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莊可乘馬車,而到了曲徑通幽的內莊,便隻好步行了。


    “這好像並非是去會場的路。”


    原本默默跟在隊長身後的任舟忽然開口發問了。


    “因為此時鏡花會已開始了,所以莊主吩咐我引著幾位從側門入座,還望見諒。”隊長小心翼翼地賠著笑。


    “是麽?”任舟左右看了看,“怎麽往日裏巡邏的莊丁此時一位也瞧不見了?”


    “此時客人們聚在了一處,自然是以保衛會場為要。”隊長不假思索地答道。


    “原來如此。”


    任舟先是點了點頭,就在隊長鬆了口氣、迴過頭去的時候,他忽然緊走了一步,以手作刀、在隊長的脖子上斜砍了一下。


    “他有什麽問題麽?”看著軟倒在地的隊長,劉慎之不禁一愣。


    “他也是張一塵的人?”唐象瑤若有所思。


    “當然不是,他一點問題也沒有。”任舟彎下腰、將隊長拖入了路邊的樹林裏,“有問題的是我們。”


    聞言,唐象瑤略一思索,便已心領神會,趕忙上前搭手幫忙。


    “我們?”


    任舟白了劉慎之一眼:“我意圖刺殺羅賢在先,此時又明擺著告訴他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你猜他為了守住這個秘密、永絕後患,是該好言好語地求我呢,還是想方設法地除掉我?”


    “當然是除掉你了。”劉慎之恍然大悟,然後又瞪大了眼睛,“那我們現在也知道了這件事,豈不是也成了他眼中之釘?”


    “你實在是聰明極了。”任舟麵無表情地答道。


    劉慎之聞言,左右看了看,確保四周無人以後,也緊跟著任舟躲進了林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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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已傍晚,夕陽的大半已隱沒在群山之後,唯剩下依稀的輪廓仍散發著一些赤黃色的光芒。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在這種極易引人感傷的燦爛夕照中,鏡花廳中卻是燈火輝煌、語笑喧闐,一改平日裏的寂寞景象。


    此時,主人祝詞已畢,酒也行過了兩輪,場地的中央正有一群訓練有素的舞女在賣力地招展著,長袖款動、曼舞輕歌。


    按身份地位依次落座其中的客人們,或是綠林道中執一方牛耳的大豪,或是江湖道上成名已久的俠客,亦有各地望族所派出的使者以及經營南北的富商。


    他們的身份來曆雖然各不相同,但在主人的招待下卻是一般的笑逐顏開。


    端坐在主位上的羅賢瞧著眼前的景象,不由露出了一抹愉悅的微笑。


    然後他忽然舉起酒杯向坐在他左右的二人示意。


    坐在他身旁的二人並未入席,而是各據一張小桌、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這樣的位置,既可說明他們地位較低、不足以與席中各位並列,亦可說明他們受主人的信任非常。


    如果任舟在此處便一定能認得出來,坐在羅賢左手邊的是白景行,而坐在羅賢右手邊的則是那位因沈除一事而提拔的新管家——看來,除了職位以外,這位新管家也同樣繼承了原本屬於沈除的那份信任和尊崇。


    見主人向自己提酒,二人趕忙想要起身,卻被羅賢勸住了。


    “不必拘禮。說來慚愧,先前我自命為了莊中事務殫精竭慮,卻不想連沈除這樣的附骨之疽都未能察覺,多賴二位提醒。這杯酒,一為感謝,二為期許——今後,也期望二位多多協助。”


    白景行仍舊帶著那種微笑沉聲答道:“多感莊主厚愛,景行必效犬馬之勞。”


    “莊主放心,我一定會為了咱們山莊肝腦塗地,絕不會像沈除那個王八蛋那樣……”新管家顯然是第一次得到這種待遇,不免有些激動,由麵頰到脖子根都漲得通紅,連握著酒的手都有些顫抖了。


    不過,他還沒有被這種激動給衝昏頭腦,所以在他看見羅賢因“沈除”二字而微微皺眉、麵露不快以後,便及時的止住了話頭。


    “沈除此人……以後便不要提了。”


    羅賢先是歎了口氣,見對方有些尷尬,便又換迴了先前的笑容,溫聲道:“他總算是為了山莊出力不小,就算是行差踏錯,可已得了應有的懲罰,我們就不必再多說什麽了。”


    “莊主宅心仁厚,景行受教了。”白景行畢恭畢敬地答道。


    那位新管家則半是羞臊、半是愧悔,一張臉比先前又更紅了幾分,連話也說不出了,隻懂得一邊連聲應是、一邊點頭。


    “好啦。”羅賢笑著擺了擺手,“此時不再提這些了。二位勞苦功高,今後莊內的事務也少不了二位多多出力,羅某敬二位一杯。”


    說完,不等兩人再多做客氣,羅賢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二人見狀,也連忙有樣學樣。


    就在此時,忽然有一位莊丁匆匆走進了廳中,沿著一側徑直到了羅賢的身旁,附在羅賢的耳畔輕聲說了幾句話。


    “我知道了。”


    羅賢看了莊丁一眼,沉聲道:“傳我的命令,再找找看——尤其是他曾到過的地方,更要留心。”


    莊丁微微點頭,然後又像來時一樣、急匆匆地離開了。


    莊丁走後,羅賢麵對著兩位管家詢問的眼神,隻是微微搖頭,吩咐道:“沒什麽大礙,不必擔心。稍後我去將冰盤取來,景行你代我招待客人行酒,順便將小鍾向客人們引介一番。”


    正道自然就是那位新任的管家了。


    聽到羅賢的命令,白景行不動聲色地略一躬身,與麵色激動的小鍾一齊應了句“領命”。


    羅賢點了點頭,突然站起身來,輕咳了一聲,在成功贏得了所有人注意、舞蹈樂曲也為之暫停之後,他向著眾人拱了拱手。


    “列位此番肯應邀前來,羅某榮幸之至。前函有約,此迴要與各位朋友同賞鏡花,可此時家傳寶物不在左近,另有他處保管,需我親自取出,稍後難免失陪片刻,還望見諒。”


    聞言,在座的客人話語紛紛,盡是“無妨”之類的言詞。


    羅賢見狀,又重新拱了拱手:“多感各位體諒。這兩位,一位姓白,雙名‘景行’;一位姓鍾,單名一個‘正’字。皆是敝莊的管家——雖然名為‘管家’,可卻與羅某的至交親朋別無二致。稍後就由他們替我招待各位,若諸位有什麽難處或者要求,也盡可對他們直說無礙。”


    在羅賢的介紹下,白景行和鍾正也站起了身,學著羅賢的樣子行了一圈禮。


    交代已畢,見無人有異議,羅賢在說了幾句玩笑話、令場麵重歸熱烈以後,便引著兩個隨侍的莊丁由大廳的一側離開了。


    而留在廳中的白景行則依著羅賢的吩咐,引鍾正到各位賓客的席前敘話飲酒。


    身處在這樣一片歡快、熱鬧的氛圍中,誰也不會注意到,就在羅賢離開以後不久,便有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各自尋了個借口、悄聲離開了鏡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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