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不可以隨便帶別人的孩子迴家。”


    “可是他又沒有父母。”他對母親說,“孤兒院其他小朋友都欺負他。”


    清瘦的女人看向兒子旁邊的男孩,乖巧靦腆,隻一眼就讓人心生疼愛。


    母親伸手,想摸摸眼前的孩子,卻又止在半空:“領養孩子是大事,得你爸爸、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同意才行。“


    “好吧。”


    男孩聽懂了他們的話,小聲道:“我不想被領養。”


    他蹲下身,認真道:“不要這樣說,如果你能成為我的弟弟,就可以和我一樣住大房子,穿漂亮的衣服,去哪裏都有司機接送,再也不缺零花錢用,知道嗎?”


    男孩懵懂搖頭,撓著手背上的紅疹,天真地問:“大房子會有蚊子嗎?”


    “……不會,我保證。”


    畫麵一轉,他迴到家裏,拿出照片興衝衝地問剛迴家的父親:“爸,我想要個弟弟!”


    “我和你媽沒空生。”


    “不用你們生,現成的。”他拿出照片給父親看,“他是孤兒院的小孩,還沒被領養,是不是很乖?”


    父親隨意地瞥了眼,就將照片甩到一邊:“我們有你一個就夠了,沒有多餘的精力再養第二個孩子,明白嗎?”


    “……”


    一旁的女人聽著父子倆的對話,神情複雜地摸摸腹部,突然道:“可我懷孕了。”


    他全然沒注意父親難看的臉色,驚喜地站起身:“你們不是沒空生嗎?好哇,騙我是吧!”


    他轉頭便忘了那個孤兒院的男孩,滿心期待地迎接將要出生的親弟弟。


    和男孩的合照就這麽留在家中的相冊裏,直到母親流產抑鬱自殺、他都快遺忘了這件事的某一天,照片裏的男孩突然出現在了家中某處。


    ……


    “嗬”


    蘇然猛得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掙紮著爬起來,走到房門口,緩緩握住門把手,哢次一下到底,門卻不出所料沒能打開。


    自從上次白澗宗放出了他和燕顥在停車場做|愛的照片,他就被蘇友傾關在了家裏,沒斷網沒斷電,隻是不給出門。


    用蘇友傾的原話說,你現在就是想玩男人,我都可以找人送來,但絕對、絕對不許再和燕顥攪在一起。


    蘇友傾以為他鬱鬱寡歡是因為燕顥的背叛,但其實不全是。


    在燕顥真麵目被揭穿前,蘇然就有點察覺他和從前不一樣了。


    燕顥十八歲昏迷,二十七歲醒來,整整九年。


    蘇然本以為自己迎接的是純白月光,事實上,醒來的是一個心思很多欲望很重、且並不怎麽聰明的蚊子血。


    不過如今看來,他自己也沒聰明到哪裏去。


    蘇然苦笑了聲,走到床尾的沙發上坐下,蒙住臉沉默許久。


    房間亂糟糟一片,酒瓶東倒西歪地散落在地上。不過沒關係,再過一小時阿姨就會進來打掃了。


    蘇然平時不會起這麽早,雖然要去公司上班,但一般八點十分起,吃個早飯,九點之前剛好能被送到公司。


    “叮”


    蘇然渾身一震,從淩亂的地上摸索著找到手機,是微信消息。


    薑天雲:我聽說照片的事了。


    不僅薑天雲聽說了,他爸也聽說了。


    於是剛因為猥褻白澗宗被打半死,現在又因為跟燕顥亂搞男男關係、影響三家感情被打了個半死。


    加一起,就死得差不多了,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蘇然:“……”


    他早知道這個事瞞不住,燕馳明解散群最多能禁止照片傳播,但當天家宴上那麽多人,不可能個個都能憋住。


    這個迴去跟老婆說說,那個迴去跟兄弟八卦八卦,兄弟再轉頭告訴爸媽、告訴朋友,朋友再……


    這圈子就這麽大。


    薑天雲又發來一句語音:“這事不能怪哥們給你帶帽子,你明知道我也喜歡他的,讀書時候就是,他主動貼上來,是個男人都拒絕不了吧?”


    蘇然舉起手機,按下語音鍵:“白總拒絕了。”


    薑天雲譏笑道:“他那是拒絕嗎?是沒能力吧,就他那腿……”


    蘇然懶得聽下去了,雖然他和白澗宗關係生疏,但並不討厭對方。


    主要白澗宗和他們不是一個輩分的人,加上車禍後,白澗宗就活得很孤僻,除了工作都悶在山莊不出來,從不參加“年輕人”的社交活動,比如酒吧、俱樂部,久而往之,就徹底和年輕一輩脫節了。


    蘇然打字:閉嘴吧你,我現在就可以把這條語音轉發給白總。


    薑天雲:[跪下.jpg]


    “……”


    蘇然無語地捏捏眉心,真不知道薑天雲這個傻逼怎麽有膽子在訂婚宴上猥褻燕折的。


    背地裏這麽囂張,真跟白澗宗對上就連個屁都不敢放。


    想到白澗宗,想到燕折,他不由自主地揪住頭發,從上捋到下。


    耳邊的微信提示聲還叮叮得響個不停,吵得頭更痛了。


    突然,他連喘了好幾口氣,就像剛從深水中掙脫的窒息者,雙目無神。


    他衝動地拿起手機,無視薑天雲一係列的挽尊消息,發去一條:你有燕折的新微信號嗎?


    那邊久久沒有動靜。


    就在蘇然準備放下手機的那一刻,對方發了張截圖過來,並發來很長一段語音。


    薑天雲:“咱不愧是兄弟啊,口味都差不多,以前燕折舔咱的時候覺得他太浪了,結果現在看來,他哥更浪,我就不懂了,一個十八歲就在床上躺著的人,怎麽一覺醒來能變得這麽放蕩呢?他在國外那些年其實是不是一直醒著在亂搞,玩夠了才迴國?還有燕折這小東西,以前那麽騷,現在倒是收心了開始裝純……你是不是也打算吃迴頭草?我跟你說他難搞得很……”


    他又發來一句短的:“你有沒有在聽?”


    蘇然當然沒在聽。


    他照著截圖上的微信號添加,申請消息幾乎是打一段刪一段。


    我是蘇然,想和你聊聊……


    我是蘇然,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


    你是真的完全失憶了嗎?燕折,你不能就這麽跟白總結婚……


    蘇然抓抓頭發,全部刪掉後又編輯了很長一段:


    我是蘇然,通過一下好友,我想跟你說些事,很重要,事關你的過去和白總,我都不知道你對過去還記得多少,但


    蘇然沒打完,因為好友申請隻能輸入50個字。


    最後,他將這些話全部刪除,輸入道:“我是蘇然,見麵聊聊吧。”


    但猶豫良久,他遲遲沒有點擊發送。


    “叩叩。”


    蘇然嚇了一跳,手機滑落砸到腳,他以為是阿姨,忍著痛說:“衛生等會兒再弄。”


    門外傳來蘇友傾的聲音:“我。”


    蘇然身體有一瞬間的僵冷:“爸……有什麽事嗎?”


    蘇友傾用鑰匙打開門,站定在門口。


    與兒子的頹廢相比,他衣冠楚楚、光鮮整潔,是一些想走捷徑的男孩女孩們最喜歡的大叔款式。


    可自妻子死後,他就好像徹底無欲無求,從不碰那些鶯鶯燕燕,富豪們特殊癖好他更是絲毫不沾,成了外人眼中對亡妻深情不二的好男人。


    蘇友傾道:“我可以給你自由,但你要跟淇淇交往、結婚。”


    蘇然有些崩潰:“我跟她根本不熟、那晚真的什麽都沒發生,我喝醉了,根本硬不起來!”


    “什麽都沒發生?那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蘇友傾冷冷地問:“你和燕顥在外麵亂來過幾次?你能確保每一次精ye都清理幹淨了,沒被別人收集起來!?”


    蘇然從沙發滑落,徹底癱在了地上。


    “既然她懷孕了,你就要負責,至於婚後你們倆想怎麽過那是你們的事。”


    “……”意思就是必須結婚,但婚後各玩各的也沒關係。


    蘇友傾瞥了眼地上的酒瓶:“我勸你振奮點,一個燕顥也值得你要死要活?就算我同意,燕家也不可能讓你和他在一起。”


    “為什麽?”蘇然咽了下喉嚨,“……是因為造成顥顥變成植物人的那場車禍嗎?”


    蘇友傾眯起眼睛:“我說過,那是意外。”


    “隻是新聞這麽報道而已。”


    蘇然別開目光:“我們和燕家關係這麽好,您卻覺得燕叔寧願把顥顥塞給白家,也不願意我們兩家聯手……是因為燕叔已經知道車禍的真相了嗎?”


    “他不知道。”蘇友傾冷視著自己的兒子,“我勸你最好也、別、知、道!”


    蘇然一顫。


    蘇友傾握住門把手,準備關門:“如果你是對燕顥抱有愧疚才和他攪和在一起,那你是真蠢得可以。”


    “爸!”


    蘇然叫住了將要摔門離開的蘇友傾,卻好半天才說道:“媽以前常和我說,您當初追她花了很長很長時間,本來外公外婆並不好看你,最後卻也為你的真誠打動……”


    蘇友傾打斷道:“你到底要說什麽?”


    他的手緩緩垂落,正過身體,麵無表情地看著蘇然。


    “快到媽的忌日了,我就想問問……”蘇然試圖從蘇友傾的表情中得到答案,“你對媽真的動過感情嗎?”


    然而他沒有得到答案。


    蘇友傾甚至沒有迴答這個問題,直接“砰”得一聲摔門而去。


    蘇然手一軟,無力地垂在身側。


    手機叮得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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