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霈帶著顧輕舟出門。


    他親自開車,從城南到城北,從城東到城西,一條條主要的街道,他一一帶顧輕舟走過。


    “我們這是要去幹嘛?”顧輕舟問。


    司行霈道:“輕舟,這就是我們的家啊。從前我要帶你到這裏來,和你結婚,你就是此地的女主人。”


    他帶著她,巡查他們的地盤。


    顧輕舟微愣。


    一條條略顯古老的街道,有些在施工翻新,有些保存著它的古樸。


    平城麵積很大,卻明顯比嶽城差了一個大層次。


    它不夠繁華,少了新派時髦都市的氣息,卻很恰如其分保存著古樸,叫人看著思舊。


    顧輕舟不太懂城市的風貌,她隻是覺得,不如嶽城好。


    街道也沒有嶽城幹淨,商鋪沒有嶽城多。


    司行霈察覺到了顧輕舟的心思,笑道:“輕舟,我們家十五年前才入駐嶽城,當時的嶽城還不如平城呢。你看,不過短短數年,就是數一數二的大城市。


    你放心,我比督軍更有錢,比督軍督下更嚴格,再過幾年之後的平城,一定會超過嶽城。我們的孩子,會很驕傲的說,這是他父母一手建成的繁華城市。”


    顧輕舟心中微動。


    她看著遠處的街景,倏然很親切。


    也許,這就是她以後的家園了。


    “輕舟,你知道我為什麽想要帶著你看平城嗎?”司行霈又問。


    顧輕舟不解,眨巴著眼睛看向他。


    司行霈道:“我想把經濟和政治都交給你。輕舟,我很相信你識人用人的本事,更相信你的雄才大略。我會送一座城池給你。”


    顧輕舟心頭一震:“真的?”


    “真的!我負責軍事,及早統一江南江北,和談最好了。當然和談需要絕對的實力讓對方敬畏,所以我要努力。”司行霈道,“你呢,負責嶽城的政治和經濟。快點嫁給我!”


    顧輕舟沉吟。


    她略有所思看著司行霈。


    “輕舟,你是愛我的,你更想和我過日子。放下過去吧,我保證將來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給我時間,給我信任,和我結婚吧。”司行霈深深望著她。


    他眼神深邃,似旋渦,一點點將顧輕舟席卷進去。


    顧輕舟的心,頓時亂了方寸。


    她深吸一口氣。


    “司行霈,你在引誘我。”顧輕舟低聲,“真可惡!”


    司行霈哈哈大笑。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快上鉤吧,你這條小魚,我都釣了你這麽多年!”


    顧輕舟低垂了羽睫。


    她壓抑著內心強烈的衝動,壓抑著不顧一切的決心,壓抑著對他和他勾勒的未來的向往。


    然後,她搖了搖頭。


    “司行霈,我要答案。在結婚之前,我想要知道一切,否則我不會嫁給你。你說得對,我除了你一無所有。我若是不能給養育我的雙親一個交代,我寧願一無所有。”顧輕舟低聲歎氣。


    司行霈握住了她的手。


    真固執啊!


    這孩子固執成這樣,如何是好呢?


    司行霈總感覺,需得有什麽契機,才能讓她不顧一切。


    比如司慕打了她一槍,她才會承認自己原諒了司行霈,想跟他在一起。


    司行霈被她的固執弄得無可奈何,他也不忍心真的強迫她,故而俯身,輕輕吻了吻她的麵頰:“輕舟,我們來日方長!”


    就是不肯告訴她。


    顧輕舟也泄氣。


    為什麽呢?


    她心中猜測了很多,全是不好的猜測。她不想承認,再等司行霈給她肯定。


    然而,她從司行霈這裏,是得不到答案的。


    這麽逛了一圈,就到了下午四點。


    日影西移,顧輕舟瞧見偏西的驕陽慢慢垂落,心一下子就緊了。


    “走,去吃飯。”司行霈笑道。


    他帶著顧輕舟,去了一家本地菜最好的館子。


    吃飯的時候,顧輕舟的心情略感沉重,因為吃完飯,她就要迴嶽城去了。


    她舍不得司行霈,舍不得朱嫂和阿瀟等人,更舍不得看似像家的房子。


    可她不會把這種情緒表露出來。她泄露半分,司行霈就不會讓她走了。


    她低垂著眉眼,看上去就麵無表情。


    司行霈似乎更舍不得她,吃飯的時候他不時給她夾菜,又不時輕輕撫摸她的頭發。他都沒怎麽吃,隻顧看著她,似乎要把她牢牢記住。


    “輕舟,我過幾天抽空去看你。”司行霈道。


    “我知道你很忙,不必專門去的。”顧輕舟道,“我很好,整個軍政府我都能做主,沒人敢欺負我。況且,你那二十人就在我的房子裏,我一直很安全。”


    “可是我想你。”司行霈道。


    顧輕舟啞口。


    他去看她,不僅僅是擔心她,更是想她。


    擔心她的安危,可以派更多的人去照顧她,那麽,想她了怎麽辦?


    隻能親自去了。


    顧輕舟輕跌羽睫,將眼中的水光略去,盡可能不失態。


    “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司行霈笑罵她,想了想,又感歎道,“其實也挺好的,相思苦難吃。我倒寧願你傻些,不懂也好。”


    思念的煎熬,司行霈是深有體會。


    他在雲南那段日子,是最苦的時候。見不到她的人,聽不到她的聲音,隻能穿著她送的毛衣,度過漫漫長夜。


    他卻不忍心她也承受那樣的痛苦。


    顧輕舟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她用力把筷子一擱,低聲道:“混賬,總是說這種話!”


    司行霈就抬起她的臉吻她。


    他輕輕吻她的眼淚:“別哭別哭,我知道你也有心!”


    離別的愁緒,頓時濃到了頂點。


    司行霈就把她抱在懷裏,低聲道:“不要迴去了,可好?”


    顧輕舟這才推開他,擦了眼淚道:“我都知道,你說這些煽情的話,都帶著目的!”


    司行霈哈哈笑。


    她還是要走的。


    顧輕舟有她的堅持和底線,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麽。


    司行霈也動搖不了她。


    當然,這也有個好處:她愛上一個人之後,輕易也是不會變心的,這又讓司行霈踏實,寧願維護她這點固執。


    到了五點半,他帶著顧輕舟去飛機場,乘坐他偷迴來的飛機離開平城。


    飛機很大,鐵灰色的外殼,像隻巨大的怪獸,顧輕舟腳步微停。


    司行霈笑:“害怕?”


    顧輕舟的神色,有了幾分內斂。她靜靜打量著,問:“會顛簸嗎?”


    “不會。”


    “像船嗎?”她又問。


    “不像,很穩。”司行霈笑。


    顧輕舟輕輕咬唇。她雪白貝齒,陷入殷紅飽滿的唇裏,留下牙印。


    司行霈就知道,她真的害怕。


    他哈哈大笑:“你居然怕這個?”


    “我我沒坐過。鐵怎麽可以在天上飛?”顧輕舟神色是有點怯場,她寧願坐八個小時的汽車,也不想坐飛機了。


    司行霈知曉顧輕舟睿智果敢,還真沒見她怕什麽,一時間也心軟了,輕輕摟住了她的腰:“沒事,我開車送你。”


    他開車送她,一個來迴就是十六個小時,又耽誤他。


    他已經夠忙的,顧輕舟記得他今天早上四點就起床了。


    “不不,我還是想試試看。”顧輕舟道。


    司行霈就帶著她,坐上了飛機。


    他們上飛機前,已經給嶽城的跑馬場打了電話,讓他們騰出場地,給飛機降落。


    起飛的時候,司行霈一直抱著顧輕舟。


    顧輕舟在緊緊咬唇,她心中沒由來的不安穩。


    她無法掌控的東西,都讓她害怕,就像司行霈一樣。


    “沒事。”司行霈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


    後來,飛機很穩,顧輕舟終於把心中的恐懼減去。


    司行霈沒有取笑她,反而是很小心翼翼保護她。


    “真神奇。”顧輕舟低聲對司行霈道。


    “嗯,是很神奇。”司行霈道,“過些日子,等我找到了渠道能買到,我送你一架。”


    顧輕舟駭然。


    這個很貴的。


    而且,她可不想從天上掉下去,死無全屍的。


    “我還是喜歡汽車。”顧輕舟道。


    司行霈笑。


    一個半小時之後,飛機在嶽城的郊外跑馬場降落。


    顧輕舟下來之後,輕輕舒了口氣。


    “我送你迴去。”司行霈也跟著下來,讓馬場的人去準備汽車。


    顧輕舟卻阻止了他。


    “送別送別,總要別的。”顧輕舟道,“你迴去吧,別再送了。”


    司行霈不肯。


    顧輕舟覺得,他送她迴到新宅,他估計就想今晚住在這裏,明早再迴去算了。


    如此下去,隻會加重離別的辛苦。


    “再會。”顧輕舟轉身就走,上了汽車。


    司機看了眼司行霈。


    司行霈擺擺手,示意司機送顧輕舟。


    他一直站在門口,看著顧輕舟的汽車遠去。


    司行霈發現,每次顧輕舟轉身離開的時候,都特別果斷堅決。


    他還是覺得這樣的她,是最好的。


    少愛一點就少愛一點吧,至少她會少些憂傷和愁苦。


    司行霈求的,不是她為了他尋死覓活,而是她好。


    她過得好,他才能好。


    “輕舟,再會。”良久,那汽車都沒了蹤跡,司行霈才道,轉身迴飛機。走了幾步,卻又忍不住迴頭去瞧。


    明知她不會迴來的,還是帶著幾分奢望。


    最終,這奢望是不會有迴應的,司行霈這才乘坐飛機離開了嶽城,迴到了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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