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嫣然沒有什麽過激的言辭舉動,也沒有再表示出多少的不悅情緒來,雲逸軒終於鬆了口氣,驀然想起也一天沒吃東西了,感覺餓了,便說道:“好了,你也餓了吧!我先出去找些能吃的東西迴來。你好生在這裏呆著,哪兒都別去。我最多一刻鍾的功夫就會迴來了。記住了嗎?”


    “哦!”王嫣然呆呆地迴應了一聲,雲逸軒就已經走出了山洞。王嫣然這才閑閑地打量起這個石洞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也幹淨整潔,沒有長出什麽青苔類的東西,而且細細看來,還有過不少的生過火的痕跡。看起來,是常常有人來這山洞似的。想到這裏,王嫣然突然心頭害怕起來,不敢再往下想,隻盼著雲逸軒快點迴來。因為這幾年來常幫著皇帝做些危險的事情,王嫣然倒也學會了一些特殊的本領,尤其是對於時間的概念,特別清晰。差不多是到了一刻鍾的時候,山洞口傳來腳步聲。王嫣然心頭一喜,忽然又意識到了不對勁來,雲逸軒輕功不凡,就是平時的腳步聲都極為輕微,而且,若是他迴來了,那腳步必然輕快。可是,耳中聽到的腳步聲卻沉穩而小心翼翼,似乎是在窺探什麽。王嫣然悄然握緊了一旁的劍,緊張地盯著洞口。


    半響,才從外麵走進來一個獵戶裝扮的青年男子來,褲腿上血跡斑斑,正目光猶疑地打量著王嫣然和她手中緊握著的劍。看到她小腿上的傷時,才微微鬆了口氣:“姑娘,你不要害怕,我是這山中的獵戶,不是壞人。因為追趕野獸,不慎摔傷了,想在這裏歇會腳,不知姑娘可否行個方便?”


    王嫣然見他身上背著打獵用的兵器、繩索,還有打迴來的幾支山雞,看上去還挺重的,腿上又有傷,麵上也滿是倦容,不忍心他再出去另尋落腳之處,而且這個山洞就是再多他一人,也還算寬敞,遂點了點頭。


    “謝謝啊!”獵戶道了謝,便自己尋了個角落坐了下來,一邊用帶進來的藥草處理自己腿上的傷,一邊和王嫣然搭著訕:“姑娘,你也受傷了?這大晚上的,你的同伴呢?他去哪兒了?”


    王嫣然目光一寒,冷聲道:“你怎麽知道我還有同伴?”


    獵戶輕笑:“看姑娘你腿上傷口的包紮方式,和地上的箭,我就知道不是你自己包的。而且,姑娘你看上去是餓了,卻並沒有出去找食物的打算,必然是有人為你去找了。而且,這洞裏除了姑娘的腳印,還有一雙男子的鞋印。如果不是你的同伴,那還會是誰呢?”


    原來是這樣啊!見他分析得頭頭是道,無處挑剔,王嫣然鬆了口氣,估摸著時間,馬上就快一刻鍾了,卻還未見他迴來。不安地一抬頭,就看到了洞口處的雲逸軒,心頭一驚,又瞬間放鬆了下來。“你迴來了。正好一刻鍾,你還真是準時。”


    雲逸軒手中提著已經一隻清洗好了野兔和一隻山雞,還有一些洗好了的野果,還拿著一些幹柴和碩大的樹葉,悄然站在洞口。剛一接近山洞時,他就發覺了異常,為免打草驚蛇,不聲不響地走了進來,打量了獵戶幾眼,確認沒有危險之後,這才輕笑著走了進來。“怎敢讓王大小姐你久等呢!當然得盡快了!”


    獵戶抬頭看著雲逸軒,打著招唿:“這位公子,我想在這裏歇會腳,待天亮後再迴去,您看可方便?”


    雲逸軒爽朗地笑笑,一邊放下手中的東西,一邊說道:“大哥你應該是這山裏頭的獵戶吧!看你說的,這個山洞應該還是你發現的,而且常常來清理的吧?說來,是我們叨擾了才對。你這是摔傷了吧?我這裏還有些金瘡藥,你且用著,就當是我們借用山洞的謝禮!看來傷口挺嚴重的,得趕快處理才是!”說著,就從荷包中拿出一個精致的白色瓷瓶,遞給他。


    聽他這麽說,獵戶也不好再拒絕,伸手接過,連連道謝。


    雲逸軒也不再管他,看著王嫣然笑問:“餓了吧!我這就給你弄些好吃的!”說著,就將弄幹淨了的野兔用木棍插著,塗了些好不容易找迴來的調味料,叫王嫣然拿好,放在火上烤,然後,又將山雞連著羽毛用泥土包好,埋在火堆下麵。


    “看你做這些還挺熟練的嘛!也不像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王嫣然調侃。


    雲逸軒輕笑一聲,道:“嗬!我從小就在山裏麵長大,像這樣的露宿荒郊的事情,對我而言是家常便飯了!”


    “你們這些公子小姐們,不是都應該有不少仆人伺候的嗎?這些事情,也輪得到你們來做嗎?”王嫣然很是好奇。這幾年來,一直幫著楚皇辦事,也見過一些傳言中神乎其神的雲家人,不過他們大多都隻是些喜歡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之類風雅事務的閑人逸士,離開了仆人,或許甚至連穿衣行走之類的事情都不會了。因為有外人在場,王嫣然有意不透露他的身份。“你到底是不是公子哥兒啊?難道,你隻是那個蒙麵小姐的仆人嗎?不對,我聽見那天你喚她做‘姑姑’。你倒是說說看啊?”


    雲逸軒哈哈大笑起來,結果她手中的木棒,在她身旁坐下:“你別胡亂猜測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口裏說的那種公子哥兒,我從小在深山裏長大,沒有別的好玩的事情做,又不能像別的兄弟姐妹一般閑得住呆在家裏,就常喜歡跑到山裏玩兒。其實,自己打獵,自己弄來吃,還真別有一番風味,比起在家裏吃廚子們做的美味佳肴可要過癮的多了!”


    王嫣然聽他說這一番話,麵上還帶著孩子一般純真的笑容,內心一陣感慨。這樣的話,也隻有從小就在父母家人的溺愛之中的人才能說得出來吧!比如自己,從小與父母骨肉分離,雖有舅舅舅母視自己如同他們的親身孩子,可是,心中的苦,卻不能減少分毫,哪裏還會有什麽心思去找樂子呢!


    雲逸軒見王嫣然不說話,眉間帶著苦澀,知道她在想著煩心事,也不再理會她,抬頭看向處理好了傷口的獵戶,笑問:“小弟雲逸軒,大哥,你貴姓?”


    “哦,雲公子,我叫江龍。”獵戶將藥瓶收拾好,雙手送還給雲逸軒:“公子,謝謝您的藥。”


    雲逸軒擺擺手:“這藥江大哥你就留著吧。你常在山中捕獵,容易受傷,留著也用得著。”


    江龍連忙拒絕:“這怎麽行呢?這位姑娘身上也有傷,留著給她用吧!”


    雲逸軒輕笑:“我這還有藥呢!家裏更多得是。江大哥你就別客氣了!我知道你常在山裏行走,識得不少藥草,這些傷難不倒你。但是,我這藥不但可以治療普通傷口,還可以清蛇毒,處理野獸咬傷的,你留在身上,總可以防備個萬一的。”


    “那就謝謝了!”江龍也就不再多客套了,小心地將藥瓶收進懷中。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攀談起來,逐漸熟絡。兩人說的,都是一些山中奇遇,王嫣然在一旁卻也聽得津津有味。看著侃侃而談的雲逸軒,王嫣然忽然覺得這個時而狂放不羈,時而玩世不恭,又時而天真爛漫的少男,除了滿腹才華,毫無讀書人的酸腐之氣,還有一股江湖豪俠的坦蕩豁達。但是,奇怪的是,在風流雅致的雲逸軒麵前,江龍的談吐也並不見得粗俗。


    說話間,兔肉已經烤熟了,香味濃鬱,充溢著整個山洞,王嫣然禁不住地連吞了幾口口水。


    雲逸軒暗暗輕笑一聲,撕下一條腿給王嫣然,又扯下一條給江龍,自己這才又給自己撕下一條腿來。吃完了兔肉,又有叫花雞,最後還有野果子解膩解渴。吃得三人肚子滾圓,酣暢淋漓。


    “……在這山裏,我也見過不少自命俠客的江湖人物,可從未見過像公子這般有本事又心腸好的真俠士。我江龍雖然是個粗人,卻也想結交公子這個朋友。隻是怕高攀了公子!”江龍目光灼灼地看著雲逸軒。


    雲逸軒大笑:“江大哥,看你說的,我們現在不是已經是朋友了嗎?”


    “真的?”江龍竟像個孩子一般高興得不知所措,突然看向王嫣然,問道,“還不知道這位姑娘是?”


    雲逸軒介紹:“這位是王姑娘,也是小弟的朋友。”


    江龍按著江湖禮節,對著王嫣然抱拳拱手:“哦,原來是王姑娘。”


    王嫣然欠了欠身迴禮:“江大哥有禮了!”


    雲逸軒撫掌大笑:“好了,時辰不早了,大家好生歇著吧!還有什麽話要說的,就留到明日了。”說著,便將火堆移到一邊,在上麵鋪上了幾片碩大的樹葉,扶著王嫣然在上麵躺下,說道:“你是姑娘家,可別凍著了,就睡在這裏吧!你也算是江湖兒女,不用太顧及世俗禮節的的了,安心睡著吧!”


    王嫣然也不客氣,折騰了大半晚的,她也實在是累了,一躺下就開始迷迷糊糊的了。


    雲逸軒又用樹葉鋪出一塊睡的地方來,對著江龍說道:“江大哥,你就睡這裏吧!”


    見樹葉都用光了,而且,也找不出別的適合躺下的地兒了,江龍連忙搖頭擺手,說道:“這怎麽行呢?雲公子你好生睡著就是了。我隻是個山野粗人,隨便找個地方眯一眯眼就行了。”說著就挪身,準備找個角落靠著坐一晚。


    雲逸軒失笑:“江大哥,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我是習武之人,幾宿不睡,運氣打坐的,也是常事。你且睡著吧!不用跟我客氣了!”說著,自己在一處離火堆較遠處的角落盤腿坐下,雙手掐訣至於膝上,擺明了他打算運氣打坐,度過寒宵。


    江龍心頭感動,也不再浪費雲逸軒一番好意,和衣躺下,閉眼就睡。


    寒風蕭瑟,夜靜無聲,雲逸軒的目光重又落迴了王嫣然的眉心,看著那一朵似是而非的梅花,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歎息一聲,心道,隻能待姑姑見過,方能得到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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