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記得有一場火。」


    「說給我聽。」他目光凜凜。


    懷真閉上雙眸,試著去迴想一夜又一夜才拚湊出來的夢景--


    「我經常夢見一個夢--夜晚,有一座很漂亮的大宅子著火了,火勢很大很大……」懷真忍不住緊抓著衣袖,額際滲出汗珠。


    嚴觀羽注意到她的不安,但沒要她停住。


    「那場火真的很大很真實好像、好像就在我眼前燒著……視線所及全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火光,明知很危險,但我還是想進去,似乎是想找什麽一樣,可很快又縮迴腳轉身跑走……啊!我的頭、我的頭好疼……」她突然按住兩際,頭痛得令她顫抖。


    第一次試著迴想,她好不舒服。


    「懷真!懷真!好了別想了,難受的話就別想了。」嚴觀羽上前輕輕攬著她,溫柔的嗓音在她耳畔低語,試圖安撫她的不安。


    懷真聽著他的安撫,頭很快不疼了,整個人也平靜許多。


    「主子,抱歉,懷真最多隻能想到這裏。」她閉著眼,沒注意到自己仍靠在他懷裏。


    「沒關係,這樣就好,既然迴想會讓你不舒服,以後我不會再問了。」他輕輕揉著她的臉。


    好舒服……沒想到主子的掌心竟這般溫柔……咦?直到意識到兩人靠得太近,懷真才急忙逃出他的懷抱。


    她其實有些害怕嚴觀羽的靠近,總覺得他好似一團火教人禁不住飛蛾撲火,正因如此,她才懼怕。


    「那個……謝謝主子,懷真沒事了。」她垂下眼簾,不敢直視嚴觀羽。


    算不出來是第幾次這丫頭避開他的碰觸,嚴觀羽察覺她的不舒服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沒事就好,是我不該多問。」


    「其實懷真應該盡力去迴想,隻是覺得既然老天讓懷真忘了一切,可能自有安排,強求也不見得好,所以使得過且過了。」


    「或許上蒼真另有安排吧……」他順著她的話說,若非如此,又怎會讓他們再次遇上,這是他的第二次機會,他絕不會再讓她離開他。


    「對了,你說說衛夫人與衛少夫人是如何改變了你?」他再次轉移話題。


    「好。」過去雖然有些沉重幸好她遇上好人才讓她慢慢忘記不愉快的事。


    「剛到衛府的時候,我不太愛說話,除了衛大哥之外也不讓人靠近,可衛大哥不能成天陪著我,所以後來都是施施姊和衛夫人陪我聊天,施施姊更細心照顧我,時常開導我做人要往前看,別想過去那些事,愈想隻會愈痛苦而已,其實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何來痛苦呢?」她淡淡一笑,那笑容滿是苦澀。


    嚴觀羽將她每個細微表情全收入眼底,心疼不已。


    無奈她失憶的原因隻有她清楚,若她想不起來這輩子恐怕都會是個謎了。


    「懷真,我清楚你對衛府的依賴很深,可我仍希望你記住你已經身在嚴府,往後我便是你的一切,有任何事要學著對我說,不要隱瞞,我也希望能成為你的……家人。」成為她的親人是第一步。


    「是……」懷真實在不明白嚴觀羽怎會這般執著自己,隻是他們都無其他親人,想到這點便能理解他想要多個親人的感受。


    「不要說是,說好。」這個「是」字是上對下的應答,他不喜歡聽她說。「往後別再對我說這個字。」


    她眨眨眼,小聲迴答:「好。」


    「好吧,我答應讓你去衛府,不過你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主子請說! 」她欣喜不已。


    「你去衛府的時間最遲必須在我到府之前迴來,還有我在府內的時候你得陪著我,這兩點能做到嗎?」


    「可以,謝謝主子。」懷真連忙彎腰道謝,就怕嚴觀羽變卦。「這杯是我泡的茶,請趁熱喝喔! 」抱著托盤,懷真立刻離開書房。


    嚴觀羽不禁一笑,趁熱喝……那茶早就冷了。


    隻是他仍拿起杯子,喝著已涼的茶,難得她有事相求才特別殷勤,他不想讓她失望,也不願失去能靠近她的機會。


    錯過太久的時間,需要一點一滴慢慢填補迴來……


    他願意等候。


    「琥珀。」喝完茶他放下杯子低聲喚道。


    「在。」房門立刻映上一抹人影。


    「沒我命令,不許再讓她離開你的視線。」


    「是,主子。」


    兩人達成協議後,懷真的笑容變多了,幾乎天天陪他一塊兒用晚飯,嚴觀羽心情也很好,更能專注在海盜劫船這件事上。


    「他們半個月沒動靜了,很怪。」孫管事說:「一般來說,像這種急著想闖出名號的海盜不可能按捺那麽久才來要求贖金,屬下猜想應是背後有人指示。」


    「查出對方的身分了嗎?」


    「僅有十五名海盜的身分,領頭的是嵩澔,剛崛岫起不久,搶了不少商船,從無人員傷亡。」孫管事稟告。


    無人員傷亡,看來這群海盜還挺聰明,懂得不做絕的道理。


    「不過他們最近卻針對天盛商行而來,幸好我們事先防範沒讓對方得逞。」


    「他們知道貨物是什麽,既然知情還敢要求贖金,真大膽!背後下指示的人是誰?」


    「屬下尚未查出。」


    「要求多少贖金?」


    「一百萬兩。」


    「這趟我分文未取,他們卻想從我這兒撈夠本,癡人說夢!迴話給他們,就說我隻給一萬兩,多一兩都不可能。」


    「主子,這是王爺委托的生意,萬一觸怒他們毀了貨物,不僅有損信譽,恐怕也會與王爺交惡……」孫管事提醒他。


    「所以你記得告訴他們,看是得罪我一人就好,還是連王爺也要牽扯進來,若是牽扯到王爺,恐怕就很難保住性命,倘若他們玩得起,我又豈會怕輸?」商場上雖然要小心謹慎,但偶爾也要大膽出招,怕輸就玩不起,更不可能賺大錢。


    而他向來不怕輸。


    「是,主子。」孫管事心知嚴觀羽胸有成竹也就不再說下去。


    「我要知道指使那群海盜的幕後主事者是誰。」


    「屬下立刻去辦。」


    他非常不喜歡敵暗我明的情況,既然要玩,他絕對奉陪到底,當然,絕不允許對方全身而退,敢針對他就得承受輸的代價。


    等雙方籌碼一致,再來瞧瞧誰比較會玩!


    為了處理海盜這麻煩,嚴觀羽忙了幾日,好幾個晚上沒和懷真吃飯。


    這晚,他決定提早迴來陪她,豈料他迴到府內卻不見應該乖乖等他的人。


    詢問之下才曉得自他第二天晚歸後那丫頭也跟著晚迴,顯然是玩得樂不思蜀了,於是登門拜訪衛府。


    為了區區一名婢女,嚴觀羽居然親自前來接人,懷真那時正吃得盡興,等她聽完奴仆的通報後,整個人都嚇傻了。


    她的主子親自來接她……她、她、她死定了!


    衛珩笑了笑,決定先出去消消好友的怒火,免得嚇壞懷真。


    他領著嚴觀羽到書房喝茶靈氣。


    「懷真一個人在嚴府,沒個朋友能談心,你又成天不在府內,她當然會覺得悶,這兒有人陪她聊天、吃飯,讓她多待一會兒也不會有危險,再說,誰知道你今天提早迴來。」


    「敢情這是我的錯了?」嚴觀羽挑眉反問。


    「我不是這意思。」衛珩趕緊澄清。「觀羽,你懂我的意思就別挑我語病,我相信你自己也曉得懷真其實不太敢靠近你,她明明如此嗜甜,偏生你送的甜食點心她一概不碰,我想……」


    嚴觀羽沒等到他接著說便問:「什麽?」


    「你當初同我說你與懷真的關係,我是你的朋友,當然相信你不會騙我,那時懷真不願隨我迴來必定也與你有關,隻是隨著你們這一年來的互動,我不得不有個大膽猜測--或許是你在不自覺中做了什麽傷害她的事,不然已經失憶的她怎會如此排斥你,是不?」


    「我沒想過傷害她。」他淡淡地說聲音隱含些許自責。


    遺忘過去的人會對曾經認識的人刻意生疏必定是有不為人知的糾葛--衛軒說的話,嚴觀羽當然有思考過,但他完全想不到自己何時傷害過懷真,對於自己那時竟喜歡上一個剛滿十四歲的丫頭也感到詫異,可他確實對她一片真心絕無虛假,無奈後來的事卻讓他們險些分離。


    他自責沒能讓她逃離險境,能再遇上她已是上蒼對他的恩賜,因此放慢速度企圖再次獲得她的信賴,遺憾這段時間似乎沒有改善他們的關係,所以才改變方式想讓她留在自己身旁,至於未來的事,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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