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蘇夫人的臉上仍勉力地維持著那種笑容。


    她當然不希望自己的脖子上被劃出一道口子——一道真正致命的口子。


    “沒什麽。”任舟悠然答道,“隻不過是想告訴夫人一個道理。”


    “你說,我在聽著。”


    答話的時候,蘇夫人努力地控製著自己的唿吸。


    雖然任舟的手指距離她的脖子還有足足兩寸,可她還是表現出了足夠的小心謹慎。


    畢竟,就算是再美麗的女人,如果脖子上落了疤的話,也會令她的魅力大為減色。


    “盲目自信的女人所幹出來的蠢事,並不會比抱有那種無聊幻想的男人所幹出來的少。”任舟的臉上又恢複了那種輕鬆的笑意,“所以嘛,大哥不說二哥,你也不必太瞧不起沈除。”


    蘇夫人的表情忽然間變得憤怒而扭曲,就像是被人鉚足了力氣、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一樣。


    “好得很。”蘇夫人咬了咬牙,“我記清楚了。”


    對於蘇夫人眼中迸發出的那種怨毒的眼神,任舟視而不見,仍是笑嘻嘻地說道:“那就好。夫人是個聰明人,想必也不用我說得再明白了吧?”


    “當然。”


    蘇夫人臉上的肌肉輕輕抽動了一下,然後揚起聲音命令道:“無顏,傳我的命令,將劉家主請過來……”


    “恐怕不止劉家主一個吧?”任舟似笑非笑地問道。


    沉默了一下,蘇夫人恨聲補充道:“……還有那位唐小姐。”


    “多謝。”


    蘇夫人冷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得到命令的無顏公子一聲不吭地向著門口走去。


    聽到他的腳步聲愈發靠近,任舟不動聲色地向著一旁讓了幾步,同時側過了身子。


    “任少俠未免太過小心了吧?”蘇夫人語帶譏諷。


    任舟毫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小心無大錯。”


    這句話雖然不假,但在這世上,能真正受人掌控的事情畢竟很少,所以“錯”還是出現了。


    就在無顏公子經過任舟的麵前、二人目光交匯的那一瞬間,無顏公子忽然以右手拍向了任舟的左肩,左手則握拳打向了任舟的腹部。


    與此同時,原本在任舟的威脅下如綿羊般乖巧的蘇夫人也同時發難,兩隻手宛若靈蛇一般、攀向了任舟比在自己脖頸間的右手,腳步一錯,飛身想要後退。


    二人心有靈犀,出手的時機配合得恰到好處,四隻手幾乎在同一時間通過不同角度分別攻向了任舟。


    這猝然而臨的變故幾乎令任舟陷入了羝羊觸藩、進退兩難的境地。


    如果他抽身後退,固然可保自身一時無虞,卻難免失去對蘇夫人的控製。到那個時候,他孤身一人落在“夜梟”的老巢中,不免落入圍攻、力戰而亡。


    而要是他不肯後退、甚而欺身上前的話,滅頂之災交睫將至,單是無顏公子的一拳一掌已不好對付,更別提那雙即將攀上他腕子的纖纖玉手了。


    這世上能真正受人掌控的事情畢竟很少。


    好在,任舟並非第一天明白這種道理,所以他早已做好了應對這種突發狀況的準備。


    麵對著二人的攻勢,任舟縮迴右手,同時左腳略微後撤,作勢旋身,借此從容不迫地避開了無顏公子迎麵而來的一拳一掌。


    但這種動作,無疑是將後背賣給了蘇夫人。


    蘇夫人的眼睛一亮,雙手虛握成爪,一手改而攀向任舟的肩頭,另一隻手則探向了任舟的脖子。


    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蘇夫人的雙眼緊盯著任舟的脖子,仿若一位出眾的獵手那樣,動作迅捷而毒辣。


    她已下定決心,製住任舟以後,一定不會輕易地下殺手——她要報複先前受到的所有羞辱。


    在這種決心的驅使下,她這一手雖是倉促變招,卻裹挾著無盡威勢、迅如閃電。


    而一旁的無顏公子則沒有她這樣的感受,先前出招也是以救人為要,旨在迫使任舟分神,並無一舉建功的打算,所以眼見一招落空,雖然收手及時,但再想出招卻慢了半步。


    這刹那的遲疑便令二人原先堪稱天衣無縫的配合出現了一絲漏洞——二人出手的時機分出了片刻的先後。


    而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片刻時間,對任舟而言卻已足夠了。


    他原本後撤的左腳忽然一頓,右臂一抬,以肘格開了蘇夫人攻向自己脖子的那隻手,又猛地攫住了蘇夫人另一隻手的腕子、令蘇夫人這來勢洶洶的一招再難有存進。


    免了蘇夫人這個後顧之憂以後,再麵對無顏公子時,任舟就要從容得多了。


    眼見無顏公子如法炮製、迎麵而來的一拳一掌,任舟不躲不避,而是輕喝了一聲“小心”,同時以右手在腰間一撫、旋即彈出了一枚銅錢,正向著無顏公子那隻在一片縱橫交錯的傷疤中碩果僅存的右眼打去。


    這一手大出無顏公子的意料之外,先前他心係蘇夫人、飛身向任舟撲去,氣勢可謂一往無前,此時再想閃躲已然不及,隻好分出拍向任舟肩膀的那隻手拂向了疾馳而來的銅錢。


    動作一頓,氣勢已衰,無顏公子那隻印向任舟胸口的拳頭最終也被任舟以輕輕一拂化解得幹幹淨淨。


    這一場猝然產生的變故塵埃落定以後,局麵似乎與先前沒有絲毫的變化——蘇夫人仍在任舟的掌控中。


    這也是任舟早已打算好的。


    他已預料到,對方不會輕易死心,一定會伺機發難。所以對他而言,與其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地防備,倒不如主動賣個破綻出來,誘使對方出手。


    所以,先前蘇夫人在誘惑著他的時候,他也同樣在誘惑著蘇夫人。


    現在看來,似乎是他更勝一籌。


    “那麽,現在可以勞煩無顏公子去傳令了麽?”任舟好整以暇地微笑著,同時輕輕捏了捏蘇夫人的手腕,以提示對方她此時的處境。


    無顏公子默不作聲地看著蘇夫人。


    “你……”


    蘇夫人眉頭輕皺,旋即又強打精神,嗲聲道:“你這麽樣地抓著人家的腕子,有些太不成體統了吧?”


    “如果夫人是想要重施故技,那大可省些力氣了。”


    說著話,任舟的兩個指頭又貼得緊了一些,蘇夫人的腕子上也隨之顯出一條血痕來。


    “我此時已留了手,夫人是做這種買賣的,當然也該明白,此時我隻需再稍稍多用一丁點力氣,你的這隻手恐怕就再也抬不起來了。”


    “我當然明白。”


    蘇夫人強笑著迴答了任舟的話,轉而看向了無顏公子,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已盡力了,這怨不得你。此時勢比人強,你就按任少俠的話,去請二位過來吧。”


    “好。”


    這句話是迴答蘇夫人的,但無顏公子看著的卻是任舟。


    “放心。”任舟展顏一笑,“我這個人一向有分寸得很,隻要你將他們完整無損地請到我的麵前,她也不會有一丁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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