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箏跪在顧輕舟麵前,顧輕舟沒有讓她起來。最新最快更新


    顧輕舟依靠著門口,一頭濃密的青絲斜垂,映襯得她肌膚剔透雪白,嫩唇紅豔,明亮的眸子微挑,既有女孩的純真,又有女人的嬌媚,像隻妖,能食人血肉的妖,靜靜盯著秦箏箏。


    她的眼神,讓秦箏箏背後生寒。


    秦箏箏走投無路了。


    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她去受死,保住顧緗,隻有她一個人承擔。


    以後是槍斃還是坐牢,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秦箏箏不敢再貪心了,她一定不能讓顧輕舟把顧緗暴露出路。


    顧緗殺了祖母,她就毀了;顧緗毀了,顧纓也就沒前途了。


    秦箏箏犯錯,罪不及子女,也許將來顧緗和顧纓還有其他的造化。


    總之,用她一條命換她和顧緗兩條命,太劃算了!


    她甚至希望顧輕舟麵薄心慈,饒過她一命。聽到她說有條件,秦箏箏反而精神一怔,帶著瀕死的求生欲念,望著她。


    “你當年是怎麽害死我母親的?”顧輕舟轉身,趿著拖鞋坐在椅子上,手裏的勃朗寧手槍穩穩的,她聲音清冽。


    秦箏箏一愣,懼怕像潮水般湧了上來,淹沒了她,她唿吸屏住。


    “我沒有害過你母親。”旋即,秦箏箏狡辯,用極其無辜的聲音哀求她,“輕舟,你誤會我了,我從未害過你母親!”


    她見顧輕舟不相信,又訴說往事:“當年孫家收留我,你母親待我像親姊妹,我怎可能害她?”


    這席話,不能打消顧輕舟的疑慮,反而讓她的眼眸更陰冷。


    顧輕舟唇角一挑,有個嘲諷的微笑:“那好,你們母女就等著坐牢判刑吧!”


    秦箏箏就知道,顧輕舟不好糊弄。


    可當年的事,早已沒了證據,秦箏箏放在孫綺羅湯裏的那些藥材,連渣滓都倒進了黃浦江,顧輕舟根本就查不到!


    任何人都查不到證據!


    秦箏箏這會兒醍醐灌頂:怪不得顧輕舟迴來之後,一步步的緊逼他們,卻不咬死他們,因為她要他們走投無路,自己承認自己的罪行。


    秦箏箏和顧圭璋的罪行,早已沒了證據,隻能自己承認。


    這位唯一的出路。


    “你可以否認,那你和顧緗就先死。隨後,我會把顧維、顧纓、顧紹都送給你!”顧輕舟倏然微笑,笑容譎灩而陰森,“你們一家人,團團圓圓的。


    秦氏,我義父可是軍政府的總參謀,你覺得你和顧緗進了大牢,還有機會翻身嗎?你覺得你和顧緗死後,顧纓和顧紹能從我手下逃脫嗎?”


    她已經不叫太太了,直接稱唿“秦氏”。


    顧輕舟不想暴露顧紹,於是她也把顧紹算進去,雖然她知道,秦箏箏根本不在乎顧紹。


    秦箏箏知道顧輕舟的手段。


    這個時候,她怕了!


    她很怕,怕到了極致。


    顧輕舟手裏有證據,隻要她去警備廳,顧緗和秦箏箏就一定會被抓;隻要被抓,秦箏箏母女就沒有出來的機會,因為顧輕舟在軍政府有關係。


    隻要她們倆死了,顧纓那個蠢孩子,肯定是顧輕舟的囊中之物。


    顧輕舟會發泄對秦箏箏的不滿,折磨顧纓,甚至顧維。


    顧維也許會迴來。


    不,這太可怕!


    “好,好,我認罪!”秦箏箏倏然想撲過來,抱住顧輕舟的腿。


    顧輕舟卻將槍對準她,不許她靠近。


    “我認罪,輕舟,我會去警備廳自首。當年你姆媽早產大出血,身體一直不好,我們給她的補藥裏,放了瀉藥和毒藥,她才慢慢消瘦去世的。”秦箏箏道,“那些藥方已經沒有了,藥渣也沒了。我認罪,隻要你放過緗緗和纓纓。”


    她隻求放過顧緗和顧纓,就等於承認,顧紹不是她的孩子。


    在隔壁房間的顧紹,也聽得一清二楚。他緊緊咬住了唇,很想衝出去質問,但是他忍住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秦箏箏這個人,對顧紹已經沒什麽意義了。


    “好!”顧輕舟道。


    老太太的遺體,在早上的時候被送迴了顧公館。


    顧圭璋準備搭建靈堂的時候,發現顧輕舟和秦箏箏都不在家。


    “人呢?”顧圭璋大怒。


    顧緗眼睛都哭腫了,聲音嘶啞對顧圭璋道:“阿爸,姆媽不小心將祖母推了下去,她不是有意的,但是輕舟帶著她去警備廳,讓她認罪去了。”


    顧圭璋大驚失色。


    “這個賤人!”他不知是罵顧輕舟,還是罵秦箏箏。


    秦箏箏將婆婆推下樓梯,這等人倫醜劇,會給顧圭璋的人生抹黑。


    顧圭璋完全可以找青幫的人,花點錢讓秦箏箏“出個意外”,神不知鬼不覺解決此事,不會讓顧家難堪,甚至會有人同情顧圭璋,一個月之內喪母又喪妻。


    那時候,他能獲得軍政府的同情,得到更多的好處。


    秦箏箏去自首,等於將家醜外揚,顧圭璋很沒麵子,嶽城也會傳遍,到時候顧家聲名狼藉,軍政府可能會退親。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顧圭璋大怒,也顧不上給老太太入殮,直接讓司機去了警備廳。


    等他到了警備廳的時候,軍警們正準備將秦箏箏收押。


    “誤會,都是誤會!”顧圭璋陪著笑臉,“諸位長官,我母親是意外跌落,我太太傷心過度,失心瘋了。幫我們銷案吧長官,我會跟司督軍褒獎你們的,我母親屍骨未寒,不能沒有兒媳婦披麻戴孝啊!”


    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甚至說著就哭了,眼淚滾落下來。


    軍警們看著他,沉默了下。


    而後,一個年長的探長道:“顧先生,您妻子謀殺您母親,我們已經有了鐵證。況且收押她,不止是她殺了您的母親,還有她毒殺您前妻”


    顧圭璋如遭雷擊,難以置信看著秦箏箏。


    那件事,顧圭璋也有密謀,為何秦箏箏這麽傻要說出來?


    她是瘋了嗎?


    “你這個瘋娘們,你說了什麽狗屁話?”顧圭璋失控,上前又要打秦箏箏,甚至想把她當場捅死。


    殺婆婆、殺原配正室,光這兩件事,就足以讓顧家背負輿論,聲名狼藉!


    顧圭璋積累的聲望,全部都要丟盡了!


    秦箏箏,她怎麽可以如此不計後果?她徹底瘋了嗎?


    軍警們拉住顧圭璋,又將秦箏箏收監,鬧騰了半晌,顧輕舟始終冷眼旁觀。


    顧圭璋深受打擊,沒看到顧輕舟。


    他從警備廳出來,直接去找司督軍了,想讓司督軍將秦箏箏保出來,甚至銷案。


    “根本沒有那麽迴事,她是瘋了。”顧圭璋痛哭流涕,“督軍啊,你可要救救顧家啊!”


    他一個老男人,對著司督軍痛哭,司督軍沒覺得他可憐,反而是很尷尬。


    “我去了解案情,若是真有冤屈,自然會替你們做主的。”司督軍道。


    說罷,司督軍讓副官將顧圭璋請出去。


    顧圭璋不肯走,副官們看了眼司督軍的臉色,強行將他拖走了。


    司督軍也坐不住了。


    孫綺羅是恩人的女兒,若是她真的被秦箏箏害死,也許顧圭璋也脫不了責任,此事需得嚴查。


    司督軍想起了顧輕舟。


    “備車,去警備廳!”司督軍道。他要親自去看看秦箏箏招供的口供。


    等司督軍到了警備廳時,卻發現顧輕舟仍在警備廳的大廳裏。


    顧輕舟穿著月白色的上衫、月白色的瀾裙,墨發紅顏,美麗又淒涼,宛如守孝的孤女。


    司督軍心中閃過幾分疼惜。


    “督軍。”顧輕舟起身,對司督軍的到來一點也不意外。


    顧圭璋一定會去找司督軍的。


    “你還在?”司督軍歎了口氣,“我聽說了。你放心,肯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顧輕舟點點頭,修長的羽睫低垂,濕漉漉的。


    警備廳的長官親自出來,將案情複述給司督軍聽。


    “沒有審訊,法醫也說了,秦氏精神正常,她的確是自首,言語很情緒講述她如何推顧老太下樓,如何在十七年前謀害孫氏。”探長道。


    司督軍接過口供,看了又看。


    顧老太這件事,是有照片的,很清楚,秦箏箏就是兇手;而殺孫綺羅,秦箏箏的講述也頗有調理。


    既然她願意承認,那麽就沒什麽可查的。


    “盡快定罪!”司督軍道。


    “是!”


    司督軍這句話,讓這個案子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性。


    顧輕舟的眼淚,湧了上來。


    她進城的第一個目的,已經達到了;接下來,就是讓顧圭璋和秦箏箏一樣,走到必須自首、自己認罪的地步,才算成功。


    “輕舟,逝者已矣,你節哀。”司督軍拍了下她的肩膀,“吃早飯了嗎?”


    顧輕舟搖搖頭。


    “走吧,伯父帶你去吃點東西。”司督軍道。


    喝粥的時候,顧輕舟的眼淚啪嗒掉在粥碗裏,蕩開一朵漣漪。她遮掩著,將粥碗端起來,咕嚕嚕喝下去。


    司督軍默默歎了口氣,心中很舍不得,非常同情顧輕舟。


    等顧輕舟吃完早膳,迴到顧公館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了。


    顧家由二姨太操持,正在給老太太入殮。


    顧圭璋不見了蹤跡。


    他還在想辦法,把秦箏箏撈出來。在督軍府碰壁之後,顧圭璋一時間萬念俱灰。


    “輕舟小姐,老爺到處找你。”三姨太提醒顧輕舟。


    顧輕舟頷首,上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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