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迪絲瞪大眼睛,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你……你想做什麽?”


    “我不會傷害你,你可是赫定家的大小姐。”埃隆麵帶笑意,頃刻間變了臉色,聲線冷漠,直至墜入煉獄,“但她就沒有被寬恕的機會了。”


    龍尾上的倒刺猛然伸長,速度快得驚人,根本來不及被阻止,貫穿了方凝的喉嚨,女孩連劇痛都沒感受到,就斷了氣。


    血液噴薄而出,埃隆嫌棄地將她甩到一旁,雌龍的身體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軟綿綿地落在地上,睜著眼睛,仿佛在訴說著疑惑,不明白自己的生命怎麽驟然走到盡頭。


    伊迪絲渾身顫抖,雙膝一軟,跪在方凝身旁。鮮紅的、刺眼的血染透了她雪白的裙邊。


    但她一點兒也不在意。


    埃隆柔聲道:“我好像給你太多自由了,姑姑。你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現在屬於誰?”


    姑姑。


    埃隆和盧修斯,都這麽喚她。


    撒嬌的,柔軟的,像個真正的小輩。


    他們身上流著斯科特的血,的確是她的至親。


    可為什麽,所有人都在折磨她?她做錯了什麽?


    在這個房間裏,服侍了她一年多,細心又快活的女孩子,躺在她們一同親手挑選的繡球花圖案的地墊上,一點點流失了溫度。


    同樣變冷的,還有她被刺得淋漓的心。


    *


    找到了。


    季辭看著屏幕,心髒劇烈跳動起來,甚至沒注意到自己握著鼠標的右手因為激動有些顫抖。


    他尋覓了這麽多年、拚圖的最後一環,終於找到了。


    可是,這一味「作料」獲取的難度,比想象中大得多。光是從種種古籍中翻出來還不夠,必須得拿到手,否則毫無意義。


    然而……


    他盯著屏幕上短短幾行字,焦躁地揉了揉額角。


    這是季辭在古生物研究所工作的第三年。由於身份特殊,他沒分到太多工作,基本都在忙自己的研究。今年院長給他配了個小助理,男孩兒是個前途無量的a級,比季辭小一歲,還在讀研,來所裏實習,對能給貴族家跑腿顯得非常激動。


    助理敲門進來,見到他這副疲憊的模樣,狗腿地泡了茶來:“哥,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家裏是幺子的季辭也就在小助理這兒能被稱為一句哥了,助理和其他人對他的態度都不同,巴結得光明正大,不因為他是季家的誰,隻因為他是「他」,坦蕩又貼心。


    季辭接過杯子,助理又想起什麽:“許哥剛才給我打電話,說十分鍾到,現在應該已經到停車場了。哥,你要收拾收拾下班不?”


    在最終結果出來之前,他還不想讓許遊知道自己在忙活的事兒,點點頭,以防許遊找到辦公室來。


    他想了想,把一個密封袋交給助理:“交給你個重大任務。”


    男孩兒聽著聽著,睜大眼睛,褪去平日裏的嬉皮笑臉,嚴肅道:“放心吧哥,保證完成!”


    助理剛走,許遊的電話就來了。他下到停車場,這位持續了十年之久的專屬「司機」獻寶拎著印花袋子,裏麵裝了些甜品:“接我們的大學者迴家啦。要不要先嚐一口?”


    然後吃的不隻是甜品。


    *


    心滿意足品嚐完畢,季辭窩在許遊懷裏,玩著他的手指,心裏卻在想別的事情。


    許遊撥弄他汗濕的額發:“在想什麽?”


    “你和盧修斯……”他說不下去了。


    曖昧氣氛正好,卻要談這樣沉重的話題。許遊歎了口氣,可他知道沒法迴避,因為那條路近在眼前,或許明天就要踏上。


    季淳的遠見無須贅述,當年埋下長線,讓許遊把流落在外的盧修斯赫定拉攏到同一戰線,又去接觸伊迪絲赫定,以多手準備麵對未來動蕩的局勢,就是最好證明。


    討伐埃隆赫定之舉不適合季家來做,哪怕有世仇,後者也在三個世紀前就宣布退隱、再不參與一切龍族紛爭,這時候參與「剿匪」,落人口舌。因此,就算季淳、季霖澤有通天本領,也沒處使,起碼不是明麵上。


    盧修斯是做這件事的最好人選,畢竟在許多人心中,他依舊舊時代赫定家唯一的繼承人,將私生子趕下台去,名正言順。


    至於許遊,幾年前被埃隆害得昏迷數月醒不過來,伴侶也同樣遭毒手,新仇加舊恨,也站得住腳。


    然而討伐二字看起來正氣凜然,實際上,就是一場不可避免的廝殺。季辭甚至後悔執意要簌簌迴來如果以許遊的安全為賭注,還值得嗎?


    可他也知道,現在的局麵早就不是個人的意誌可以控製的了,埃隆赫定既然爬到高位,想獨霸龍族,那麽和以季家為代表的保守派遲早會有激烈的正麵衝突。


    簌簌的事,不過是順水推舟。


    許遊親了親他的頸側,難得低落:“他要是……不願意跟我迴來,怎麽辦?”


    簌簌早就不是賴在他們懷裏撒嬌的小龍崽了,現在的他也不再是簌簌,是耶利米,是虯,是敵對家族的少主,是對他們心懷憎恨的陌路人。


    季辭用額頭抵住他的,閉上眼:“我隻要你迴來。”


    他希望那語氣聽起來不要像訣別。


    *


    許遊動身時季辭還在睡。


    七八月之交暴雨密集,前一分鍾還烈日當頭,轉眼傾盆而下。昨天夜裏一直下雨,淅淅瀝瀝到清晨,季辭枕著雨聲反而睡得安穩,許遊慶幸自己起床的動作沒有吵醒他。


    今天隻是去見一見盧修斯,沒有大動作,但或許是窗外天色沉沉,導致他從醒來開始就一直唿吸不暢,不好的預感懸在頭頂,隨時要將寧和的假象砸個粉碎。


    反正也不可能逃得掉,硬著頭皮上吧。


    他換好衣服,整理著袖口的褶皺,從衣帽間走出來,正巧瞥見季辭翻了個身,被子一角抱進懷裏,以在母體裏的姿態蜷縮在空蕩的雙人床上,額前的碎發軟軟垂下來,睫毛長而密,看起來像某種無瑕且脆弱的奢侈品。


    全世界僅此一份,隻屬於自己。


    無限憐愛之情湧上心頭,許遊雙手撐在窗沿低頭看了他一會兒,彎腰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個吻。


    寶貝,為了你,隻要是為你,什麽都可以。


    他給季辭掖了掖被角,大步離開,怕自己再多看幾眼,就舍不得走了。


    盧修斯這次要求的見麵地點不在城市,而是山穀他想去看看季念雲的墓。


    許遊挺不能理解的,季家這位原家主,一生傳奇的大小姐季念雲流下許多傳說、受人敬仰不假,可畢竟是盧修斯的殺父仇人,為什麽還要去祭拜?


    更想不通的是,季淳居然答應了。


    要知道,季念雲的墓,連季霖澤和季辭都被「拒之門外」。那是屬於真正季家血脈的秘境,是不能被打擾的傳承與緬懷。


    s級的思考迴路真的很難懂。好在許遊也就是個陪同的,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他對於季家來說,更多的是季辭的伴侶,而不是季淳的心腹,什麽該做什麽不該過問,他掂量得清定位。


    *


    季念雲葬在幽靜的山穀之間,許遊沒去過具體的位置,大約知道哪個山頭,剩下的,就得靠他們純血之間不知有沒有的感應了。


    不同深淺金色的兩條巨龍飛過雲層,在某個開闊的山巔落腳,收攏起龍翼恢複龍身,站在製高點眺望。雨停了,但依舊陰雲密布,尤其高處離天空更近,濕度和熱度黏在身上,壓迫得難受。


    盧修斯望著身周群山環繞:“你小子真不知道在哪兒?”


    “我騙你做什麽。”


    “你不是他家女婿麽,這都不知道?”


    許遊琢磨著「女婿」這個詞兒,挺有意思;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寶貝兒都沒去過呢,季先生不想讓他摸到太多血海深仇。”


    盧修斯有點想抽煙,好在沒忘了這裏是森林,忍住了:“可誰又能從命運的鐮刀裏全身而退呢。”


    許遊沉默片刻,狠狠拍了他一下:“講那麽悲觀就算了,還裝文藝。行了,你自己去找吧,我在這兒等你。”


    盧修斯扭身就要踹他,被許遊靈活地躲了過去。


    “或許我能跟「它」共鳴上呢。”盧修斯喃喃。


    “「它」?”許遊終於聽出了此行的目的,不再嬉笑,“你是來找東西的?”


    盧修斯點點頭:“是個世間難得的寶物。被小雲姨帶進了墳裏,純血的血算是……呃,解除封印的鑰匙?幸好如此,不然早就被我那個混賬弟弟弄到手了。”


    許遊忽略他對季念雲的稱唿,瞪大眼睛:“你瘋了吧?要撬季念雲的墓?!”


    “哎,看來小淳叔叔真的什麽都沒跟你說啊。”


    “什麽意思。”


    “他讓我來拿的啊。”


    “……”


    “當初小雲阿姨想給他的來著,但小淳叔叔覺得自己反正退休了,用不上,所以就一起隨葬了。他告訴我要是必要的話,可以去拿。”


    季淳究竟留了多少底牌,許遊本以為搬盧修斯出山已經是足夠危機的時刻了,沒想到在那之後還有一環。


    埃隆赫定一人就難對付到了這種程度嗎?那他們對上現在由他統領的赫定家,究竟有幾分勝算?


    盧修斯看出了他的愁雲慘淡,反過來安慰:“別那麽悲觀,老弟。既然季先生願意以打攪姐姐的清淨為代價叫我尋找,說明一定很好用,或許是扭轉戰局的關鍵呢。”


    盡管許遊認為他過於樂觀,還是問:“到底是什麽東西?”


    “就是個等等!”盧修斯臉色驟變,“我感應到了!”


    他卷起袖子翻過手腕,半是人類皮膚、半是龍鱗的小臂上,赫然浮現出一團金色的印記。


    那光芒時而明亮,時而黯淡,猶如鮮活的生命在唿吸奉純血之命,它果真在召喚盧修斯!


    第一百零二章 誰最難忘9


    誰都不希望熔漿淹沒


    焦頭爛額早六晚九一整個學期, 好不容易盼來暑假,夏天的晚上和好朋友、喜歡的人一起燒烤露營,大概是學生們最期待的事情。


    為了支持森林防火工作, 現在的燒烤都改用電器。沒了明火,少了幾分意境, 好在商家順勢而行推出仿真火苗的燈, 勉強能算了意思。幾個帳篷都支好了,七八個少男少女圍在一塊兒,吃著烤串喝著啤酒飲料,抱怨抱怨學校和考試, 再進行露營的終極項目:講鬼故事。


    其中有一個酒量不行,早就意識混沌,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這時候靠在好友背上,仰頭望著夜空醉醺醺地笑:“看!飛碟……嘿……嘿嘿……”


    喝多的人嗓門兒都大,那邊正壓低用氣聲緩緩鋪墊呢,他這一嗓子頓時破壞了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緊張氣氛, 掃興得很,很多人都抱怨。


    被他靠著的那個趕緊打圓場:“大哥, 你喝了多少啊?”


    “我?我沒……沒喝多!”


    “沒喝多哪兒來的飛碟啊!”


    那人渾然不覺, 癡癡看著:“不、不是灰機, 是……是鳥!好大的鳥!”


    哪怕口齒都不清了, 他的表情過於神往, 連醉態都掩蓋下去, 搞的清醒的人也忍不住抬頭看。可夜空清朗, 隻有星月, 哪兒來的什麽飛機什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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