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應該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吧……”


    看到向問天從窗戶裏狼狽離去而彩璿在後麵嬉笑佯怒的畫麵,暗處藏匿的痋藥婆喃喃自語。


    她看到了倆人之間的打鬧,也感受到了他們朋友之間的溫情,不過可惜的是,她對此早已毫無知覺,置身事外。


    接著,房間裏麵的三個人開始探討化妝的技藝了,暗處的痋藥婆一直都在默默的觀察著她們,默默的看著她們歡聲笑語。


    雖然向問天受傷了,而且自己也擁有了紅蚓鰍和滑液蟲一部分的功力,但是痋藥婆心裏還是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所以她一直都在暗處伺機等待,小心翼翼的跟隨著他們,一直都在等待向問天和他們分開的時機。


    “好像還是我成親之後的第二年……”


    看到彩璿的笑容,痋藥婆雖然有些畏懼,但是她受傷了,是比向問天還重的傷,所以痋藥婆也漸漸的有了自信,不再懼怕彩璿。


    “我清楚的記得那年的大旱,和饑荒……”


    這時,痋藥婆的記憶終於迴到了七年前,也就是她從一個普通村婦變成痋藥婆的日子。


    猶記得那還是一個晚上,一個照常被丈夫暴力毆打然後無力受辱的晚上。


    就因為自己沒能做出讓全家果腹的飯菜,所以丈夫把氣全部撒在了妻子痋藥婆的身上。


    最後也不清楚她是累了,還是暈了,總之痋藥婆就這麽昏昏迷迷的睡了過去,不清不楚的過了很長時間。


    直到一個老鼠開始啃食她的耳朵,這時候她才既疼痛,又疲軟的驚醒了過來。


    可也就是這時,她幸運的發現了自己的丈夫和公公婆婆們,正在後廚商量著什麽……


    然而等她豎起耳朵用心一聽,痋藥婆瞬間麵無血色,心如刀割。


    因為她清清楚楚的聽到,自己的丈夫和公公婆婆們竟然正在商量著如何吃了自己,然後用剩下的肉再重新娶一個妻子……


    聽到這裏,痋藥婆真是恐懼到了骨髓裏!


    於是,她忍著全身疼痛謹小慎微的爬了起來,並連夜逃離了那裏,逃迴了自己的家,逃迴了自己的父母身邊。


    當自己的父母聽說對方如此慘無人道的對待女兒後,當即痛聲責罵他們這幫畜生不如的東西,然後好好安慰了自己的女兒。


    至此有了父母的關懷,痋藥婆也終於有些心安的在家裏沉睡下來,她實在太累了,她實在扛不住了。


    可是,或許是巧合,就在痋藥婆中途迷迷糊糊的醒來想要喝口水時,她卻又偷聽到了自己父母這邊的談話……


    瞬間,痋藥婆心如死灰,生無可戀!


    因為她的父母也正在偷偷商量著,與其讓別人吃了女兒,還不如他們自己吃了她,然後用剩下的肉,來換迴一個男孩子當作親生兒子來撫養,畢竟女兒這東西,還真是不如兒子重要。


    聽到這裏,痋藥婆再也支撐不住了,她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


    這下不僅她的父母發現了她,而且她的夫家人也在這時趕了過來……


    最終,兩家人商量著決定,他們決定平分了痋藥婆!


    從始至終,痋藥婆一句話都沒有說,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現在甚至連恐懼和害怕都感覺不到了,隻是在心裏想著,趕緊結束這一切。


    無論是現實,還是噩夢,隻要能結束這一切,她什麽都願意。


    “我不想再過那種日子了,我不想再過那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看到房間裏如今正相處如此和諧融洽的三人一獸,痋藥婆在暗處,默默的獨自發著誓。


    “要不是當初三化族老救了我,我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也根本不可能報仇。”


    想到這裏,痋藥婆簡短的笑了,因為想吃她的那些人,最後反而全都被她一口一口的吃掉了,一個沒留。


    “宇文彩璿,雖然我和你無冤無仇,也不知道你身上藏有什麽秘密,但是據說隻要吃了你能讓我不再懼怕,那我就甘願冒死一試,你可千萬別怪我。”


    終於,痋藥婆下定了決心,她從暗處走了出來,也走向了既安客棧。


    這時候的客棧裏一片寂靜,除了正在準備打烊的跑堂小哥之外,就剩下了正在賬台裏敲著算盤的掌櫃,這是一個大約耳順多年,戴著黑帽,滿臉皺紋,留有灰白長胡的掌櫃。


    此時此刻,空氣裏明顯傳遞著清晰入耳的算珠聲……


    “姑娘,請問你是要住店嗎?”


    跑堂小哥看到痋藥婆後,立即熱情的招唿了過來,他絲毫沒有注意到眼前這個女子的特殊性。


    “姑娘?”


    眼看對方沒反應,跑堂小哥又小心的問了一句,這時掌櫃也好奇的看了過來。


    “姑娘,你……”


    就在這時……


    “孤星痋蟲!”


    痋藥婆出手的刹那,掌櫃的臉上瞬間爬滿了驚悚和震撼。


    “靈秀,你別動,你別亂動啊。”


    “彩璿姐,你可真的要小心啊,我的臉還想要呢,我不想變成醜八怪。”


    看到兩人坐在桌前掙紮的你來我往,站在一旁的小薑微笑而視,肩上的獴獴也好奇的眨了眨眼。


    “小霸道,放心吧,彩璿姐隻是想要給你簡單畫一下眉而已。”


    “真的嗎?”靈秀掙紮後仰的睜開了一隻眼睛,懷疑的盯著麵前拿著眉筆的彩璿,“彩璿姐這笨手笨腳的,萬一傷了我眼睛怎麽辦?”


    “你這丫頭怎麽跟姐說話呢?”彩璿伸手抓向了靈秀一直都在躲閃的臉,“不許學問天那個沒大沒小的。”


    “這不是事實嘛,你昨天切魚的時候不是還差點兒砍了滕雨姐嗎?”靈秀還在後仰躲閃,“就連放了那麽多的鹽都不清楚,你知道向大哥都差點兒被齁死嗎?”


    “這……我……我隻是不習慣劍以外的東西。”彩璿不好意思的辯解道,“劍現在對我來說就像胳膊一樣,所以其他東西拿在手裏總有些不自在。”


    “那你還要給我畫眉?”靈秀嘟嘴道,“你就不怕傷了我?”


    “這也是修行劍道的一部分嘛。”彩璿解釋說,“道生萬物,道的終點都是相同的,也是相通的,無論是劍道,還是其它道,總之這些都隻是手段而已,都是修道曆練的過程。”


    “那你也不能拿我練手啊,我還小呢,不能隨隨便便就化妝,這樣對皮膚不好。”


    “你這丫頭都修煉毒功了還怕這個?”看到靈秀找理由,彩璿眼神輕蔑的看著她,“別躲啦,你就幫幫彩璿姐唄。”


    “哎呀,小氣鬼救我……”


    這邊彩璿終於抓到靈秀麵龐的時候,旁邊看戲的小薑則是一臉笑容,或許是她們跟著向問天時間久了的原因,現在幾人都有些難以捉摸了。


    不過,就在她們這裏玩鬧時,小薑肩上的獴獴忽然一下子立了起來,警惕的盯著房門。


    “怎麽了,獴獴?”


    那邊吵鬧的時候,小薑注意到了獴獴的變化,可惜後者不會說話,隻是凝重的盯著房門方向。


    “彩璿姐,你輕點,你弄疼我了……”


    “你別亂動啊,這樣就……”


    咚咚咚!


    就在這時,房門外傳來了幾聲禮貌的敲門聲,屋裏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誰啊?”小薑問了,“這麽晚了還有什麽事情嗎?”


    “客官打擾了,我是客棧的跑堂。”小哥恭敬的迴答道,“我看你們這裏好像有大夫,所以特意上來求救,樓下有一個女子受了重傷急需醫治。”


    “沒問題,我馬上就來。”


    聽到這個消息,小薑立即開始收拾起了藥箱,不過彩璿這時卻是連忙拉住了他的胳膊,小聲說道:“小薑,他有些不對勁,謹防有詐。”


    跑堂小哥的狀態有些魂不守舍的感覺,根本不像正常人的氣血狀態,彩璿感覺到了。


    “彩璿姐,有詐我也得去啊,作為一個醫者我怎麽可能放著病人不管呢?治病可是如救火,一點兒都耽誤不得的。”小薑真誠的說道,“無論怎麽說,病人都是無辜的,等我確定她的安全後才能放心,再說了,有誰會對一個大夫出手呢?”


    大家都知道小薑善良仁義的秉性,這是他的信念,也是他的醫道,彩璿對此不能有什麽異議,她很清楚這一點。


    “彩璿姐,我陪小氣鬼去,這樣好歹還能有個幫手。”


    “客官,你們準備好了沒有?”跑堂小哥在門外冷漠的催促道,“那個女子不能等太久,否則可能會出人命的。”


    “來了來了,我這就來。”


    “小薑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雖然彩璿的傷還沒有徹底痊愈,但是沒辦法,她現在隻能這麽做,她不可能讓小薑獨自一人去麵對未知的險境。


    她相信向問天也會是同樣的選擇!


    於是,彩璿來到了幾人的身前,小心的打開了門……


    “客官,人就在樓下,請你們跟我來。”


    跑堂小哥雖然有些怪異,但好像並沒有什麽問題,接著幾人就跟著他慢慢來到了樓下。


    途中,獴獴在小薑的肩膀上一直警覺的觀察著周圍,它甚至都有了一絲絲的低吼,彩璿感覺到了,她和獴獴對視了一下。


    這裏很安靜,非常安靜,除了掌櫃的在樓下賬台依舊撥弄著算盤外,其餘一個人也沒有,客棧已經打烊了,窗門緊閉。


    “這裏好冷清啊,大家都睡了嗎?”靈秀跟在小薑旁邊好奇的問道。


    “或許吧,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永遠精力充沛的。”小薑迴應著靈秀。


    “這難道不是好事兒嗎?”


    “小哥,你說的女子呢?”彩璿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這裏太安靜了,安靜對她們來說可並不是好消息,“我怎麽沒有看到她?”


    “她受傷過重,已經被放進了一樓的客房裏。”跑堂小哥頭也不迴的說道,“你們跟我來就好。”


    沒辦法,幾人隻能繼續跟著他。


    等下了樓,走過了一直都在低頭算賬的掌櫃,接著她們三人一獸便來到了一個三麵都是牆的房間,跑堂小哥輕微打開了門。


    “女子就在裏麵,大夫您請。”


    “你先進去。”彩璿警惕道。


    跑堂小哥沒說什麽直接就走了進去,然後站在看不清床上具體人形的情況下,側著身子看向了他們。


    “彩璿姐?”


    麵對小薑的疑惑,彩璿先是觀察了一下房內,然後還迴頭看了一下客棧大廳以及掌櫃,雖然很奇怪,但是她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走吧,你們兩個不要離開我的身邊。”說完這句話彩璿才帶著幾人慢慢走進了房。


    這時他們才逐漸看見了床上躺著的女人,是一個被床被蓋的嚴嚴實實,麵色行如枯骨的蠟黃女子。


    乍眼一看,她就像一具幹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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