乖。”司行霈道。


    第二天清晨,司慕帶著兩名副官,乘坐汽車去平城。


    顧輕舟早起在門口送他。


    看著他遠走,顧輕舟揮了揮。


    她想,自己說過了那樣的話,司行霈應該不會害司慕。


    司慕好好的,他就會跟顧輕舟去南京,當麵解釋清楚他和顧輕舟的協議婚姻;一旦司慕在平城出事,那麽司行霈和顧輕舟往後的婚姻,都要迷上汙點和猜疑。


    司行霈不會那麽傻。


    顧輕舟轉身,迴去繼續整理醫藥大會要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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