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四年四月,梁王朱晃接受唐哀帝李柷禪讓,並在中原地區建立了後梁,定都東京開封府。


    至此,五代十國開始了!


    不過,正當華夏大地處於一種戰火紛飛,風雨飄搖的亂世時,我們的故事,卻要從長安都城的一個偏遠地區說起。


    驚虹劍莊.


    這是一個坐落於山域間,並且獨享身後龍嘴瀑布的一個給人感覺低調有修養的山莊,驚虹劍莊。


    雖然雨水已過,驚蟄悄來,但是在前者的滋養下,那龍嘴瀑布依舊是散發著無與倫比的虹觀,甚至就是在晚上你都有可能看見那溢彩紛呈的流光。


    這可是相當令人神奇的時刻,以至於久而久之的,都有傳說流傳於世了——


    在那龍嘴瀑布的後麵,其實居住著兩條虹蛇,彩虹就是它們嬉戲玩耍,歡天喜地時的殘影。


    而且人們還聽說,其中一條鮮豔靚麗的是雄蛇,名為虹;


    而另一條暗淡潤澤的是雌蛇,名為蜺。


    有心的人們,那時居然還給這裏起了一首順口話:


    虹蜺相交彩光現,縹緲虛無幻境變。


    奇遇潛心修信念,問世一出驚虹劍。


    至於傳說的真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隻知道在它的神秘渲染下驚虹劍莊的威名是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再加上自身本就不俗的實力,因此人們對於這裏和這裏的人,就更有興趣了。


    這不,今晚又是一個稍微有些炫光的時刻。


    隻見在龍嘴瀑布的周圍,彩光們一會兒像鬼魅的邪靈,一會兒像妖禍的魍魎,一會兒蹤無跡消了無痕,一會兒卻又突影閃現驚人魂。


    此刻真是盡顯神秘本色。


    如果不是它帶給了人們過多的美好記憶,否則就今晚這一連串兒的詭異景象,想必可能都會嚇壞不少人吧?


    至少,這也太不正常了。


    “真是聞名不如一見。”


    忽然,一聲大為慨歎的輕語從驚虹劍莊前麵的樹林裏傳了出來。


    樹林很茂密,仿佛都能掩蓋住需要被隱藏的一切。


    “這龍嘴瀑布的奇觀可真是名不虛傳啊,你說是吧,成讖師兄?”


    說話的是一名氣質儒雅,麵相謙和,背劍夜行衣的男子,大概而立之下的年紀。


    此刻他正躲在一棵三人環抱仍有餘地的大樹身後,秘密的觀察著驚虹劍莊的動靜。


    “謹言慎行,丁素師弟。”


    而隨著一聲極為瘮人入骨的聲音飄來,那名被稱作丁素的男子卻當即表情驚慌,眼神忌憚。


    “我錯了,成讖師兄,”丁素連忙惶恐的迴話道,同時還直接半跪在了地上,“我不會大意的。”


    “那就最好。”


    對方冰冷的語氣中似乎有了一些放過的意思,接著這裏便了無聲息。


    稍等片刻,待丁素覺得師兄已經放過了自己的時候,他先是輕聲的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才放鬆了自己剛剛加倍緊繃的軀體,盤腿坐與地上。


    待兩個唿吸的調整之後,神經緩過來的他終於可以心平氣和了。


    “籲,好險。”


    丁素心有餘悸的自語道,順便還抹了一下額頭上點點的滲珠,接著他小心的看向了身後,那是一個在以明月為背景下的身影,一個看不清具體形態樣貌,但是氣質有些高冷陰毒的身影。


    他好像在等待著什麽?


    “成讖師兄什麽都好,可……”丁素又在自話了,言語之間好像還有一點兒可惜的味道,“就是過於迷信。”


    這時,丁素想起來為了任務即將離開宗門的時候,一個小師弟就因為和同門玩耍打鬧時不小心說了一個“敗”字,誰知被成讖師兄聽到後,他差點兒直接一劍就削掉了那名小師弟的嘴巴和舌頭!


    想到這裏丁素還是感到心驚肉跳,談之色變。


    因為那一幕他不僅剛好看的真真切切,而且他就是與那個師弟玩耍打鬧之人。


    更關鍵的是,那個“敗”字其實就是他說出來的。


    忽然,前方傳來了一陣兒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些彷徨的丁素趕緊收迴了心神,屏氣凝神的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不消片刻,就從樹林裏暗影疾動,陸陸續續的出來了九個人,全部都是夜行者打扮。


    看著他們靜默的站立於師兄前方的陰影下,感受著未曾有過的腐味和潮氣,丁素明顯有些不太適應,他並不喜歡和這些屍心族的人打交道。


    “如何?”成讖師兄發話了。


    “萬事俱備。”


    這時從樹林裏又走出來一個人,是一名氣質妖邪的老嫗,身形不佝僂,但是麵相卻橫紋縱生。


    “雲虛極和雲靜篤兩兄弟早已外出,估計這會兒正在西南方掃除流寇呢,至於其他人則不足為慮。”


    “不足為慮?”


    成讖的語氣中並沒有擔心的意思,隻是充滿著算無遺策的覺悟,他不能、也決不允許自己的任務有一丁點兒的瑕疵。


    而察覺到眼前之人如此密不透風的小心和謹慎,老嫗看向成讖的眼神裏也不經意間的透露出了欽佩和忌憚。


    “今天晨茶時,莊主宇文安道已經不知不覺的服下了我的腐心丹,再加上他依舊悲慟欲絕於半年前被毒門虐殺的兒子,所以……”


    老嫗的意思不言自明。


    “那他的女兒呢?”成讖真是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痕跡,“據說她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劍術天才。”


    “碧玉年華的小女孩兒而已,就算天賦再怎麽異稟,也隻不過……”老嫗這時停頓了一下,她似乎在心裏盤算著什麽,“她終究還是沒有成長起來呢。”


    接下來周圍安靜了,丁素默默的觀察著這一切,也不知道他此時在心裏想些什麽?


    月明星稀的夜晚,微風徐徐的輕撫著樹上的枝葉……


    “怎麽樣?”老嫗說話了,“你要做出這個決定嗎?”


    “各取所需罷了。”成讖隻是一句冷冷的迴應。


    然後,隨著天上的一片黑雲緩緩的接近明月,樹林裏的幾人也都慢慢的隱匿在了黑暗中,那銷聲匿跡的本事就仿佛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長虹七子交給你了。”


    “沒問題。”


    這是成讖和丁素消失在黑暗前最後的對話。


    不過,此刻有一處地方卻是黑暗暫時沒有辦法完全侵占的,那就是驚虹劍莊的主院之內,也就是通往山中龍嘴瀑布之路的第三個屏障,前邊兩個依次是外院和練武場。


    隻見這裏雖然談不上燈火通明,但燭光搖曳的魅影也是讓這裏多了一份難得的安逸與祥和。


    忽然,東麵湖水邊的一個帶有露天平台的房子裏,緩緩的走出來了一位大概不惑之年的男子,那是一個剛強無懼的氣質中卻依然掩飾不住孤獨和落寞憂情的男人。


    或許是其中蘊含的情緒感染到了湖水裏的錦鯉,隻見它們三三兩兩的躍出水麵,似乎想要探清這情緒的淵源。


    “別來十載音訊絕,一寸離腸千萬結。”


    看著湖水裏簇擁相伴的錦鯉,男子惆悵的自語道。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男子的惆悵化作了自責和愧疚,“我沒能保護好我們的兒子,真的對不起。”


    說到這裏,男子的眼角已經有了揮之不去的淚珠,也就是這一刻,他仿佛比剛才又老了十歲不止。


    “不過……”


    片刻之後,或許是男子的情緒得到了控製,他又平和了許多,甚至語氣中還摻雜著一股愛意和喜悅。


    “彩璿很好,她很快樂,也很健康,”說到這裏男子的嘴角已經開始上揚,“而且她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錦鯉們似乎感受到了壓抑不住的欣悅,竟紛紛跳出水麵表達著自己的感受,它們仿佛也喜歡將要發生的事情。


    “雲師兄的孩子雲虛極和雲靜篤,他們真的很優秀,非常優秀,所以現在就有些犯難了,璿兒應該選擇誰呢?”


    “我選擇劍術!”


    宇文安道的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句不服氣的聲音,是他的女兒宇文彩璿。


    隻見她身著生命綠的俠裙,左手執劍與後背,挺拔著已經突顯性別的身軀,用接近於冰藍的眼睛高傲又有些撒嬌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怎麽說呢?


    宇文彩璿現在就相當於是一個冰與火的結合,既有天才特殊的高傲和孤冷,也有常人普通的好奇和生動。


    或許會熱情似火,或許會冷淡如冰,至於最後性格會怎麽樣,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要追求劍道的最高奧秘。”


    看著女兒頗有自己當初的年少輕狂,現在的宇文安道眼睛裏充滿了寵溺和擔心。


    畢竟,他經曆的可太多了……


    “哦,是嗎?”父親打趣道,“你也想追求劍道的最高奧秘?”


    “怎麽,不行嗎?”


    一聽父親如此的戲謔,彩璿不高興了,噘著嘴,側著臉,鼓著腮幫子嘟囔道。


    “行倒是行,還湊合。”父親繼續打趣著女兒,“可是就你這樣子,你確定嗎?”


    看著女兒額頭上的汗珠和裸露在外的上臂擦痕,宇文安道明白她又給自己加練了,而且這已經是好幾個月的事情,他現在的心思很複雜。


    一方麵他很欣慰,一方麵他又怕女兒越來越偏執。


    “真正的劍客可是心如止水深似海,一朝湧動世間驚。”宇文安道耐心的講述著自己的覺悟,“你能做到處事不驚,雲淡風輕嗎?”


    “我……”彩璿有些語塞了,但她可不會怯懦,“我會做到的,總有一天,我會做到的!”


    “是嗎?我不信。”


    “父親……”


    彩璿撒嬌了,她的被劍術占據的生命裏,其實還是蘊藏著豐富的小女孩兒心思。


    “您今天幹嘛老是打擊我啊?”


    彩璿一邊爭辯,一邊接近著自己的父親並挽起了他的胳膊。


    “世事無常啊。”


    宇文安道看了一眼彩璿,然後就移開眼睛看向了外麵……


    湖水?錦鯉?還是其它的什麽東西?


    “我既希望你能趕快的成長起來,能夠早日擁有保護自己的實力,但是我又實在不想看到你脫離稚氣的樣子,我的孩子的樣子。”


    說到這裏,宇文安道有一絲的哽咽。


    “我實在不願意看到你離開我時的樣子。”


    “父親,您瞎說什麽呢?”彩璿有些不能理解,“我不會離開您的,我要永遠和您在一起。”


    “傻孩子,”宇文安道苦笑著說,“不說別的,最起碼你總有一天要嫁人吧?”


    “我……”


    彩璿欲言又止,也難怪,畢竟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她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看到自己女兒羞澀的反應,宇文安道寵溺一笑:“怎麽樣?虛極和靜篤,你喜歡誰?”


    “父、父親,您亂說什麽呢?”


    “也罷,等他們倆迴來了就比武論親吧,可以嗎?”


    “討厭,不理您了。”


    說著彩璿就羞澀的跑迴了自己的房間,她甚至沒能迴頭看到自己父親那最近以來一直從未有過的,無比幸福的笑容。


    “誰!”


    但就在這時,宇文安道突然之間感覺到了一股、不,是好幾股不屬於自己劍莊的氣息,而且其中兩股好像既熟悉的可怕,又強大的離譜。


    他,有一絲心神不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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