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懷真……一個有趣的小姑娘你爹每年都捐錢……看來你還是太天真了,又或者該說……你根本沒看見應該得知的真相。」


    馮懷真迴府後,偷偷摸摸溜到蘇沁的房間。


    蘇沁雖是婢女身分,可她倆感情特別好,在她的堅持下,她爹總算同意讓沁姊有一間自己的房。


    「小姐?!」正在刺繡的蘇沁瞧見馮懷真進門嚇了一大跳。「你一整天都上哪去,我擔心死了。」


    「沁姊,我去廟裏幫你析福,還替你求一個平安符,這個平安符可保佑你身體快點好起來。」


    蘇沁收下平安符,笑得好不溫柔。「我沒病啊。」


    「我也希望沁姊沒病可沒病怎會整日病懨懨的?反正你就戴上這個平安符,不可以拿下知道嗎?」


    「是,多謝小姐了。」蘇沁隨即戴上平安符。


    馮懷真這才滿意地露出微笑。「沁姊,我今天遇上一個人,一個……挺有趣的人,看起來博學多聞,又很懂人情世故,我一路與他聊到進城都不覺得無趣,甚至還覺得時間太短暫了。」


    「看來這位公子吸引了我的小姐呢! 」蘇沁打趣地說。


    「咦?我、我又沒說是男的,沁姊怎胡亂猜啊! 」馮懷真趕緊澄清。


    蘇沁掩嘴而笑。「我確實胡亂猜,可沒想到一猜就中,小姐真好騙! 」


    馮懷真噸嘴,佯裝不高興。「我那麽聰明怎可能好騙! 」她明明就很聰明,連夫子都對她讚不絕口。


    「是是是,小姐不好騙,隻是小姐剛才的表情很像是小蓮提起心上人的模樣,我才會大膽猜測,敢問那位公子是城內哪戶人家?」


    「他是外地人,沁姊可別說出去,免得爹娘掛心。」


    「我當然不會說,隻是……既然對方是外地人,很有可能過些日子便要離開,小姐切勿對此人放下太多感情,相信老爺也不舍得讓小姐嫁至外地。」


    馮懷真羞紅了臉,反駁道:「沁姊,你未免擔心太早了,我今天才認識這位公子,連個朋友都還稱不上,怎可能放下太多感情?再者,我當然也明白爹舍不得我遠嫁,放心,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好了,我不打擾你休息,記著別又太晚睡,我先迴房。」


    馮懷真迴到自己房裏一麵解開辮子,一麵想著那個叫嚴觀羽的男人。


    不可諱言,他的外表確實吸引人,內在也不膚淺,幾句話便輕易引起她繼續交談的興致。


    爹不喜歡她出門,更不可能讓她和其他男人交談,因此她的交友受到局限,這樣的男人,她還真沒認識幾個,她也不可能因為他是外地人而保持距離,既是如此,就當多交個朋友未嚐不好,朋友本就多多益善。


    翌日,馮懷真非常慶幸爹娘又出門,於是偷偷來到雲霞客棧。


    嚴觀羽早已等在門口,她走上前寒喧過後,便還他錢。


    「嚴公子不點點看數目嗎?」


    「坦白說,這筆錢早在昨日便已不屬於我,我數不數有何重要?倒是有件事比較棘手……」嚴觀羽麵露難色。


    「何事?若能幫上忙必當盡全力。」他這番話令她印象更好。


    「我初來乍到,對春河城一點也不熟悉,正想找個人帶我逛逛這裏,不知馮姑娘可有適當人選可推薦,關於工錢,嚴某絕不虧待。」


    「嚴公子願意當懷真是朋友嗎?」


    他含笑迴應:「我們不早就是朋友了嗎?」


    「既然是,就讓我這個新朋友為你介紹春河城吧。」


    「嚴某也不客氣,多謝馮姑娘。」清楚她的性子之後,他也不學那些有錢人的作風,恢複他的本性。


    馮懷真帶著嚴觀羽在街上閑逛,早上他們到貫穿整座城的春河邊,一麵欣賞小橋流水一麵品茗,午時,她帶他到城內最知名的館子用飯,教他怎麽吃酸綿瓜。


    「很少有男人喜愛酸的滋味。」嚴觀羽果然非常人也。


    對此,嚴觀羽自有一番見解。


    「酸甜苦辣各有歸屬,甜的滋味留給姑娘們,讓她們說話甜蜜蜜;苦的滋味已在我們身上可見,生活是苦,工作是苦,賺錢有苦,享樂亦有苦。至於辣的滋味,嗜辣者脾氣多半不好,為修身養性,我不吃辣。酸味雖然不多人喜歡,我卻覺得酸反而能刺激人上進,酸後的甘甜更別有韻味。」


    「享樂哪來的苦?」她疑問。


    「你享樂的同時卻有人在受苦,若你悲天憫人,這樂還能享得無憂無慮嗎?」


    嚴觀羽說的雖然有些歪理,不過也有更值得深思的地方,馮懷真覺得認識他是件好事。


    接下來的半個月,她有空便來雲霞客棧找他,他們從不約定時間,完全順其自然,然而無論她幾時來總是能找得到人,就好像他一直在等她。


    這日午後,她領著他上山參拜,她愈來愈喜歡和嚴觀羽相處,因此願意和他分享自己最喜歡的地方。


    兩人來到廟後的崖邊,遠處是層壘的山巒,山嵐圍繞,教人看得目不轉睛,迎麵吹來的是陣陣涼風,教人甘願忘記一切,在此呆坐一整日。


    「這兒視野遼闊,很好。」


    「我很喜歡這裏,每次心裏有不舒坦就會跑來遠眺最遠處的山。」


    「你這年紀能有什麽不舒坦?」嚴觀羽倒好奇她的內心事。


    「人的渺小總在這裏能輕易發現,自然萬物有一定規則得遵循,其實人也同樣,事來事去又能事到什麽?結果不也是孤塚一座,最多是後人為你立碑懷念罷了,可真正懷念你的有幾人?反而看破、看透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一條路,不受影響,隻走自己認為對的路,我認為那樣才是真正的人生,無悔亦無恨。」


    不是長篇大道理,隻是短短一席話,竟深深撞入嚴觀羽的心底,他十分詫異,她這年紀竟能看透這麽多事,讓人難以反駁。


    「你想太多了。」他震憾於她的話,一時間不知如何看待這名少女。


    「不,是我想得太少,若我想得多,應該就能做更多事而不隻是獨善其身罷了。等將來我有能力,必要學習爹的樂善好施,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不讓昨天的事再度重演,隻可惜我不是男人,不能進京謀求官職,要不我必定能做更多! 」盡管雄心萬丈,無奈她是女兒身,能做的非常有限。


    嚴觀羽情不自禁地撫上她的頰有些惋惜道:「為何你年紀這麽小……」


    其實從第一次見麵,他便受到她的吸引,言詞間帶有看透一切的淡泊,令他意外連連,沒想到尋覓多年,從未能遇上能夠令他心動的女子,怎知頭一次萌生喜歡的感覺,卻是對一名尚未及算的少女,這是老天開的玩笑嗎?


    她的容貌嬌美,他卻更喜愛她足以包容一切的寬闊胸懷,不過半個月光景,她已讓他動了心。


    馮懷真紅了臉,不著痕跡避開他微燙的掌心。她隻有感受過爹的厚掌,這個陌生男人的掌心竟令她心兒卜通卜通猛跳,幸好她有捂住胸口,要不然被聽見了可就丟人。


    「你說我年紀小,我看你也不大吧?」她猜他頂多二十出頭。


    「我二十六了。」


    二十六……整整大上她一輪一好老。


    馮懷真呆住,不過還是很有良心地說:「呃……雖然你看起來年長許多,外表卻像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末了還是忍不住偷笑。


    「男人是愈沉愈香。」


    馮懷真立刻板起臉一臉不讚同地說:「那為何女人卻是愈老愈不值錢?這究竟是什麽論調?憑什麽女人似花,雕了便不再受人憐愛;男人如酒,卻能喜新厭舊?」


    「因為如今一切是以男人為主想要改變這現況並不容易。」


    馮懷真遺憾地歎了口氣。「說得也是,我若妄想改變這件事,就真的是癡人說夢了,但我希望我將來的夫婿不是這樣的男人。」


    「不是每個男人都是如此至少我不是。」嚴觀羽不疾不徐的表明心意。


    「你?」馮懷真揚起質疑的眸光。


    「我這樣說,你當然不信,假如有天你嫁給我,到時你就會相信了。」


    她楞了一會兒,方明白他竟然在言語上輕薄她,霎時連耳根子也紅透了。


    「你……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我才沒想嫁給你! 」


    嚴觀羽凝視那張害羞的臉,笑在心頭,即使思想多麽成熟,她終究是名少女,禁不起刻意挑逗,如此值得珍藏的一朵花,他一點也不想與人共賞。


    「可惜了,我倒是很想娶懷真。」他看得出來這小丫頭對自己有好感。


    他的話又令她一呆。「你怎麽能直接喊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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