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不見了!


    在舉辦婚宴的大堂裏,這句話應該是最能激起千層浪的吧?


    所有賓客都站了起來。


    “洛水不見了嗎?”謝老爺和謝太太的臉色齊齊變了,掩飾不住的白了起來。


    謝家為了表示對這門婚姻的器重,表示對顏新儂的尊重,謝老爺邀請了所有的親戚朋友、同僚下屬,費錢費事把人弄到嶽城,若這時候顏洛水跑了,謝家肯定會顏麵掃地!


    丟這麽大的人,謝老爺包括謝氏族人都要聲譽受損的。


    顧輕舟可以預見接下來的笑話:“人家辦婚禮,都是在男方家裏,謝家跑到女方去辦,夠諂媚的吧?結果新娘子丟下新郎官自己跑了。”


    這種笑話,可以持續很多年。


    顏新儂和顏太太一瞬間也想到了這個結果,夫妻倆同時變了臉。


    “怎麽迴事?”剛剛落座不久的顏新儂,也急匆匆去了大堂門口。


    顏太太跟著起身,可能是站起來太過於急促,她頭暈。


    顧輕舟在旁邊,急忙扶住了顏太太。


    顏太太捏住顧輕舟的手,身不由己收緊了手勁,捏得顧輕舟的手生疼。顏太太聲音發緊:“輕舟,洛水呢?”


    “姆媽,沒事的。”顧輕舟神色平淡如常,安慰顏太太道,“那麽多人去接新娘子,洛水怎麽會不見了呢?”


    這種安慰,顏太太哪裏聽得進去?


    顧輕舟說了實話,在顏太太聽來卻是敷衍無比。


    “到底怎麽了?”顏太太心急如焚,因為缺氧導致的腳步虛浮,她還是走得飛快。


    顧輕舟使勁拉住她:“姆媽,真沒事,洛水好好的!您瞧,現在離婚禮還有一個小時,洛水都沒出發!”


    顏太太哪裏聽得進去?


    “姆媽!”最後,顧輕舟用力掐了下她的手背。


    她指尖圓潤,有一截粉潤的指甲,掐到肌膚上,差點能劃破肌膚。


    顏太太吃痛。


    她迴眸,看到顧輕舟眨了眨眼睛,然後顧輕舟伏在顏太太耳邊,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她。


    顏太太聽完,將信將疑:“真的?”


    “當然是真的。假如不是真的,能提前一個小時暴露出來嗎?”顧輕舟笑道,“您放心吧,此事全部都辦妥了,洛水會準時出現的。”


    顏太太想到顧輕舟的聰明智慧,再想到洛水的心思通透,再加上顧輕舟這席話,她算是明白了。


    “你們這些孩子!”顏太太拍了拍胸口。


    她一顆亂糟糟的心,此刻才放了迴去,歎了口氣道:“我們快過去。”


    顧輕舟道是。


    這下子,顏太太的腳步明顯沉穩了很多,也慢了幾分。


    他們到了大門口,就聽到顏家的司機、副官以及謝家派人去接親的人,全部迴到了五國飯店。


    他們被人簇擁在門口,根本進不來。


    一開始就大喊“新娘子不見了”的人,是謝家派過去接親的一位太太。


    嶽城大婚的典禮上,新郎官無需親自去接,男方卻需要派一位品德高潔的女性長輩去坐鎮。


    謝家派過去的,是謝太太的胞妹——也就是謝舜民的姨母,已經嫁到衛家的衛太太。


    衛太太這人,性格有點咋唿,藏不住事兒:“我們才走到半路上啊,就有學生發傳單,說他們要資助一家孤兒院,滿大街的乞討。”


    “那不是乞討,那叫募捐。”有個年輕人插嘴。


    “反正就是很多的學生,吃飽了撐的,把路全部堵住了!”衛太太憤憤,“我們的車隊,最前麵就是新娘子的新車。等那些學生過去,新娘子的車不走了,司機按喇叭也不動。


    我讓司機下車去瞧,結果新娘子汽車的車門被打開了,司機被人砸暈了,一臉的血,捂住腦袋說不知怎麽了”


    說到這裏,衛太太急了起來:“這可怎麽辦啊?新娘子不來,舜民如何是好?這不吉利啊!”


    原來,這位姨母心急如焚,不是擔心顏洛水的安危,而是擔心自己外甥婚禮趕不上吉時。


    可整個大堂裏,絕大多數都是謝家的親朋,聞言隻是心中覺得衛太太失言,卻沒人出聲提醒。


    “司機呢?”謝老爺神色焦慮。


    姨母道:“還在外頭。他一臉的血,這是見兇光了的,不好!我沒讓他進來!”


    謝老爺也不管了,親自衝了出去,去找司機。


    不少親戚連忙跟著。


    顏新儂緊隨其後。


    婚車的司機把車子停在酒店旁邊的甬道上,正在用手捂住額頭,闔眼打盹。


    血還是染紅了他手中的帕子。


    “老爺。”司機是顏家的,聽到腳步聲睜開眼,就看到一群人過來,其中還有他家主人顏新儂。


    司機立馬下車。


    “新娘子呢?”謝老爺疾言厲色,氣勢洶洶質問司機。


    司機流了很多的血,腦袋還在嗡嗡作響,被謝老爺這麽一吼,差點站不穩。


    “別急,你慢慢說。”顏新儂見司機臉上要抽筋,似乎是想說話卻又不知該撿哪一句說,很痛苦害怕的模樣,顏新儂出聲。


    和謝老爺的心急如焚相比,顏新儂反而很鎮定。


    不是顏新儂不著急,而是他素來穩重。事情越大,他越是冷靜。


    “突然冒出來募捐的學生,足有上百人,把整條街都堵住了。他們敲我的車窗,大概是看到我們做喜事,知道我們會散財。


    我想著散財對四小姐來說是積福,就打開車窗,想給學生們捐點錢。反正是做善事,迴去告訴老爺太太,老爺太太會讓管事雙倍結算給我。


    我打開了車窗,彎腰去找錢包時,就有人砸了下我的腦袋。我當時就昏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四小姐就不見了。”司機道。


    顏新儂眼眸鋒利:“當時那麽多學生在場,歹徒打傷你,沒人反應嗎?”


    “就是那些學生打的。”司機道。


    這是歹徒混在學生裏,冒充了學生。


    顏新儂心中明了。


    “洛水是不是被綁架了?”謝老爺這會兒心情稍微平複幾分,可仍是很糟糕。


    隻要顏洛水不出現,謝家這次就掙不迴來麵子!


    “我立馬派人去查!”顏新儂道。


    看到賓客們全部出來,顏新儂又道:“老謝,先把客人安頓好吧,現在離婚禮還有一個小時,不會出事的!”


    謝先生的心情,也慢慢平複下來。


    不能亂!


    一旦亂了,今天真的要丟臉!


    “走吧,大家都進去吧,沒事的。”謝老爺對眾位賓客道。


    大家還在議論紛紛。


    謝舜民的叔伯和舅舅姑父姨父們,紛紛上前問:“新娘子是被綁架了嗎?”


    “還不知道!”謝老爺大聲道,“什麽事都沒有,離婚禮還有一個小時呢,大家都迴去喝茶吧!”


    “萬一真的被綁架了,咱們幹坐著,反而錯過了拯救的時機啊。”謝舜民的大姑父,也就是表妹安瀾的父親問。


    看他這樣,多少有點幸災樂禍。


    謝老爺瞪了他一眼:“說了沒事!”


    眾人知道謝老爺要麵子,隻得坐迴去,默默等待著。


    然而,每個人的心情都無法安靜。


    顧輕舟上前,跟顏新儂低語。


    顏新儂聞言,不免吃驚。


    “真的?”顏新儂也反問。


    顧輕舟頷首。


    顏新儂看了幾眼顧輕舟,顧輕舟睿智的眉眼全是平靜。


    他相信了。


    顏新儂甚至覺得,此事就是顧輕舟和顏洛水策劃的。


    於是,顏新儂走到了謝老爺跟前,道:“老謝啊,洛水沒事!我現在才知道,洛水安排了真假新娘的把戲來考驗舜民,坐在那輛車子裏的是她安排的人,並非洛水自己。”


    謝老爺這一桌,坐滿了人。


    這席話,大家都聽到了。


    顏新儂也是故意大聲說,用來寬慰眾人的心。


    “真是的,這些孩子搞什麽新派的把戲!”顏新儂哭笑不得,“鬧了這麽個大事。我現在還是要派人去找,被歹徒帶走的,也是我們家的傭人。”


    眾人麵麵相覷。


    桌子上倏然安靜。


    顏新儂很清晰看到了滿桌人包括謝氏夫妻臉上的不相信。


    他微愣,繼而明白過來:“他們還以為我在撒謊,是在替女兒遮掩,替謝家爭麵子。”


    顏新儂苦笑。


    現在,顏新儂解釋得越急切,看上去就越像虛假的。


    “是這樣啊!”謝老爺最先迴神,一副完全相信的喜悅,“那太好了!繼續準備吧,趕緊派人去接洛水!要不,我們親自去!”


    說罷,他就站了起來。


    顏新儂笑道:“我帶人去接。按照風俗,父親可以送女兒過來,卻不敢勞駕公爹。”


    說罷,他按了下謝老爺的肩頭,示意他留下來,坐鎮整個局麵。


    謝老爺也明白了,隻得重新坐穩。到底是官場老油條了,那點震驚之後,謝老爺開始表現得一切如常,好像顏洛水真的隻是沒出發而已。


    顏新儂一走,謝太太就坐不住了,差點摔下椅子,是謝老爺緊緊扶住了她。


    “出大事了,顏家開始遮掩,說明事情更嚴重了。”


    “什麽真假新娘的把戲,這是騙鬼吧?”


    “顏總參謀位高權重,肯定樹敵了。有人想要借機鬧事,才綁架了她女兒。”


    “可憐的顏小姐,這會兒還不知要怎麽辦呢。”


    “謝家這是要丟人現眼了。”


    (三七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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