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貴妃隨意撥弄著指甲,沒有迴話。


    「此番伴駕南巡,路上多虧貴妃娘娘關照。」慕錦兮說著,又對越貴妃道,「娘娘,您再特殊關照我,怕是要斷了四皇子殿下的姻緣了。」


    越貴妃嬌嫩的唇角扯出一個弧度:「他想要什麽姻緣就自己去求,我才懶得操這個心,沒得不知道會因此惹到哪家不痛快。」


    話中意有所指,聽得慕錦兮極為頭疼。


    好,她知道了,越貴妃是真看這位冒名頂替才能上位的皇後不順眼。


    話雖這麽說,在場的其他貴女也因為越貴妃這番言語重新燃起希望。越貴妃既然是讓四皇子自己決定的意思,那也就是說,就算慕錦兮再得越貴妃喜歡都沒用了。


    她們卻不知,便是四皇子覺得慕錦兮十分順眼,也是不敢和蘇珩搶人的。


    慕錦兮怕再生事,和越貴妃閑聊幾句後便又迴去同溫婉坐了一處。


    女孩們聚在一起,不是說霓裳首飾,便是聊些家長裏短。這家講講自家弟妹不聽話,那家談談怎麽管理下人。說得越多,也便逐漸相熟起來,再也沒什麽忌諱。


    慕錦兮所在的這一桌,她同溫婉、慕錦焉再加上一個孔悅,三人拉著孫家姑娘說著雜七雜八的話,硬生生把慕錦然晾在一旁。慕錦然看著其餘幾人相交甚好,自己卻不尷不尬,自然是十分難受的。


    可宴席已開,她總不能扔下慕家的人,跑去再和昌平郡主湊在一起,讓人看到,日後談起了總是不妥的。


    孫家姑娘看慕錦然不順眼,慕錦然看她又何嚐順眼。


    忽然聽到孫家姑娘意有所指說了一句:「有些人,便是天生冷心冷情,信不得的。」


    「表妹你是什麽意思?」慕錦然緊緊繃住唇角。


    「表妹?」孫家姑娘似笑非笑,「姐姐,進了慶山侯府的門,你震蕩自己流的是慕家的血了?」


    這話說的是真不客氣。


    便是孫老夫人,還得含糊地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可孫家姑娘,卻是半分麵子都不想給慕錦然留的。


    慕錦然當下頭皮都炸了:「我曉得你嫉妒娘親選了我,可我才和娘親是最親的啊!」


    當初三房從孫家選人的時候是有考量過孫家大房的,雖然和自家老夫人不親,但大房到底是孫家嫡係,過繼個女兒過來也好看一些。而後考量的便是年紀要小,這樣養起來也熟些。


    反而最後真正進了慕家門的慕錦然,是最不符合條件的一個。


    兩人此番都起了怒氣,誰都不肯退一步,當下便吸引到了別人的注意力。


    爾雅看著針鋒相對的兩人,小心的從她們中間端出了酒壺,給慕錦兮斟上果酒,再一看,溫婉的杯子也空了,又拎著酒壺湊了過去。恰在此時,溫婉不留神碰了爾雅一下。


    酒液霎時傾灑出來,澆了爾雅一身,連帶慕錦兮也沾了一些。


    慕錦兮驟然歎了一聲:「行了,看來得借鳳元公主的地方,換一身衣裳才行。」


    鳳元公主因為玩瘋了,迴來已經有些疲,懶得再參加這些亂七八糟,說好等宴席完再拉慕錦兮聊天,早早就在宮裏等著。


    「孫姑娘,不若也一同去?」慕錦兮忽然道。


    孫家姑娘此時正是對慕錦然厭惡至極的時候,自然欣然答應。


    鳳元公主才看到慕錦兮帶著三五個人進了門,便滿麵揶揄。


    「你瞧瞧你,就進宮裏吃個宴,都能把自己搞得狼狽。」她指著慕錦兮裙角上一塊汙漬,讓金桔去取自己的衣裳給慕錦兮。


    慕錦兮瞥了一眼鳳元公主,開口便對金桔道:「再拿一身衣裳來給爾雅換上。」


    「害的你吃不好宴,感覺實在對不住。」溫婉雖然這樣說著,卻看不到多少歉意,隻笑眯眯地看著慕錦兮,想著這位究竟打著什麽算盤,竟讓她趁機給這丫頭身上潑酒。


    慕錦兮拿著衣裳進了內殿,由鳳元公主的宮人伺候她換上,她整理了整理衣袖,又扯了扯裙帶,出來便笑著看鳳元公主:「殿下的衣衫又有些寬大了。」


    鳳元公主一時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睛才意識到慕錦兮是說她又胖了,當下大怒:「好你個慕錦兮,我好心收留你,你卻說我胖了!」


    「殿下,我可沒這麽說。」慕錦兮笑著藏到溫婉的身後。


    然後又指了指還呆站在原地的爾雅:「還不快去換衣裳。」


    孫家姑娘在鳳元公主麵前有些拘謹,聽到這話便道:「郡主,不若讓你家丫鬟先換著,咱們迴去吧?」


    慕錦兮卻一把拉住了孫家姑娘的手:「不急,我既出來了,便沒想著再迴去,你且同我來。」


    爾雅本來是該去金桔哪裏換衣裳,卻被慕錦兮扣在殿裏,周圍圍著的不是公主便是貴女,心中驀然緊張了起來,她呆坐在椅子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把襪子褪下來。」


    慕錦兮的哪裏是想換衣裳呢,隻是想找個合理的借口把爾雅帶到孫家姑娘麵前罷了。


    孫家姑娘頓時明白了什麽:「你想給我看什麽?」


    不然也不會單把她點出來,原來是在這裏等著。


    「爾雅,乖,這裏沒有外人,把襪子褪下來。」慕錦兮沒有直接迴應孫家姑娘的話,反而又對爾雅重複了一遍。


    爾雅這才有些局促地將兩隻濕掉的襪子脫了下來,白嫩的腳趾緊張得蜷縮著。孫家姑娘原本並不當有什麽大事,對爾雅的腳更不感興趣,可是當爾雅的腳踝露出來的時候,她還是下意識看了過去,仿佛冥冥之中就有什麽想法在引導她。


    隻見左腳腳踝處有一抹紅色的胎記,形狀仿若一片薔薇花的葉子。孫家姑娘的喉嚨仿佛被梗住一般,她不自覺得湊近了一些,緊緊盯著那塊胎記,唿吸都忍不住急促起來。


    溫婉不由自主得拉了拉慕錦兮的衣袖:「這胎記,可有什麽講究?」


    慕錦兮卻從始至終看著孫家姑娘的反應,唇角帶笑:「孫姑娘,果真沒有忘記慕錦然是個何等的人罷?」


    輕飄飄一句話,如同尖刺一般狠狠紮在了孫家姑娘的心頭,她猛然吸了一口氣,牢牢抓住爾雅的手:「你可還記得你是誰?」


    爾雅的神情有些懵,全然不明白為何這位孫家姑娘如此激動:「我……我是爾雅啊。」


    她求助一般得看著慕錦兮。


    「如何會記得呢,她被花子拍走時也才不到三歲啊。」慕錦兮眉目中帶了憐憫的神色,「你想讓她直接幫你澄清,卻是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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