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到冬天的轉換隻是一夜之間,當洛心儀在這個周六早上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落地窗外漫天的雪。她當初迴來時一眼看中這套房子的原因就是這麵大大的落地窗,她喜歡一地夕陽或滿室月光的感覺。現在發現,坐在窗前看雪在眼前飄落也是一種很愜意的感覺……


    一直坐到開始覺得冷,她才反應過來去加件衣服,但是已經晚了,她打了個噴嚏。


    南方的冬天並不比北方好過,寒氣同樣凜冽,而室內卻大多沒有暖氣。雖然裝了空調,可是如果二十四小時都開空調,電費是一項不小的開支,對於她這樣的單身女子來說,平時還是應該節省一點,多存些錢以備不時之需,畢竟,除了她自己,沒有人會照顧她。


    還好她住的這個小區裏有暖氣供應,她在家簡單吃過早飯之後,就出門去物業準備開通暖氣。可是下過雪的路真不好走,而且,她住在最靠裏的50棟,物業卻在最外麵的6棟,她幾乎是一步一滑地來到物業辦公室,可是裏麵隻有一個很不耐煩的中年阿姨,大概是不想周六還要加班,以很厭倦的聲音說:“你以為天天都有人為你們服務,隻有周一和周二可以開通,等著吧。”


    洛心儀無言,也許都是這樣,買房子的時候你是上帝,有問題的時候物業是上帝。


    既然已經走到門口,她幹脆沒有迴去,而是準備打車去商場買件長款可以裹住小腿的羽絨服,原來的大衣在這樣下雪的冬天已經不夠禦寒,何況她本來就很怕冷。


    站在路邊打車,但是剛下過雪,車並不好打,還在飛舞的雪花落了她滿身,沒有浪漫的感覺,隻有刺骨的寒冷。


    終於來到商場,走進溫暖如春的室內,也許是剛才冷的太久,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就在她在包裏翻找餐巾紙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直接上五樓嗎!”


    她一怔,抬頭看,不遠處有一對男女正要上電梯,而那個男人,是李遠明。


    洛心儀看了看李遠明身邊的那個女人,年齡應該不比自己小,可是神態卻有著小女孩的嬌俏。看他們親密默契的樣子,在一起應該不是一天兩天了。


    洛心儀苦笑,自己還是沒有領悟現代男女交往法則的精髓,居然還在等李遠明的分手宣言,殊不知,男女之間其實是連分手都不用說出口的,你不合適,馬上就會有新人替代你,又或者,那個人就一直沒有離開過。


    她轉身走向另一個電梯,直接上了三樓女裝部,本來打算在這棟商場好好逛一逛,反正她也沒地方可以消磨時間。但是,為了不遇到那個熟人,她還是直接買了走人最好。


    轉了一會,她買下一件修身款的黑色長羽絨服,售貨員一再向她推薦那件同款白色的,說那件穿在她身上很好看。可是她還是淡淡的笑了笑,那件白色羽絨服是很好看,可是冬天穿白色簡直就是自己折磨自己。自己是一個人過,還是盡量少給自己找麻煩。


    在收銀台等待交錢的時候,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大噴嚏,引來了周圍人的側目,洛心儀不好意思地笑笑,卻看到了一雙訝異的眼。她不由苦笑,生活總是這樣,你越想躲的人越會遇到,本來以為他們去了五樓,自己想趕緊在三樓買了東西就走,免得遇到,卻偏偏他們上了三樓,李遠明手上提著女裝袋子,旁邊的女子正在看她。她尷尬的笑笑:“好巧啊,李總監,在這裏遇見你。”她現在,應該叫他李總監了吧,他們之間已經結束。


    李遠明的眼眸在聽見洛心儀叫她李總監的時候驟然變深,洛心儀迴過頭去,心裏有一絲嘲諷的笑,怎麽,她這樣還不夠懂事麽!沒有和別的女人一樣,在這個時候破口大罵他腳踏兩隻船,或者幹脆上前甩他一耳光,相反還替他掩飾,這樣他還不夠滿意麽!


    買完了東西,洛心儀轉身下樓,李遠明並沒有追上來,果然,連解釋都不用就直接踢她出局。李遠明的心裏不能說沒有一點不舒服,畢竟,就在不久前,他還曾經是自己準備要共度餘生的人。但是,錯並不僅僅在李遠明,自己付不起代價,又怎麽贏得了遊戲!


    她走出樓外。這樣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她卻有一個黑色星期六……


    當她迴到小區,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這個小區的物業周末既然不上班,自然也沒有人掃雪。洛心儀苦笑一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地裏,長時間在雪裏走,她腳上的羊皮小靴已經進水,腳底一片冰涼,當走到那片大理石地麵,腳下一滑,她重重的摔在地上,不知道究竟是身體的疼痛,還是心裏的疼痛,在那一刻,洛心儀很想哭……


    可是,她沒有哭,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楊旭東消失了,李遠明也消失了,她連哭泣的對象都沒有,自己一個人,應該少流淚,多微笑……


    晚上,洛心儀抱著被子在沙發上看電視,手裏捧著一杯熱水,她的感冒症狀越來越重,以往的每個冬天,江宜早早地就會打電話給她,提醒她多穿衣服,提醒她貯備感冒藥。江宜是個好醫生,更是個好男人,隻是,自己不能嫁給他,洛心儀苦笑。今年的冬天,沒有了江宜


    的提醒,她家裏一粒藥也沒有,而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再踏一次雪。隻好采用安慰式療法,盡量多喝熱水。


    晚上十點,就在洛心儀頭疼的昏昏欲睡時,門鈴突然響起,洛心儀被驚醒,小時候的遭遇讓她直到現在對門的聲音都特別敏感。這麽晚了,誰會敲一個單身女子的門!


    她有些害怕,但還是拿起了可視電話,是李遠明。洛心儀愣住,他來幹什麽!


    李遠明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心儀,開門好嗎!”


    洛心儀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門,畢竟曾經有過一些事情,不可能把他當作陌生人。


    給李遠明開了門,洛心儀又坐迴沙發上蓋好被子,她現在身上已經很冷,即使開著空調也覺得發抖。


    李遠明看著洛心儀的樣子,覺得有點不對,伸出手去探洛心儀的額頭,卻被她躲過,他們之間已經不該有這樣的親密。


    她笑了笑:“我今天不大舒服,李總監你隨便坐。”


    李遠明的眼神變了變,坐到洛心儀身邊,洛心儀立刻往旁邊挪了挪。


    李遠明歎了口氣:“心儀,你一定要這樣嗎!”


    洛心儀笑笑:“那我應該怎樣!我們之間不是已經完了嗎!”難道她今天在商場看見的是幻象!


    李遠明沒有再解釋,隻是從隨身帶來的袋子中拿出一堆藥:“你還沒吃藥吧,先把藥吃了。”


    洛心儀轉過頭:“我吃過藥了。”


    李遠明又歎了口氣,她早上還隻是打噴嚏,現在已經明顯在發燒,空調溫度這麽高,還蓋著被子,她還敢說她吃過藥了。


    他拿過洛心儀手中的杯子,裏麵的水已經有些涼,他站起來去廚房倒掉水,又重新給她接了杯熱水。洛心儀不說話,隻是盯著電視。


    李遠明迴來,坐到沙發上,不顧洛心儀的掙紮將她摟進懷裏,和上次一樣喂她喝藥,可是藥到了她唇邊,她卻死都不張口,李遠明有好氣又好笑,原來她也有這麽倔強的時候。他隻好輕言慢語地哄她:“乖,你要發脾氣也先吃了藥再說。”


    “誰跟你發脾氣!”洛心儀惱怒的說。李遠明卻趁她開口迅速將藥喂到她嘴裏,她又氣又惱,就要把藥吐出來,李遠明卻快她一步,將水喂進了她嘴裏,她反應不過來,一口吞了下去,藥也就喝下去了。她頓時惱了:“誰要你喂我喝藥的,你是我什麽人啊你!”


    李遠明忍不住笑,她孩子氣的樣子真可愛,他抱住她:“好好好,是我不對,我不該喂你喝藥,但是你生病了,不喝藥怎麽能好呢!”


    洛心儀推他的胳膊:“要你管。”


    李遠明紋絲不動:“我不管你管誰啊。”洛心儀想起白天看過的情景,火一下就上來了:“你不是腳踏兩隻船嗎,你不是左擁右抱嗎,你管我幹什麽,你去管她去啊。”


    李遠明的笑意更深了:“你在吃醋!”


    洛心儀更加火大:“誰吃醋!但是你玩遊戲總要有個分寸吧,幹嘛還同時找幾個一起玩!”


    李遠明的眼神深沉下來:“心儀,我沒有和你玩遊戲,我是認真的。”


    洛心儀呆住。這不是她想要的迴答。她以為他們今晚會將一切徹底說清楚,她沒有想到,李遠明居然會說他對她是認真的。


    李遠明抱緊了她:“我對你是認真的,我想照顧你。”


    那天晚上,李遠明沒有走,他抱著洛心儀入睡,但是隻是抱著,什麽也沒發生。


    洛心儀的心裏有些惴惴不安,李遠明剛才的眼神告訴她,他對她真的是認真的,可正是這種認真讓她不安,他的眼神,有些像江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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