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裝作沒聽到,馬不停蹄地衝進衣帽間。


    原主雖然不招人喜歡,但在經濟上應該沒遭過虧待,衣帽間裏的衣服掛得跟商場展銷櫃似得,紅的藍的綠的黃的……


    這穿身上不得變成花孔雀。


    燕折糾結了下,勉強挑出一套不那麽花哨的西裝黑白網格款式。


    這套西裝上身效果出乎意料得不錯,鏡子裏的男孩不算高,但也有一米七多。身形雖然單薄,奈何比例優良,雙腿修長筆直,臀線圓滑流暢。


    內收的腰線被西裝完全包裹,光看著都能想象握上去的韌性。


    燕折也看到了鏡子裏的那張臉,烏發紅唇,驕矜貴氣。


    他有些恍惚。


    原身的臉幾乎跟他幾乎沒有太大差別,以至於給了燕折一種悵然若失的契合感,仿佛這就是他的身體,這就是他的人生。


    是緣分吧,相同的名字,相同的樣貌,簡直就是平行世界的自己。


    燕折轉身,鏡子裏的背影逐漸遠去。


    他會把握好這次重生的機會,好好活著,擁抱自由。


    剛出衣帽間,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就傳到耳邊:“你跟你的房間不熟,跟你的身體好像也不太熟,燕家的走路禮儀就是教你像鴨子學習?”


    燕折:“……”


    故意挑刺吧,報複自己剛剛陰陽他喜歡原身?


    不過他跟這具身體確實不太熟,於是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讚美道:“白先生真是慧眼識珠。”


    不愧是能勝任反派的角色。


    “你是珍珠?”嘲諷的意思不言而喻。


    “……”誇他還要被嘲諷,壞東西。


    “罵我?”


    “沒有的……”燕折掐了下大腿,委屈道,“白先生,您要相信我是真的喜歡您,哪舍得罵您?”


    “諂媚。”白澗宗嗤笑了聲,沒再說什麽,換了個話題,“我衣服呢?”


    “我洗幹淨再給您送去吧。”


    “不用了。”白澗宗問,“微信多少?”


    燕折一愣,這個他知道,小說裏提到過,微信號是bz0825。


    白澗宗搜出號碼,發去好友請求。


    他調轉輪椅,頭也不迴地說:“上衣一萬二,褲子八千,今天轉我。”


    “……”這麽會搶怎麽不去搶銀行!!


    但他不敢反駁,甚至知道反駁後白澗宗會說什麽,肯定是那種微微嘲弄的語氣:“怎麽?你這種人穿過的衣服,還想讓我繼續穿?”


    或者,“我有潔癖,不碰髒東西。”


    燕折模仿他的語氣對著空氣說出來,然後自得其樂地笑出了聲。


    下一秒,白澗宗去而複返,出現在房門口,冷笑:“你在和誰說話?”


    “沒有!”燕折立刻背過手,乖巧道,“您聽錯了吧。”


    白澗宗看了他兩眼,又丟下一句“我不會和燕顥訂婚”就走了。


    燕折一愣,紮巴出一點不同尋常的意思。


    也許是他多想了。


    小說裏,白澗宗雖然和燕顥結了婚,卻連外麵的那些鶯鶯燕燕都比不上,是唯一一個沒和燕顥發生過關係的男配,到死都沒能得償所願。


    他在書中就是個十足的變態,期間曾因為燕顥想要逃離,便把燕顥的腿打斷囚|禁在地下室,甚至拿“放狗跟燕顥交gou”威脅燕顥這輩子都別想擺脫自己。


    那也是燕折唯一同情過燕顥的劇情。


    燕顥還是原主誤打誤撞解救的,原主甚至親眼看見那條狗發狂的樣子……變態至極。


    當時看這段劇情沒覺得不對勁,可現在燕折麵對的不是幹巴巴的文字,而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腦子裏的鏽再多,他也察覺到白澗宗好像對燕顥並無感情,甚至不乏厭煩。


    為什麽?


    一個會有權有勢的變態反派,怎麽可能結婚後一點不碰喜歡的人?不接吻、不擁抱、不上|床?


    除非他不行。


    白澗宗陽不陽痿燕折不知道,但從今天短短一上午的經曆來看,白澗宗不像是喜歡燕顥的樣子,結婚和囚|禁燕顥都可能另有起因。


    他突然想起早上在白澗宗房裏,對方說燕顥也和他做過相同的交易,但是卻突然消失沒兌現承諾……


    後來的囚禁不會是因為這事吧?


    燕折心裏打了個突,萬一自己一直想不起來原著的劇情,交代不出白澗宗母親的蹤跡,豈不是也會被囚禁在地下室……


    草大發了!


    他趕緊把這個惡寒的想法拋之腦後,在房間巡視一圈沒找到零食,坐電梯來到一樓。


    剛出電梯,就聽見一道男聲:“喲,燕小少爺下來了?休息夠了?”


    這聲音的主人正是之前在三樓陽台抽煙的薑天雲,眉毛上有一道很顯眼的刀疤。


    他顯然看熱鬧不嫌事大,嗓音提得老高,燕折剛邁出電梯一步,就迎上大廳賓客齊刷刷掃來的目光,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賓客們神色各異,他們都知道燕顥已經迴來了。


    不過今天之前,他們並沒有收到任何相關消息。


    燕顥六七年前就被送去國外,音訊全無。那時很多人都以為他死了,所以燕馳明才敢當著嫉惡如仇的妻子的麵,把在外的私生子燕折接迴主家。


    而燕折成為小少爺後,在溺愛中逐漸長歪,是個不成器的惹事精,可以說如果燕顥真死了,燕家基本就絕在了這一代。


    盡管燕馳明還有個很能幹的養女,但誰會把偌大的家業給養女繼承呢?


    在場不少賓客都抱著吃絕戶的心思前來,在燕顥真死了的前提下,他們隻要和沒什麽本事的燕折聯姻,就有辦法一步步吞沒燕家。


    可這個節骨眼上,燕顥竟然迴來了。


    他們隻好按捺住心裏的貪婪,用趣味的眼神打量燕折,個個跟看好戲似的。


    備受寵愛的大少爺迴來了,這個私生子又該如何自處呢?


    “咕……”


    燕折沒太在意這些人的打量,越靠近食物,胃裏的空洞就越明顯。或者說,精神上的空洞就越明顯。


    他快步走去,挑了塊漂亮的西點,捧在手上,眼睛亮亮地深吸一口氣,跟吃大餐一樣慎重。


    但還沒來得及張口,身側就走來一道匆忙的身影,搖曳的裙擺急促蹭過兩邊賓客,她捏過燕折的肩,迫使他轉身


    “啪!!!”重重一聲耳光。


    全場一靜。


    燕折手一個不穩,精致的西點便摔在地上,以至於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挨巴掌的疼痛,而是心疼毀掉的食物。


    甩他耳光的是個婦人,保養很好,看起來也就五六十歲,她看向燕折的目光憤怒又失望:“混賬東西!”


    這絕對是燕馳明他老婆甘靜,罵兒子都隻用這四個字。


    燕折的視線穿過甘靜的肩膀,看到了站在樓梯上、已經從暈倒中醒來的主角燕顥。


    燕顥麵色蒼白,眼裏含淚,欲言又止,一副泫然若泣的悲傷姿態,像是被欺負狠了。


    也不知道燕顥跟甘靜說了什麽,能讓甘靜不顧臉麵直接當眾甩自己一耳光。


    也許除去燕顥告狀的緣故外,可能甘靜也想給親兒子造勢。


    想告訴所有以為燕顥已經死了的賓客,我兒子還好好活著,他的地位永遠不會被私生子威脅。


    賓客間逐漸蔓延出竊竊私語,猜測是不是燕顥迴國,燕折有了危機感,所以對哥哥出言不遜。


    和長輩們不同,年輕一代好幾個人都用熱切的眼神注視著燕顥,心裏惦記多年的白月光終於迴來了,還變得這樣虛弱惹人憐愛,心都糾在了一起,恨不得把人摟在懷裏好好嗬護一番。


    “走!”甘靜似乎還有點顧忌他人目光,拉著燕折胳膊就想找個沒人的地方。


    燕折沒動,也沒吭聲,被拉幾次才輕輕抽出手臂,緩緩蹲下,滿眼隻有那塊掉在地上的蛋糕。


    他用指腹挑起還算幹淨的一塊,慢吞吞挪到唇邊,舔了一口。


    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從心口彌散開,從醒來到現在,燕折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活過來了。


    他緩緩抬頭,眼眶竟是紅了,帶著幾分唿之欲出的痛苦和掙紮,最後又全部按捺迴去,全都藏在了這一聲稱唿裏:“媽,我真的有把您當作……親生母親。”


    “……”甘靜怔住了。


    “……”目睹這一幕的賓客們也瞬間噤聲。


    雖然覺得甘靜再不喜歡這個私生子,也不至於在吃喝上虧待燕折,但他們還是不由得多腦補了一些東西


    這貨平時得在家裏受到多少委屈,才會去吃掉在地上的髒東西?


    哪怕燕折吃的那塊蛋糕沒直接碰到地麵,卻也太不體麵了。


    遑論他隱忍克製的難過不像是裝出來的,通紅的巴掌印印在他白皙的臉頰上,更讓人心生憐意。


    莫非是在家裏被忽視太多,才開始胡鬧,想博取一些關注?


    很多人都隻是聽說過燕折過往的荒唐行徑,燕家對燕折的溺愛也一樣是道聽途說,都沒親眼見過。


    一些燕家的熟識突然想到一些很久遠的事,好些年前,這位燕家小少爺的名聲也是乖巧聽話、人見人愛的,怎麽就突然演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想不明白,唏噓不已。


    黑色的輪子滾到身邊,還未從蛋糕甜味迴神的燕折微微抬頭,發現竟然是去而複返的白澗宗。


    寬大但清瘦的手掌朝他伸來。


    大概是生病的緣故,白澗宗的手沒什麽肉,卻也足以托起燕折因久蹲而發軟的身體。


    可燕折還是身形一晃,往後一栽。


    離他最近的就是白澗宗,燕折自然倒進了他懷裏。


    甘靜一怔,下意識去拉,卻見平日向來寡情寡欲的白澗宗竟微微攬住燕折的腰,抬眸冷視了她一眼:“當眾為難自家孩子,還真是長了做父母的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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