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何人?”一位青城弟子禦劍上前,盤問道。


    “玉虛峰酒道人門下,周乾。”


    “哦?可是山門輩分最的那一位?”


    “咳,在下正是。”


    驗明玉牒身份之後,那位守山弟子當即放行,周乾環視左右,隻見仙霧濃濃,溪水叮咚;千崖斷處,盡是飛泉大瀑,從許多高低缺口處瀉入其下,匯成無數道寬窄清溪,宛如百條玉龍,而瑤花奇草錯落其間,老鶴靈鷺盤旋於上,又有仙鹿亂竄,獸食草,安逸的緊;而山頭疊起間,五座萬丈高峰並立,橫亙於前,峰頂直插雲霄,煙霧如帶,彩霞浮空,地偉力如斯,青城五峰,終是到了!


    法力未恢複前,隻得徒步攀山,好在力十足,倒也不累,順著熟悉的林蔭道、深澗崖壁,這還多虧了陸仙這女娃,當年拽著他漫山遍野的亂跑玩鬧,路徑倒是認了不少。


    好不容易爬上了半山腰,忽然空中三道黃光閃過,複又飛迴,盤旋於頭上,一道道忍著笑意的聲音傳出——


    “咦?這是誰?好生熟悉的模樣。”


    “莫非是我玉虛門人?”


    “難不成是失蹤多年,傳中的師弟?!”


    “三位師兄莫要調侃周某了!”周乾仰頭大叫道:“師弟周乾,見過何琴師兄,何棋師兄,何畫師兄。”


    “哈哈哈哈……”一陣陣熟悉的笑聲響起,三人一一落下,顯出身形,雖多年未見,依舊十分的親熱——


    “師弟這趟遠行去的可夠久的啊,足足有二十多年。”何琴先就調侃道,當年為了隱瞞真情,周乾便胡編了個理由,沒想他到現在還記得。


    “是啊,真是夠久的了!”周乾頗為感慨,於凡人來講,此行足可訣別生死,但於修士來言,隻稍稍長了些時間而已。


    “聽掌教老頭給你布置了個極困難艱巨的任務,又聽門內傳言,你又立下了潑大的功勞,可得與我們好好道道,何畫也去除魔了,怎地未見到你。”玉虛峰中,最愛打聽道消息的何棋眼巴巴的道。


    “師兄們,可否先讓我迴白玉洞休憩一二,再其他。”周乾連連討饒。


    日光灑下,鶯聲燕語不絕,香風襲襲,更有山間積雪未曾消融,映著霞光,幻化異彩;白玉府通體如玉,右側十丈處,瀑布從上落下,如懸河瀉水,急流洶湧,這般靈泉仙景,仿佛千百年未變一般。


    “……那玉府血宴中,九劍飛妖無意間透露了一個消息,那就是西方、赤身二教欲合並之事——”


    “然後呢?然後呢?老幺你怎地不了?是不是真有此事?”何畫正聽到精彩關頭,周乾卻停了言語。


    “師姐,許久不見了。”


    “哼!”一聲嬌叱,何家三兄弟頓時如老鼠遇貓,嚇的哆嗦直打,差點就抱頭鼠竄了。


    “師弟,師兄還有早課要做,明日再來找你。”


    “也是,也是!”


    “同去,同去!”


    幾息之間,三人就紛紛駕劍逃遁,看其狼狽的背影,仿佛後麵有甚麽厲害的洪荒猛獸在追逐一般。


    一時間,府中倒是一片寧靜,這還是當年那個女童嗎?真是變了大模樣了啊!身披翠水薄煙紗,腰圍雪紡白玉裙,嫋娜纖巧,柳眉籠翠霧,檀口點丹砂,一雙秋水眼,墨發側披如瀑,少女美如畫,誠哉斯言。一雙水眸之中,迅速的泛起一層霧氣。


    “你騙人,你過很快就迴來的!”聲音嬌癡且清脆。


    “這……”周乾無言以對,他也不知此行竟花了整整二十多年。


    “你騙人!”


    周乾罕見的局促不安,手腳都不知何處可放,他還從未有過不履約的時候,而且還是對著一個女童,不,現在已可算做窈窕少女了,後背好似已隱隱有了汗跡。


    忽的想到一物,如逢救星,手中一翻,多了一串晶瑩通透,白裏透紅的什物——


    “看,師姐,師弟迴來還給你帶了禮物,是你最喜愛吃的冰糖葫蘆哦!”


    “你還當我是娃娃嗎?隻這個玩意就向我想求饒?”


    話是這般,嘴還嘟囔著,那串山楂卻落入她手中,緊緊握住,尤瞪著眼:“別以為此事就這般算了,還差的遠遠的呢!師姐我最會秋後算賬的!”


    周乾暗出了口氣,他最怕這仙師姐落淚了,真真讓人心疼。


    “大師弟,你迴來真好!”後背忽的被一雙玉臂抱住,緊的很。還有一種濕濕的感覺,唉……真是嘴硬心軟的姑娘。


    “這次師弟會在青城山,待上許久許久的——”周乾輕輕安慰道。


    又過了一日,秦漁聞訊趕迴,他可是早就知曉周乾暗中所做之事,亦是唏噓不已,複又道:“掌教師尊早知你歸來,本想讓我迎你,倒是被一事耽擱了。”


    周乾忙搖頭:“哪裏的話,我們幾位師兄弟不懂事,玉虛峰上下都需大師兄打點,已是頗有愧疚了。”


    “你我師兄弟不用那虛的,此事還與你有關,你被師尊送去那雷音寺,但一身法器靈寶便暫寄我身,我看那百靈劍已斷折,且另一口千年辛金為質的旁門仙劍亦是因鬥法過激,傷了靈性,恰好金木相生,若是把辛金煉化,或可把百靈劍補好。宋憨子正好在地底修煉五火真法,正好交予他,我便是剛剛從地肺裏出來,耽誤了些時間。”


    周乾聞言一喜,道:“飛劍乃劍仙之本,多謝大師兄了。”


    “還有,我已向師尊稟明,你已可自行開府了;隻需重練法力,在玉虛峰上擇一風水好地,如何運作,便是你的事了。”


    “老幺你這洞府可必須落在我們兄弟的墨香閣旁,熱熱鬧鬧多好。”何家三兄弟聽得動靜,也趕了過來。


    “那當日你們三人挑選洞府之時怎地未落在我白玉府旁?”


    “跟你做鄰居,我們還有活路了嘛!”何畫一縮腦袋,嘀咕道。


    “你甚!”秦漁一個瞪眼。


    “好啊好啊,周子建洞府了,我老人家也算是有個地界住了。”話音一落,白玉牆壁如水散開,長生真人的腿邁著八字步,倚老賣老的走了進來。


    “參爺,許久不見啊!”周乾喜道。


    “有很久麽,參爺我隻到處逛了逛,迴來後不就見著你了。”依這萬年老參精所經曆的年月,這話倒也不是虛妄。


    “咦?你子怎地道行不增反減,幾近於凡人。”


    “這就來話長——”


    長生真人不等其完,便對著他左捏捏,右敲敲,還扒開周乾頭發仔細瞅了瞅。


    “參爺,你這是——”周乾頗為尷尬的道。


    “骨髓化銀,經脈通暢,還隱有佛光,這是半生佛骨啊,哪個和尚欠了多大人情,才如此幫你。”


    紅蓮佛光還能重化根骨麽?他自己倒是不甚清楚,沒想竟有這般大的好處!周乾原本根骨普通,如今倒是草雞變鳳凰,成就了頂尖資質,至於佛骨有甚奇效,則要日後明了。


    “沒事,有參爺在呢!”長生真人大包大攬道。


    隨即在頭皮、咯吱窩、後背、腳上亂掏亂摸,不到片刻功夫,便挖出好大一團泥球。


    “吃了這長生大補丸,包你法力大增,不下先前!”


    “咦——”幾人同時往後退了一步,何畫作嘔道:“前輩你這是作甚,惡心的很!”


    “輩沒有見識,秦漁你,此乃何物。”參爺翻著白眼道,看來在周乾不在的二十多年裏,幾人都已是十分熟撚。


    “此乃萬年老參的根須、肉皮、頭莖,藥用不下於仙丹靈食,且老參參齡越久,其質越發去燥,一點毒性都無了。便是一般的珍惜靈物,都比不上它。”大師兄苦笑道。


    “聽見了麽,若非你我關係尚好,換做別人,便是再求參爺,參爺也不會理他!”長生真人撚須翻眼道。


    “那就多謝參爺賜寶了。”周乾嘴角抽了抽,艱難的接過手道。


    似這般又過了三四日,一些當年相交頗好的同門知曉消息後,也都一一拜訪,如陸三官、清風明月二道童、朝陽峰柳雲、太素峰張圓……倒是奇怪沒有見到李瓊兒的身影,自家與她畢竟也是患難之交,難不成出山修行了?


    卻也並非都是好消息,赤身教一戰,犧牲的門人弟子不在少數,連長老都有三五位或兵解,或是元神寂滅,當年曾有過數麵之緣的鎮元大仙,也都因受傷太重,不得已轉世投胎去了。


    至於朱八與左飛兩位凡人,則被他安排到山前的道觀住下,二人具有仙根,但是否引入山門,周乾暫時還拿不定主意。


    先把各種雜念拋卻腦後,周乾猶豫了片刻,就把參爺所贈的‘靈丹’吞入腹中,盤膝坐定,五心朝,緩緩運轉《青雲心經》第二層心法;果真如其所言,這玩意方一入口,便化作一股龐大精純濃厚的藥力順著四肢百骸蔓延,身體四萬八千毛孔同時展開,內外龍虎交-合,緩緩吸收玉虛峰上的地靈氣,提取出一道道太清之氣入體。


    四十八個時辰過後,連續運轉心法路線七七四十九圈,雙眼微闔,青光一閃便過,心經已突破了第二層;仍舊不動,抱元守一,剩大半的藥力複又化作滾滾精元,與日月精華相和,衝夾脊、玉枕二穴,分作二路,一路為陽,走氣海、樞、玉門;另一路為陰,行髀關、承筋、丘墟,身後白氣漸漸升起一幅陰陽圖,緩緩運轉,此乃後轉先,乾坤交-媾之兆,當年周乾為了達此境界,前前後後足足花了數年的苦功;較之如今,相差實是甚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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