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萋的這些話,狠狠戳著蕭雪的心窩子,每一個字對她來說似乎都沁著一絲詛咒的意味。按照蕭雪之前的性格應該馬上就惱羞成怒,她幾乎都要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恨不得馬上就能出現在戚萋的麵前,幫她把這張嘴永永遠遠的給閉上。


    不過好在她的腦袋裏還有殘存那麽一絲的理智,杜一茗臨走之前的話,又迴響在她的腦海裏,也許是長久以來對杜一茗的信任才會讓她在情緒崩潰的邊緣聽到杜一茗之前就給過的警告。蕭雪想到這裏,她幾乎又要看見杜一茗那副嘮嘮叨叨的樣子。當時蕭雪還一萬分的嫌棄他,想到這兒,她的笑就從嘴角溢出來,她搖了搖頭。


    原來還是杜一茗足夠了解她才三番五次叮囑她萬萬不可中戚萋激將法。從今天戚萋的所作所為看來,杜一茗確實猜對了,蕭雪可不想承認他有遠見,雖然杜一茗接觸以來他就展示了對她的足夠了解,不過蕭雪喜歡這種被人操作的感覺,與他的接觸起來還算和諧。


    蕭雪想到這裏,她就越發的不明白。其實她和杜一茗並不十分親近,更準確的來說,她和所有人都不怎麽親近。在與杜一茗短短的接觸時間裏,她一直都搞不明白杜一茗究竟是怎樣的人,他在她眼裏是一人千麵的樣子,可杜一茗卻可以這樣短的時間裏就可以洞察一個人的本質。想到她卻對他幾乎沒有什麽了解,又突然覺得這個世界還是不太公平,就如同往常她所知道的那樣。


    在她的腦袋裏胡思亂想的片刻,她的怒氣就已經消散開來,不由自主地就止住了腳。戚萋看著蕭雪再次冷靜下來的樣子,一臉惋惜。


    當然,蕭雪是看不見她的落寞,可是杜一茗卻能看個真真切切。


    蕭雪自小就彪悍,是習慣了快意恩仇的人。算是身份地位,但是好歹有過人的本領,又屢屢被人賞識。


    先是杜老爺子,等那姓杜的老頭子亡故以後就是杜一茗對她投以重用。所以她過的還算風光,要仔細論起來,她還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這打落了牙往肚子裏吞的感覺,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嚐試過了。現在居然又在一個黃毛小丫頭手裏迴想起了過往的屈辱。


    她越想越覺得這些很諷刺,連帶著戚萋和杜一茗將不斷理還亂的恩怨情仇也很諷刺。她這一次沒有怒不可遏,反而是低下頭‘嗤嗤’地笑出了聲音。


    她突然就恍然大悟,雖然戚萋這個小丫頭鬼精鬼精的,但戚萋絕對不是杜一茗的對手,小家雀怎麽可能鬥的過老家賊。她想起自己曾經的傻氣,她應該早些察覺到能在重重廝殺中脫穎而出的人,就一定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確實是她大意了,她之前從來都沒有考慮過自己要合作的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隻要有人肯給她穩定的生活,那她就喜歡當一個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蕭雪才沒那樣好心,擔憂戚萋等人的死活,她隻關心這樣不擇手段的人會怎樣處理她。


    蕭雪從來都不高看自己,卻也不輕視自己,她萬萬想不到,自己竟然是因為戚萋的幾句話,就在片刻頓悟了這麽多,竟然開始懷疑長久的合作夥伴,她一時間不知道是應該感謝戚萋,還是應該恨她,清醒實在令人痛苦,她很小的時候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那種憂愁的感覺又來了,隨之而來就是蕭雪的煙癮,她喜歡被尼古丁麻醉的感覺。她左顧右盼,萬事都有巧合。在她手邊的不遠處,就端著火機和香煙,是這樣的突兀,以至於她沒花費什麽精力,也來不及多想,為什麽天台上會出現這樣的東西。


    她隻想解自己的癮才不想去管什麽陷阱,隻是輕輕移動了一步,就把他夢寐以求的東西抓在了手裏,這這顯得一切都更不真實了,她顫抖著手打開了煙蓋。


    因為激動到雙手亂顫,她那習慣了拿刀的手,這戚萋時候竟然顫顫巍巍到夾不住一支煙。


    她竭盡所能地控製這自己的手,蕭雪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它就從指間滑落,她好像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香煙叼進了嘴裏,她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又轉動火機上的旋鈕,蕭雪覺得自己的雙手沒有了一絲力氣。


    於是她把頭更可能伏得更低,她用嘴裏的煙去湊近火苗,在香煙被點燃的那一瞬間,她的臉上也染上了火光。


    一點火星和良好的助燃劑就能使火苗的蔓延這樣的快。即使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她的反應要比旁人快上許多,因為生死都是在一瞬間的。蕭雪卻也來不及阻止眼前的悲劇發生,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想她的臉幾乎都已經無法挽迴了,這時她才明白杜一茗嘴裏涅盤重生的含義,原來他竟然沒騙她。


    蕭雪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她的臉終於全完了,這次是完完全全的毀了,她可見過植皮之後的臉,風把葉汀和戚萋的尖叫吹進她的耳朵裏。


    她的眼前已經是朦朧一片,但她還是努力睜開眼睛,這卻隻是徒勞。


    蕭雪動動耳朵,她就聽到了有向她奔湧過來的腳步聲。


    蕭雪實在是不喜歡別人的接觸,即使來人是為了搶救她的生命,她被嚇到了,連連退了好幾步,直到她的背抵住了水泥台,有絲絲的涼意透過衣料傳到她皮膚上,可她還是死死抵在堅硬的牆麵上。


    即使是在這樣急迫的情況下,他也不希望和戚萋她們有過多的接觸。說實話,她也不清楚是為什麽。如果非要加上一個理由,那就隻能是對戚萋沒有什麽好感。隻要想到杜一茗對她做了那麽多事,她雖然口上裝作無所謂,心裏知道她其實是有些嫉妒戚萋的,但這些話應該再也沒有機會能說出口。


    戚萋看著她越退越危險,焦急地提醒:“不要再往後退了,你快要翻下去了。”


    蕭雪聽著戚萋善意的關切,心中沒起波瀾,幾乎沒怎麽下定決心。她就做了一個非常非常大膽的決定。


    這個高度下縱身一躍,對她來說沒有絲毫的技術難度。


    她最後又留戀了世間一眼,眼前已然是火紅一片,也罷!再無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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