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她,郭愛微微吃驚。“太孫妃?”她怎會在這裏?


    “別緊張,殿下與娘娘連夜出宮之事,我不會說出去的,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也是太孫的人,我隻會幫他,不會害他,就連你,我也能容…”


    看著她那鎮定認真的臉,郭愛不解她特意跟自己這麽說,究竟是什麽意思。


    朱瞻基一行人連換了三迴馬匹,兼程趕了十天的路,才風塵仆仆抵達鳥珠穆沁。


    等進到虎帳見到朱棣時,這個昔日威風凜凜、氣勢萬千的帝王,如今已是暮氣沉沉,氣若遊絲了。


    他能撐到此時已是奇跡,本來打發李安去送密旨時,他就奄奄一息,卻硬撐著一口氣,要見嫡孫最後一麵。


    朱瞻基母子見到朱棣的病容後,不禁相顧失色,朱瞻基更是立刻跪爬到朱棣的榻前,眼眶一片殷紅澀痛。


    “皇爺爺”他啞聲喚道。


    失棣見到他來,立即朝他伸出手,他趕忙握住那隻無力顫抖的手掌。


    “你終於來了……”朱棣的聲音極為虛弱,絲毫不見霸氣。


    “您會康複的,孫兒是來接您迴京去。”見到他命在旦夕,朱瞻基不住硬咽。


    朱棣搖頭,“朕不行了……咳咳……”他一用力就咳出血來。


    朱瞻基!涼惶道:“皇爺爺”還想去喚隨行的禦醫來,卻被他拉住手。


    “父皇”太子妃見事態如此,也心急地衝到楊邊。


    “你們不必驚慌……朕有話要說,你們靜靜聽看即可……”朱棣拖看不穩的氣息道。


    朱瞻基知道他大限已到,不敢阻止他說話,隻能合淚點頭。


    “咳咳、咳咳……瞻基,朕有樣東西要親手交給你。”他又幹咳一陣,才又吃力地說。


    “不知皇爺爺要交付什麽給孫兒?”他忍淚望著朱棣問。


    楊前站著李安,朱棣以眼神示意,讓他將一隻方盒交給朱瞻基。


    朱瞻基見盒身用純金打造,極為金貴,遲疑不解地望向祖父。“這是?”


    “打開它。”


    朱瞻基遵照吩咐,謹慎地將盒蓋打開,見是塊大圭,極為訝然。


    “這屬於你的,朕……替你保管了二十多年,是時候交給你了。”朱棣艱難地喘息看說道。


    朱瞻基捧著大圭,依然不解其意。“這是屬於我?”


    “沒錯,這是你的皇曾祖,太祖皇帝留給你的。”


    “皇曾祖留給我的?”朱瞻基露出吃驚的表情。


    “你瞧瞧這上頭鐫著的是什麽字。”朱棣顫抖地指著大圭,提醒道。


    朱瞻基細細查看,念出所見,“傳之子孫,永世其昌則”你該明白大圭所代表的意思,凡得到這個大圭者,便是我大明聖君……當年太祖皇帝就已指定你為大明皇朝的繼承人,朕也不過是為你開辟江山的人,之後這一切就歸還給你了。“朱棣強撐著一口氣,說出這一大段話來。


    朱瞻基捧著大圭不禁戰戰兢兢起來。“孫兒惶恐,不敢擔此大任。”


    他從不知有這大圭的存在,更不知原來太祖早就指定讓他繼位,難怪從小皇爺爺就特別倚重、栽培他,早早就立他為太孫,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口亥咳……你不必謙讓,朕細心調教你這許多年,你能不能擔這個大任,朕還會不清楚嗎,咳咳……”朱棣說到最後,更是劇咳不止。


    “皇爺爺”


    朱棣擺手表示沒事,又繼續說:“你文武皆通,天資聰穎,朕相信太祖的選擇沒錯,你會是我大明聖君,能將大明帶至最繁盛昌明的巔峰……”


    “可是……該接手的人是父王,他才是太子。”皇爺爺的意思竟是要他直接取代父王,繼位為帝?


    朱棣早料到他會如此,遂看向一旁也聽得心驚的太子妃,“朕讓你同來,就是要你知道,你的丈夫雖然做不了皇帝,但你的兒子卻能……朕要你支持他,迴去後……好好安慰高熾,讓他賞心做太上皇。”


    “父皇……”她有些無法接受,沒想到朱棣要告訴她的遺囑竟是這個。


    “你不肯嗎?”朱棣厲聲道,睜大了眼。


    受那一瞪,她驚惶地連忙顫聲稱是,“不敢,兒媳知道您的意思了,會勸太子寬心頤養。


    朱棣這才滿意的點頭,身子卻仿佛斷了線般癱軟。“瞻…基……”


    “皇爺爺?”他緊握住朱棣的手,二十多年的祖孫情,不舍他即將離去。


    “答應朕……你會接手江山……”


    “我……”


    “答應朕……”


    見他彌留之際依然牽掛此事,朱瞻基落下眼淚,趕緊應諾,“孫兒明白,不管如何,我都會為大明盡力,許百姓一個富庶的未來!


    朱棣聞言高興,卻連笑的力氣也沒有,用力地喘息不已,一口氣卻無論如何也提不上來……


    紫禁城,東宮。


    朱瞻基三行人走後,郭愛除了照料朱高熾外,每日必見的人裏又多了個胡善祥。


    本來,郭愛想著太子妃走後,就不會再有人來逼自己吃那些補品,她可以稍稍喘一口氣,豈料胡善祥日前見太子妃給郭愛做雞湯,眼下為了討好這個人,竟自動自發代替太子妃天天做雞湯給情敵喝。


    “太孫妃怎敢勞你一再幫奴才折騰這些,你這可不是要折煞奴才嗎?”她現在見了雞湯就想吐,本來不嚴重的害喜變得更加嚴重了,可是人家胡善祥是太孫妃之尊,纖拿降貴給她弄這起了還親自送來,她怎敢不識好歹說不?


    眼見前幾日自己不忍推拒,還客客氣氣地吃了,之後卻不見停,看樣子太孫妃是打算幫她補到太子妃迴來接手了。她一歎,日子簡直苦不堪言。


    “初日公公,你別跟我客氣,眼下父王的身子全仰仗你照顧,母妃說你最近身子不爽利,要幫你調養,才好繼續照料父王。現在她老人家不在,我自要代勞,況且這點小事我還做得,總歸隻是動動口讓人做的,也不怎麽費心。”胡善祥和藹笑道,又催促,“公公快喝湯,涼了可就不好喝了。”


    見她催促得殷勤,郭愛隻得舀動調羹喝了幾口,禦膳房的廚藝自是不錯,但再好吃的珍諾三連幾天吃下來,早是形同如嚼蠟。


    郭愛好不容易喝了小半碗,卻覺得不大對勁,身子直冒冷汗,腹部更隱隱抽痛。她停下手,緩緩摸,向小腹,沒想到這個動作竟使得疼痛加劇!


    “痛,好痛”她扔下調羹,雙手抱著肚子,弓看身跌落在地。


    “初日公公,你……你怎麽了?”


    一看見她痛苦地縮成一團,胡善祥也嚇得花容失色。


    “娘娘……你這雞湯裏加了什麽……你讓我吃了什麽?”郭愛忍痛咬牙間,瞳大眼睛,看起來猙獰嚇人。


    胡善祥聽出她的意思,急忙替自己澄清,“我沒下毒!這雞湯沒毒的……”


    見主子驚慌得甚至站不穩,春杏趕緊扶住她,道:“公公可別亂猜,這雞湯還是娘娘親自到禦膳房盯著廚子做的,你自己身子不適,可別扭曲了我們娘娘的一番好心”


    胡善祥聽貼身宮女這麽說,心頭一穩,才趕緊上前扶起郭愛。


    郭愛汗如雨下,腹部是撕心裂肺的痛楚,但見胡善祥的態度真誠,並不是假裝關心自己,便問道:“那這雞湯究竟出了什麽問題……”


    “這雞湯基本上和之前母妃用的食材是相同的……”胡善祥也不明白為何對方前幾迴喝都無事,今日卻會這樣,旋即忽然想起一事,因而頓住口。


    郭愛死咬著唇,疼痛難當地嘶啞問道:“若隻是如此,我為何喝完會劇痛?”


    胡善祥咬了咬牙,解釋道:“我聽說公公這幾日腸胃不適,便向那廚子提了此事,他說公公可能氣虛,若在湯中加了磨碎的人參可補氣隻是這雞湯公公都喝了十多夭,怎麽此刻會出問題……”


    郭愛聞言卻是臉色發青。人參?!


    她是見這雞湯裏加的都隻是一些促進食欲的藥材,對孕婦並無不妥,這才放心的喝,豈知竟還放了人參。


    孕婦不能服用人參,否則容易引起子宮收縮,導致出血、流產。然而她卻不知不覺吃了十幾天……


    這可怎麽辦?孩子,她的孩子!


    “快去幫公公召太醫過來”胡善祥慌亂地打發春杏去太醫院,又對郭愛道:“公公不會有事的,撐著點”


    但聽到她要請太醫,郭愛驚慌的抓住她的手道:“李太醫、找李太醫”


    “李太醫?可是今天早上我才聽孫嬪抱怨李太醫告假三日,害她派去的人撲了個空,別的太醫不行嗎?再痛下去公公可能會……血?門胡善祥驚見一股血水竟由對方身下流出,不禁掩麵失色。


    郭愛聞言已經眼前一黑,再低頭望去,心頓時涼了半截,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了……”


    “孩子?門胡善祥震驚不已,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狀況是怎麽一迴事。


    “沒錯,我的身分不能找其他的太醫過來,娘娘若真的想幫我,請……到尚衣監去找……找來王祿公公”郭愛痛得幾乎昏厥,完全是憑著意誌力硬撐著說完這些。


    王祿是目前宮裏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這時候隻有他能幫得了她。


    胡善祥還怔楞當場,不能反應過來。


    “娘娘門見她沒有動作,郭愛用盡氣力喊了一聲,旋即陷入黑暗之中。


    “你……你是女人?”胡善祥瞠目打量郭愛,見她下身已血紅一片,又是大驚,這才如夢初醒的迴神,趕緊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命春杏去找王祿。


    秘密護送朱棣靈框迴京的朱瞻基,途中心髒驀地一痛,差點因而摔下馬背,那之後,他一直心神不寧,怕是京城出了什麽事,於是命人加快行進速度,趕在兩天後抵達皇城。


    一進城始發布天子駕崩的消息,並宣讀遺詔,由太子朱高熾繼位,立朱瞻基為太子,並命諸子鎮守封地,不必赴京奔喪。


    消息一傳出,遠在樂安以及彰德的朱高煦與朱高權才知朱棣已死,而且為防他們變亂,連奔喪都不必。


    如今朱高熾父子固守京城,大權在握,大局已定,兩人痛失奪位的機會,皆恨得咬牙切齒。


    “先皇遺詔並非如此,殿下您怎能辜負皇命?”


    李安在朱瞻基當眾宣告完所有事宜後,將正要前往東宮見郭愛的他攔住。


    先皇是讓他越過自己的父親登基為帝的,但他竟然還是將皇位交給他父親,這豈不枉費先皇死前的交付?


    朱瞻基雙眸沉定,肅然開口,“自古以來帝王傳位,講究的是父傳子以及長幼有序,我若越過父親自己稱帝,何以服眾,又何以麵對生下自己的父親?盡管皇爺爺將大圭交給我,而我也答應會為大明盡力,但我並非一定要在帝王的位置上才能做到承諾皇爺爺的事,我有自信能輔佐父親成為一位好帝王,不會教皇爺爺失望的。”


    李安知麵前之人一向誠敬孝謹、見識遠大,對他的決定已再無話可說,慎重的朝他行了大禮後,立刻躬身離去。


    朱瞻基見李安心服離開,這才繼續快步往東宮去。他在大殿上接見群臣宣讀遺詔抽不開身,那女人明知他已經歸來,卻未趕來見他,這令他不禁更加焦慮,先前那股椎心痛感好像又竄了上來。


    他勿勿來到東宮,卻沒找到人,甚至連在皇太孫宮也不見她的影子,內心益發焦急,正想讓吳瑾喚人四處去找時,就見胡善祥白著臉,悄悄走到他麵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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