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夢蝶慢慢地走近已經坐直起身子的男子,在昏暗的燭火映照下,可以看到男子的麵容在淩亂的長發間露了出來。


    那是一張髒兮兮卻難掩俊朗的臉,一雙清如水晶的眼睛在昏暗的石室內尤為顯眼。在那雙清如水晶的眼眸中,莊夢蝶看到痛苦,焦慮,驚懼,以及陰冷。


    男子的嘴唇已經被他自己咬破,或許是因為承受著什麽難以忍受的痛苦,讓他不得不以自殘的方式來暫時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緩解痛苦。


    男子衣衫襤褸的身上,還有密密麻麻的鞭痕,很顯然,他曾經遭受了鞭子的毒打。那些鞭傷早已經愈合,顏色淺淡的舊傷疤很明顯可以看出那已經是很多年已經的舊傷了。


    看著男子身上傷痕累累的舊傷疤,以及剛才被自己用力甩到石壁上又掉落受了內傷而此刻麵露出痛苦的麵容,莊夢蝶的心裏湧起了一絲憐憫。自己如今已經不是以前手無縛雞之力的莊夢蝶,她氣怒之下的一出手,很有可能會要了別人半條命。


    “我剛才下手重了點。”莊夢蝶走到男子的身旁,蹲下身子,伸出手想要用內力給他療傷,男子在莊夢蝶伸出手的那一瞬間卻麵露驚懼地往後縮,似乎是害怕莊夢蝶會再次出手打傷他。


    “你別怕。”莊夢蝶看到男子想要逃開,卻完全不給他躲閃的機會,她一把抓住了他,說著就將真氣渡入男子的體內。


    男子似乎是好受了不少,不再掙紮,但卻垂著頭,眼神躲閃,身體本能地呈防禦狀態。


    莊夢蝶知道男子對她依舊是心存畏懼,給他輸送了些許真氣讓他的內傷疼痛稍微緩和下來之後就起身往後退了退,使自己和男子保持一定的距離,讓男子能感受到她這迴是真的沒有打算要傷害他。


    “你放心,我不是江渚山的人,到這裏來並沒有打算要傷害你,剛才……”莊夢蝶頓了一頓,接著道:“剛才不過是一時情急,才會出手不知輕重傷了你。”


    男子聽了莊夢蝶的話,微微動了動,之後他緩緩抬眼,對上了莊夢蝶的清如水晶的雙眸。


    或許是男子從莊夢蝶的眼眸中看出了她所言非虛,男子的眼眸裏剛才有的驚懼之色漸漸褪去,他抬頭神情茫然地對著莊夢蝶看了好一陣子,就在莊夢蝶以為自己已經獲得了他的信任的時候,男子又突然麵露驚惶之色。


    莊夢蝶不解地看向男子,剛想開口詢問,卻見男子突然從地上爬起來,慌慌張張地往敞開的洞口衝去。


    莊夢蝶以為男子是看到洞口打開,想要逃跑,連忙提步追了上去。然而男子卻並非是要逃出洞口,而是衝到洞口旁,飛快地用手在石壁上的某處按下。


    隨著男子的動作,山石移動的聲音再次響起,很快就將洞口掩上了。


    看著洞口完全被掩上,男子迴頭,看到自己被莊夢蝶背光的暗影所遮擋,像是鬆了一口氣,跌落在地上,話語中帶著痛苦道:“你不該來這裏,你快趁著還沒被人發現,快走吧。”


    “你知道此處的機關,你完全可以離開,為什麽甘願被囚禁在此處?”莊夢蝶打量了一眼陰暗潮濕的石室,想不通為什麽男子明明知道這石洞的機關所在,卻情願被囚禁在此處不願離開?


    “我沒法離開這裏,你快別多管閑事了,免得給自己惹禍上身。”男子說著,慢慢起身,往石室裏的一塊石板床走去,動作緩慢地躺在了上麵,闔上了雙眼,似乎不願再繼續多說。


    “惹禍上身,你是說餘舟晚?”莊夢蝶走進石床,俯視著已經閉眼假寐的男子,開口問道。


    聽到“餘舟晚”那三個字,莊夢蝶明顯能感覺到男子微微顫了顫,但隨即強裝鎮定的樣子。


    “其實,你才是真正的餘舟晚是不是。”莊夢蝶將不遠處的椅子拉到石床邊上,坐在椅子上看著男子說道。


    莊夢蝶的這一句話不是疑問,而是陳述,她也不需要男子的任何迴答。從男子那雙清如水晶卻不失媚意的雙眼,以及在他乍然聽到“餘舟晚”這三個字時的反應,莊夢蝶已經能確定,這個被囚禁在此處的男子才是她同母異父的哥哥,才是真正的餘舟晚。


    男子盡管闔著雙眼,也能感受到莊夢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什麽也沒有說,在石床上翻了個身,側身麵向石壁,背對著莊夢蝶。


    莊夢蝶不知道在餘舟晚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從齊向晨禁錮蕭遠清的記憶,妄圖想要從蕭遠清的身上拿到蕭氏心法,以及齊向晨潛伏在允王的身邊多年,就是為了帶走她,想利用她和蕭遠清的父女關係從蕭遠清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還有他得知她知道司馬家族的兵法後又想從她的身上騙取司馬家族的兵法,莊夢蝶就知道齊向晨這個人心機深沉,做事不擇手段。


    為了能夠冒充餘舟晚,他對真正的餘舟晚自然是好不到哪裏去,甚至,餘舟晚身上那密密麻麻的鞭傷,就是出自齊向晨的手筆。


    “我叫莊夢蝶,是餘音和蕭遠清的女兒,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但你才是真正的餘舟晚,是我同母異父的親哥哥。既然我來到了這裏,找到你,那麽我就不能容忍有人冒名頂替你來欺騙我。”莊夢蝶緩緩說著,但淡淡的話語裏,每一句話都讓人不容置疑。


    “你走吧,你知道他不是餘舟晚,不是你的哥哥,那就足夠了。”餘舟晚已經沒有轉過身,話語中帶著落寞,又帶著一絲莫名的欣慰。


    “一起走吧,蕭遠清已經恢複了記憶,過幾日齊向晨就會和我一同下山,到時候江渚山的守衛一定會有所鬆懈,等到他們發現蕭遠清失蹤,一定會大亂,到時候你就趁亂離開這裏,去哪裏都好。”莊夢蝶說著不由分說就拉起了餘舟晚,強迫他看著自己的雙眼。


    頓了一頓,莊夢蝶繼續說道:“不管怎麽說,你都是我的血親,我不能讓你一輩子被囚禁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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