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見過出雲師叔,見過各位師叔。”


    海州城東山上,玉皇宮道觀後院一處偏殿裏,無花正站在偏殿中央,對著前方不遠處石階平台之上、正端坐在各自高背椅子上的五位道人稽首行禮。


    “無花,怎麽昨夜隻有你一人迴來。觀主呢?”


    坐在中間的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人開口問道。而他旁邊一個比其他座椅椅背都要高出一些的椅子則是空著的。無花知道,那就是屬於觀主的座位,那原是多雨道長坐的地方。


    “啟稟出雲師叔,師父他……”


    “哦?多雨師兄收你為徒了?”


    坐在出雲道長左側第一個位置的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道人突然開口發問,打斷了無花的話。


    “是的,出陽師叔。”


    一身小道士打扮的無花低頭稽首:“師父雲遊四方去了,讓我和鬼穀山來的無名師兄先迴來了。”


    “哦?是嗎?你可知多雨師兄究竟去了何處?”


    出雲道長低眉順眼地問道。


    “弟子不知,不過、師父應該是往西去了。至於他老人家何時會迴觀來,師父沒說。”


    “出雲師兄,多雨觀主畢竟不是地地道道的玉皇宮道觀出身,這身為觀主,隔三差五的玩失蹤,還能對這全觀上下負些責任嗎?”


    “對,出星師弟說的對。出雲師兄應該立即繼任觀主。我出月完全擁護出雲師兄。”


    坐在出雲道長右邊一側的兩個道士陸續開口出聲。


    出星道長是一個長著鷹鉤兒鼻的五十多歲的瘦小男子,而出月道長則是一個看上去年紀和出星道長差不多的、身材高大胖胖的男子。


    “我反對。”


    坐在出雲道長左側第二個位置上的一個雖然兩鬢斑白,但是看上去卻似乎隻有三十多歲年紀的道人突然冷冷出聲:“我玉皇宮道觀能有如今的鼎盛景象,正是由於多雨師兄這些年以來的勞心勞力。多雨師兄又沒有犯下什麽大的過錯,隻不過是每年會時不時地出去雲遊四方罷了,這對我等修道之人而言,不過也就是一種修行方式而已。”


    偏殿裏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半響,出雲道長一直耷拉著的白色眉毛突然微微抖動了幾下。


    “無花,你師父臨行前可曾有過什麽交代?”


    出雲道長緩緩抬眼,看向下方正低頭躬身站著的無花。


    “啟稟師叔,師父臨行前沒……沒說太多的事情。師父隻是說他不在的時候,觀裏的一切全憑出雲師叔您老人家做主。”


    “哦?是嗎?那好吧。我雖已老邁,但是精力尚可。承蒙多雨師兄抬愛,老道我自當為了我玉皇宮道觀盡心竭力。無量天尊。”


    出雲道長微微稽首,一時間似乎又變得重新低眉順眼起來。


    “不過……”


    無花抬頭看了看端坐著的諸位師叔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不過什麽?無花呀,你現在可是多雨師兄唯一的弟子,有什麽話你就說。你師父不在,出雲師叔我一定會好好兒照顧於你的。你待會兒下去之後,可以先去見一下你玉塵師兄,這段時間以來,你不在這山中,他可是想你得緊呀。”


    “是,師叔。不過,師父臨行前說,若是他三個月之後還不迴觀來,那麽觀主的位置就由出虹師叔擔任。師父說,出虹師叔不僅是他這一輩的師兄弟當中最年輕的一位,而且道法精湛,由他來接任觀主之位,必定會讓道觀……”


    “住口。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出星道長突然厲喝出聲,打斷了無花的話語。


    “是呀。可不能就憑你一個黃口小兒在這裏信口雌黃。這事涉觀主之位如此重大的事情,多雨師兄可有親筆書信交付於你?”


    出月道長隨後出言幫腔。


    “迴稟諸位師叔,師父隻有口信,未曾有書信托付於弟子。”


    “嗬嗬嗬……”


    出虹道長突然輕慢地笑了起來:“是呀,無花師侄。觀主不在,對於由出雲師兄主持道觀全體事務這麽重大的事情,又怎麽可能沒有書信交由你帶迴呢?”


    “迴稟出虹師叔,師父他老人家確實未曾有書信托付給弟子。”


    無花抬起頭來,看向出虹道長。


    “出虹師弟,你……”


    出星道長突然站起身來,麵色陰沉。


    “好了,無花師侄,你先下去吧。記得把你帶迴來的你那無名師兄和他那結義兄長招待好。我玉皇宮道觀可不能輕慢了來客。”


    出雲道長也是緩緩站起身來,打斷了出星道長的話,對著下方站立的無花說道。


    “是,師叔。弟子先行告退。”


    無花低頭稽首,轉身離開了這方偏殿。


    “嗬嗬……諸位師兄弟何必要在小輩麵前爭執不休呢?以前多雨師兄不在的時候,都是由出雲師兄主持全觀的事務。這一點,可從來都沒有過異議。你我師兄弟五人皆是出身於這玉皇宮道觀,大家一脈相承,還是以和為貴的好。至於這觀主之位,說不定多雨師兄他用不著三個月就會迴道觀來了,我們師兄弟幾個又何必此時起了爭執?以出陽看來,還是待上三個月之後再說為好,不知幾位師兄弟意下如何?”


    出陽道長站起身來,微笑著左顧右盼地看了幾眼,緩緩開口說道。


    “出陽師兄說的是。師弟我今日起就打算閉關三個月了,出虹就先走一步。”


    出虹道長端坐於椅中,麵無表情的說完話,就起身直接離去。


    “有些人整日裏就知道和稀泥,哼!”


    出月道長看著出虹走出偏殿的背影,冷哼一聲,也起步離去。


    “你……”


    出陽道長麵色一紅,手指著出月道長離去的背影,有些尷尬地張口結舌急急地道:“出雲師兄,你看他這說的是什麽話?我這不是為了咱們幾個師兄弟之間的情分嗎?你看出月他……”


    “好了好了,出陽師弟,你也忙你的去吧。出月師弟的脾氣,這麽多年來,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師父給咱們起的這道號兒,如今細細想來,還真是恰如其分。月為陰,出月師弟本不應該是一個火爆脾氣之人,可是我們這一代卻又屬於“出”字輩。出月,這反過來就是入陽,嗬嗬……出月師弟脾氣火爆、說話心直口快,真是名如其名、名如其人。嗬嗬嗬……”


    出雲道長抬眼望向偏殿門外,嗬嗬笑道。


    “哦?還有這種說法?”


    出星道長用力地嗅了嗅他那鷹鉤鼻鼻子出聲道:“說句不敬的話,我可是一直以為師父他老人家當年給咱們起的這些道號兒都是不妥當的呢。我可一直以為這出月就是月亮出來了的意思,出月師兄這長得五大三粗的,又脾氣火爆,哪裏有一丁點兒月亮出來之後,月華如水的溫柔。”


    “哈哈哈……”


    出雲道長和出陽道長聞言,相互對視一眼,同時仰頭大笑起來。


    “出星師弟,你呀你……你可真不愧是出身於書香門第,不愧是這海州城樸老夫子的親弟弟。”


    “出陽,你休要在我麵前提起那個人,哼!”


    出星突然間起身,麵色越發陰沉,道袖一拂,大步離去。


    “這?我、我又說錯話了?”


    出陽道長眼巴巴地看向一旁站著的出雲道長。


    “哈哈哈哈……”


    出雲道長仰頭大笑起來,一邊大笑著搖頭,一邊起步離開了偏殿;隻留下出陽道長一個人站在那偏殿石階平台之上,若有所思。


    偏殿外,亭台樓閣、綠樹掩映之間,一縷陽光正照射在偏殿大門上方懸掛的牌匾之上;那門匾之上“無極殿”三個圓潤的金色大字隱隱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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