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縣衙裏,五十歲的張大人正滿頭大汗的陪在一位身穿黑色勁裝,佩戴繡春刀,麵有刀疤的青年男子身前,男子雙眼半眯半睜,不陰不陽道:“張大人倒是好手段,數百馬匪作亂在大人的奏折裏竟隻是纖芥之疾,若不是來往客商敲響了聞天鼓,本官還真是蒙在鼓裏呢!”


    “馬大人息怒,息怒,本官也沒料到我錢塘縣附近竟出現如此窮兇極惡之徒,本官得知後馬上通知神機營焦將軍調軍前來剿匪,誰料到馬匪兇悍,整整一營士兵盡沒,這~這~”


    ‘砰!’一壺茶水被猛地掃到地上,濺得官服一身,張大人卻是動也不敢動:“張德!到這個時候你還想狡辯!據六扇門探子來報,馬匪明明是上月中旬開始活動,你卻是在本月初才上報知府,知情不報!你好大的狗膽!若不是你拖延推諉,焦大人的行動如何會讓馬匪得了消息!一營三百將士陣亡,誰知道你錢塘知縣有沒有私通馬匪!治你個死罪都算是輕的!”


    “馬大人饒命啊!”張德一聲慘叫跪在地上,哭嚎道:“在下確有私心,三年任期即滿,若是馬匪在本縣治下流竄,一個中下的評價是少不了的,張某如此做也隻是為了仕途通暢,誰料馬匪如此兇悍,本縣的衙役捕快彈壓不住,逼不得已這才通報了焦將軍,焦將軍雞鳴嶺被伏在下的確不知情,就連焦將軍何時領兵前來都沒通報本縣,這馬匪與張某的確一絲關係都沒有啊!”


    “哼哼!那張大人為何聽到焦將軍陣亡後,當晚就收拾細軟跑路,若不是本官八百裏加急,大人現在想必是天高任鳥飛了吧!”馬才冷笑道。


    “在下——”


    “閉嘴!”馬才喝道:“別以為有個戶部尚書做靠山就可以逃過一劫,真以為本官斬不得你嘛!”從衣袖裏掏出一麵玉牌拍在桌麵上,“看看這是什麽?”


    那玉牌上刻有四個金鉤銀劃的四個大字‘替天巡狩’,右下角又寫了八個小字‘敕令百官,先斬後奏!’


    “金吾令!難道陛下……”張德麵如死灰。


    馬才麵色緩和起來,扶起張德,在他耳邊低語道:“張大人這件事可做差了,錢塘縣後是什麽地方,洛都,本朝陪都啊,裏麵可有一大堆皇親國戚,馬匪動亂這些王爺國公們能不擔驚受怕嘛!這件事誰求情都沒有用,大人自求多福吧!”


    “來人!把罪官張德關入大牢,聽候發落。”兩個尖帽青衣,腰掛樸刀的蕃子領命,把張德行屍走肉般的拖走。


    “朝廷調令未下達之前,本官暫管錢塘,行縣令之權,爾等需戴罪立功!莫要誤了自家性命!”馬才鷹視狼顧,兩邊衙役捕快凜然應命。


    “大人!外麵有三人求見!”一個蕃子對馬才耳語道,“這是那位老大人的玉佩!”


    馬才一看玉佩,吸了口冷氣,馬上道:“請這三人到後堂相見。”


    縣衙後堂,馬才匆匆趕過去後才發現是三個少年;馬才心裏疑惑但麵色不動,拱手道:“不知三位和周詢周前輩是什麽關係?為何持有這藍田雙魚玉佩?”


    周乾撓頭道:“我是他的徒弟!這是我大哥王虎,二哥李三善,師傅叫我們來幫大人你抓馬匪的,讓我們什麽事都聽大人你的。”


    “這個,不知周前輩在何處?在下想去拜見一下。”馬才皺眉看著這三個少年,心想這前輩也太古怪了些,讓這三個少年來有什麽用途。


    “這是師傅讓我交給大人的信。”周乾從懷裏掏出一封信。


    馬才接過,看後臉色微變,立即道:“既然是周前輩的要求,晚輩自當遵從,我六扇門的探子在河口探得有馬匪蹤跡,就麻煩三位少俠去偵查一番。”隨即命一個蕃子帶三人去河口。


    馬才看著三人消失的背影,半晌不語。身後有個蕃子大膽道:“大人,這周詢雖然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人物,但是大人乃是禦前帶刀侍衛,錦衣捕頭,讓這三個少年如此做法豈不兒戲?”


    “你懂什麽?”馬才迴頭斥道,“那藍田雙魚玉佩可是陛下所贈,見玉如見人,況且江湖中奇人甚多,各個武功勝不可測,我六扇門在此案損失慘重,不得不借用這些人的力量,以後此話切莫說出口,我讓爾等召集的武林人士來了幾位?”


    “鬼腿趙三,四海鏢局錢總鏢頭和其二十名銀令鏢師,金劍王氏兄妹,法空和尚,快刀阿飛,金錢鏢劉手,以及本地幫派錢塘劍派的掌門劉一帆和三名長老,花乞丐馮不吝。大人,請這麽多武林高手來是不是小題大作了?”蕃子小心道。


    “此事絕不簡單,隻要是腦袋健全的馬匪就不會在洛都底下作亂,而且馬匪中怎麽會混有邪人穀,連環塢中人?他們絕不是僅僅圖謀普通財物!”馬才斬釘截鐵道。


    周乾三人隨著那個蕃子趕到了河口,這錢塘湖下遊的河口呈葫蘆狀,兩邊是茂密的叢林,錢塘大潮時洶湧河水倒灌,大堤遮攔不住,四人褲腳早已被湖水浸沒,李三善對此叫苦連天“這周老前輩莫不是腦袋犯暈,發了糊塗?怎麽沒事叫我們查什麽案?這是咱平民小百姓做的事麽?那個大官也真是的!一封信就把他打發了!當官的不應該都是牛哄哄的嘛,怎麽這麽聽那老頭的話?”


    “老三閉嘴!”王虎喝道,“前輩做法自有他的用意,我們身為小輩不該妄自猜測。”


    “老大你怎麽也這麽聽話?”李二哥嘀咕道。


    蕃子領著三人來到一偏僻處,掏出一個模樣古怪的哨子,吹了三短一長的哨聲,不一會兒,那叢林深處走出三個身著蓑衣的男子。


    “何事?”領頭的陰沉男子道。


    蕃子上前幾步附耳對陰沉男子說了幾句,那男子目光懷疑的打量著三人,半晌才道:“既然三位小兄弟願意協助辦案,自是再好也不過的了!在下六扇門鞏義,三位且隨我來。”


    鞏義叫退了蕃子,領著三人邊走邊道:“神機營在雞鳴穀被伏,消息得知後,在下馬上帶人前去查探,誰知那馬匪喪心病狂!三百士兵無論死活,統統做成人馬樁……”


    “什麽叫人馬樁?”周乾好奇道。


    “把木樁頂部削尖,從臀部插入,口中伸出,釘在地上,還把人四肢砍掉,被害者就會求生不能,求死不成!”鞏義不滿的看了周乾一眼,冷冷道。


    一陣寒氣同時從三人後背冒出,這是何等的喪心病狂!


    “我布下探子在四周勘察,正好發現有四個黑衣人在雞鳴穀外鬼鬼祟祟,見我等就逃,一追一逃之下就逃入了這河口叢林,本來那四人已經被我等擊傷,誰曾料到那賊子一個飛天火箭傳出,盞茶功夫就來了大批同夥,一番激戰之下,黑衣人搶去同伴屍首逃逸,我等追擊不及。”


    來到打鬥現場,果然是一片狼藉,四周草木雜亂破散,周圍散布著幾十個六扇門捕快,死了十六人,還有十幾名捕快正在包紮傷口,看來鞏義所說的激戰十有**是六扇門一方吃了不少的虧。


    鞏義似乎對周乾三人有所幫助頗不以為然,招唿一聲後就帶領手下指揮部署,丟下這三人麵麵相覷。


    的確,六扇門不愧是朝廷密探機構,效率極高,分工明確,有的探查地形,有的驗屍,有的警戒四周,有的勘察現場,三人的確是感到有點多餘。


    周乾湊到一探子附近,那探子正對著一顆樹上刀痕嘀嘀咕咕,手中筆在羊皮紙寫個不停——


    “刀長一丈七,入木約三寸,賊子應是右手持刀,刀法狠辣,沉厚,此刀乃是橫斬,是故身高約六尺四寸,臂長……”


    “好厲害!”周乾情不自禁道。


    那人皺眉瞪了周乾一眼,周乾訕訕,知道打擾了別人,腳底抹油,閃到了一邊。


    正巧附近有仵作在驗屍,周乾也不怕屍體,湊到跟前。


    那仵作蹲在屍首旁,雙手套著手套,對著死者傷口檢查半天,又掏出一黑色小瓶,在傷口上滴了兩滴無色液體,那傷口處馬上泛黑,一股惡臭撲鼻而來,仵作馬上起身,麵色凝重的對鞏義說道:“敵人刀上有毒!”


    “卑鄙!”鞏義怒罵了一句,連忙道:“能做出解藥不?”


    “這毒藥本身應是狼牙草汁,毒性並不濃,隻要在一個時辰內作出解藥應該無恙,隻是——”仵作遲疑了一下。


    “有話直說!”鞏義不耐煩道。


    “六名死者均是咽喉,心髒中刀,傷口約半尺,均是一刀致命!兇手刀法極其狠辣,高深;既然如此,這刀塗抹毒藥是否有點多餘?換句話說,以這種高手的地位,就算是用毒也不該是這麽粗淺的毒藥!”


    “這……”鞏義皺眉沉思,“你的意思是這群人故意隱瞞身份,不敢使用自身武器?”


    “卑職不敢妄言。”仵作謙卑道:“隻是敵人有意圖的把我方引到河口,且短短時間內就能夠召集大量高手,而且激戰後迅速撤離,我方找不到一絲一毫敵人的痕跡,除非敵人能夠飛天遁地,要不就是乘船下錢塘湖,可是湖口早就被錢塘湖出水口水軍給封鎖住,那麽……”仵作說到此處很幹脆的閉嘴。


    “你懷疑水軍有內奸?”鞏義目光如電,狠狠刺向仵作。


    “卑職不知,但卑職聽說錢塘水軍副都督馬三混跡江湖時曾有一個綽號‘一刀封喉’,這黑衣人首領刀法快,準,狠;跟當年的馬都督豈不是非常相像?”仵作眼觀鼻,鼻觀心,麵無表情道。


    “夠了!誣陷朝廷命官可是死罪!”鞏義低喝道。“此事以後不準再提!”


    “你們抓著我幹什麽?”不遠處突然傳來李二哥的死爹般的慘叫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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