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箏指使,顧維去顏家表演了一番,得到了秦箏箏想要的結果。


    於是,秦箏箏帶著顧維,下樓去見顧圭璋。


    “維維,跟姆媽下樓去見你阿爸。”秦箏箏微笑。


    “嗯。”顧維愉悅道。


    母女倆滿麵容光,去了顧圭璋的書房。


    顧圭璋在書房處理一些文件,手邊擺放了一支葡萄酒,放在醒酒器裏,已經充分唿吸了空氣,倒在水晶高腳杯中,似晶瑩透明的寶石。


    他抿了一口,很享受吸了口氣。


    顧維和秦箏箏敲門時,顧圭璋心情還不錯。


    “有事?”看著妻女進來,顧圭璋闔上了文件,起身坐到了書房的沙發上,手裏仍端莊酒杯。


    透明的酒杯裏,淡紅葡萄酒微微蕩漾,起了譎灩的漣漪,空氣裏彌漫在微醺的酒香。


    秦箏箏不掩飾臉上的笑容:“老爺,顏總參謀全家明天想來拜會您,定了晚上的宴席,現在就要準備了。”


    顧圭璋一愣:“什麽?”


    顏總參謀要拜會他?


    自從顧輕舟成為顏新儂的義女,顧圭璋就多次想跟顏新儂結交,妄圖和軍政府的高官打好關係,以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隻是,他有幾分讀書人的骨氣,麵子是要的,不好意思太諂媚,奴顏媚骨去巴結顏新儂。


    而顧輕舟壓根就沒想替顧圭璋引薦,昨晚吃飯的時候,顧圭璋都提了,還是被顧輕舟拒絕,顧圭璋很惱怒。


    老子花那麽多錢讓她去讀貴族學校,她就是這樣迴報她老子的?


    一點用處也沒有,關鍵時刻不給她阿爸使力,白眼狼!


    顧輕舟往日的乖巧,全部被昨晚的拒絕給遮掩了,顧圭璋惱羞成怒,想起顧輕舟就不痛快。


    此事,一直梗在顧圭璋心中,現在他太太突然告訴他,顏新儂全家要來顧家拜見他。


    顧圭璋猛然站起來,手裏的高腳杯掉在長羊絨的地毯上,酒汙瑰麗,像一副抽象的西洋油畫。


    “顏總參謀,要拜會我?”顧圭璋難以置信。


    他舔著臉去見顏新儂,是他的巴結;而顏新儂拜會他,那是禮賢下士。


    顧圭璋特有麵子。


    “怎麽迴事?”顧圭璋看著秦箏箏和顧維,就明白此事不是顧輕舟做的,隻怕是顧維。


    難道,自己看走眼了,顧維才是他最有出息的女兒嗎?


    “阿爸,我在學校跟顏總參謀的女兒顏洛水關係很好。隻是,輕舟姐姐有點嫉妒,顏姐姐就多次避嫌。


    今天,是顏姐姐請我去顏家做客,又怕輕舟姐姐心生不快,沒告訴她。我陪著顏太太打牌,顏太太很喜歡我,就說兩家既然認過了義親,理應拜訪的。


    顏太太還開玩笑,說他們全家都要來,到時候吃窮了我們,可別怪他們失禮,我忙說不會,就迴來告訴姆媽,讓姆媽準備。


    若是阿爸嫌麻煩,我可以打電話給顏太太,委婉拒絕”顧維神態淡雅,徐徐道來。


    顧圭璋全身的熱血都要沸騰了。


    他終於能結交上顏新儂了!


    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顧維給他帶來了這麽大的貴賓!


    顧圭璋很激動,道:“什麽拒絕,這是待客之道嗎?”


    然後,顧圭璋對秦箏箏道:“快,至少要準備二十個人的飯菜,要有全套的海參、鮑魚、霸王蟹,海鮮要全席的;另外,準備好牛排,顏家的大少爺和大少奶奶是在德國常住的,他們吃西餐;還有雞鴨魚肉”


    他索性給了秦箏箏五百塊。


    兩千塊就可以買顧家這棟花園洋房,所以五百塊是一筆巨款。


    顧圭璋為了巴結顏新儂,真是下了血本,生怕顏家輕瞧了他。


    “是,老爺!”秦箏箏拿到錢的時候,雙目也在放光。


    顧家很多年沒有這樣大肆鋪張了,明天就要奢侈一迴。


    秦箏箏去忙,顧圭璋留下顧維,問她一些細節。


    然後,顧圭璋挺意外:“你在學校跟顏家的四小姐關係很好?”


    “原本,顏姐姐是跟輕舟姐姐關係很好的,我隻不過偶然遇到她。但是談過幾次之後,顏姐姐跟我更投緣,她甚至私下裏對我說,輕舟姐姐有時候做派太小家子氣了,讓她在同學麵前有點尷尬。”顧維低聲道。


    顧圭璋冷哼:何止小家子氣,顧輕舟就是上不得台麵!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顧維的一番話,顧圭璋全信了,又問她:“你去顏家,見過了顏太太?”


    “顏姐姐說過我的好話,所以顏太太很喜歡我,說要是顧家的女孩子都像我這樣就好了。”顧維又道。


    顧圭璋從顧維的話裏,立馬明白了一些事。


    “原來,顏家是看著督軍的麵子認顧輕舟為義親,聽維維的話風,別說顏太太,就是顏小姐也不喜歡輕舟,估計也是頭疼。


    輕舟也是知道顏家並不喜歡她,隻是為了巴結督軍,才跟她來往的。怪不得我說邀請顏家,她立馬拒絕,原來是她沒本事請到!”顧圭璋心想。


    這麽想來,顧圭璋對顧輕舟失去了五成的期盼。


    這個女兒現在是得了督軍的喜歡,但是她是鄉下人,實在上不得台麵,現在顏家就看穿了她,覺得她做派丟人現眼,將來督軍會不會也討厭她?


    說到底,沒有雕琢過的璞玉,是經不起時間的考驗。


    “若是緗緗得了督軍的喜歡,她肯定不會像輕舟這樣露怯的。”顧圭璋冷冷的想。


    他現在有點後悔,不知道教輕舟是否來得及。


    長此下去,他真怕顧輕舟迴了督軍府這份交情。


    另外,顏家以後還是別讓顧輕舟去了,讓顧維去維持更好,顏太太和顏小姐更喜歡顧維!


    “顧輕舟,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顧圭璋想著。


    顧維請來了顏家,顧圭璋就對顧維刮目相看,同時他不了解顏洛水和顏太太,也對顧維的話信以為真。


    就這樣,顧圭璋對顧輕舟上學之事,頗有幾分猶豫。


    有的人是頑石,哪怕再偽裝成美玉,時間久了也要露餡。


    聽顧維的意思,顧輕舟現在正在露餡中!


    “要趁督軍府還沒有完全厭煩她,想個法子改善才行。”顧圭璋盤算。


    這點小事,立馬讓顧圭璋對顧輕舟失去了信心。


    一切都在秦箏箏的算計之中。


    顧維說顏新儂和顏太太要攜帶全家來敷衍,顧公館上下忙翻了天。


    晚膳的時候,顧輕舟也聽說了。


    是顧維親口告訴她的。


    顧輕舟手裏拿著象牙筷子,輕輕落在骨瓷小盞裏,幾乎沒有聲音。


    “顏家要來?”顧輕舟聞言,抬眸疑惑看著顧維,道,“我怎麽不知道這件事呢?”


    顧圭璋臉色更冷了。


    看來,顧維說對了,顏家果然厭惡顧輕舟,是顧輕舟自以為顏家厚待她。


    這件事,顏洛水都沒跟顧輕舟露半點風,顧輕舟至今還不知道呢!


    顧圭璋冷哼:“不知道就不知道,這個家裏還輪得到你做主麽?”


    顧輕舟抿唇不言。


    顧維連忙道:“輕舟姐,是顏太太告訴我說,她和顏總參謀想要來拜訪父親的,兩家也算義親了嘛。”


    “顏太太是不愛出門的,而且是她有著老派的習慣,不喜歡晚宴,維維你別是弄錯了吧?”顧輕舟眨巴著水靈的大眼睛,“萬一弄錯了,家裏準備那麽多食材,豈不是全浪費了?”


    這話,顧輕舟說得格外誠懇。


    可落在顧圭璋眼裏,就是她嫉妒顧維,刻意說喪氣話。


    “混賬,豈有你這樣猜疑你妹妹的?”顧圭璋重重將筷子排在亞麻色的桌布上,一陣巨響。


    滿桌鴉雀無聲。


    顧輕舟低頭,喃喃道:“我錯了,阿爸。”


    三姨太蘇蘇緊張看了眼顧輕舟。


    顧圭璋放下筷子,起身上樓了。


    秦箏箏心裏痛快,看著顧輕舟的狼狽,秦箏箏幾乎笑出聲。


    廚房買了新鮮的牛肉,秦箏箏也趕時髦,會做幾個西洋菜,於是她煎了牛排,做了一克羅宋湯,端上樓給顧圭璋。


    “老爺,您的身體要緊,犯不著和孩子置氣。”秦箏箏將牛排認真擺在顧圭璋麵前,又替他把紅葡萄酒醒好。


    等紅葡萄唿吸夠了空氣,再慢慢注入高高的水晶杯裏,端給顧圭璋。


    顧圭璋吃了口鮮嫩多汁的牛排,心情稍微好轉。


    “老爺,我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秦箏箏察言觀色,小心翼翼道。


    顧圭璋吃得順口,點點頭:“你講。”


    秦箏箏就坐正了身子,認真把她自己要說的話迴想了一下:沒有任何漏洞。


    於是,她對顧圭璋道:“我聽維維說,顏家的四小姐顏洛水,其實很煩輕舟的。輕舟在學校裏為了拔高自己,粘著顏小姐不放,顏小姐著實沒麵子,又看著督軍府不敢發火。”


    顧圭璋深深蹙眉。


    原來,顧輕舟這麽不知趣?


    “那個蠢貨!”顧圭璋惱怒,“前些日子看著她還好,怎麽一去學校就原形畢露?”


    秦箏箏忙安撫他,讓他別惱火。


    “顏太太也不喜歡輕舟,輕舟常去顏家,顏太太也是煩躁得很。”秦箏箏又道。


    顧圭璋恨聲:“以後不許輕舟出門!”


    “可她還是要去學校的啊!”秦箏箏故意歎氣。


    顧圭璋凝眸沉思。


    對啊,她還是要去學校的,這可怎麽是好?


    顧輕舟太露怯了,她到處惹人嫌,會帶累顧圭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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