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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靠近月中,月色就更好。


    此時正當掌燈時分,盈盈一輪滿月,斜掛西邊。


    這幾天,伊拉貝拉總愛在這樣的月色下,雙手抱膝,坐在屋頂之上,看著那一輪皓月。


    逸風順著梯子,爬上了屋頂,將托盤放置伊拉貝拉的身邊,也不說話,隻是頭枕著雙臂,仰望著星空,靜靜凝聽這難得的一分沉靜。


    院落裏,馬奇諾還在輕輕的圍繞轉圈,不時的長籲短歎。作為伊拉貝拉的侍衛領,他很想公主振作,也很想逸風采取行動,但是他心中也很清楚,這實在太難太難。


    西麵的院落卻是人馬喧鬧,隱隱的可以聽見來迴的步伐匆匆,那是琳達大公的仆人在準備明日的行程。


    月光之下的伊拉貝拉很恬靜,她隻是輕輕看了托盤上的食物一眼。食物很豐盛,都是平常最愛吃的,一股勾人的香味衝鼻而來。


    但伊拉貝拉不為所動,隻是取了那清淡的果酒,小口小口的啜飲。


    逸風也不勸阻,這些日子他已經習慣了伊拉貝拉的這種常態。或許,酒精能讓心中的悲傷麻醉一些吧。


    然而今天伊拉貝拉卻不同往日,她品砸著淡淡的酒味,對著夜色看著那杯中的月亮的倒影,幽幽的吐了一口氣。


    “琳達姐姐要走了麽?”


    多些日子沒有聽見這個小丫頭說話,逸風差一點沒有滾落下去。


    “啊?是你在說話?”


    他又驚又喜的坐了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子。


    這是這些天以來伊拉貝拉的頭一次開口說話。能開口就是好事,最怕的就是把什麽事情都悶在心裏。


    伊拉貝拉點了點頭。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


    兩行清淚順著她消瘦的臉龐滑落,但是她的眼睛明亮無比,一如那一輪明月。


    “是呀!也該走了!”


    逸風歎了口氣。作為新任的加斯特陛下,他不可能放任手握重兵的琳達長時間呆在帝都,不可能坐視琳達與亞瑟的餘孽混在一起,這會讓他日夜難眠。


    “那麽,你也要離我而去了麽?”


    伊拉貝拉輕輕的將頭靠在了逸風的肩膀。


    逸風安慰般拍了拍她的後背,道。


    “沒有那麽快就是了!沒看見你好起來,我就不放心走!”


    伊拉貝拉緊緊抿著嘴唇。


    “不用擔心,我已經好了!”


    雖然開口說話了,但逸風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因為此刻的伊拉貝拉沉靜的可怕,不複往日的靈動。


    這反而讓逸風更加擔心起來。


    “說吧,什麽都泄出來吧!悶在心裏不好受!”


    逸風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輕輕與伊拉貝拉一碰,想要引導她說話。


    “父王他真是被三哥謀害的麽?”


    “是的!我親眼看到的!“


    “可他為什麽這麽做?”


    “一個長期受壓製的人,心裏難免有些扭曲!”


    “三哥既然成為國王了,為什麽還要把你們趕出去?”


    “因為我們目擊了他的所作所為,既然不能滅口,隻好把我們扔的遠遠的!”


    ……


    夜色漸漸低沉,一股薄霧淡淡的升起,月亮就朦朧起來,更顯得兩人的談話縹緲。


    這一天夜裏,兩人說了很多很多話。具體是什麽,逸風自己都記不清楚,隻覺得那月亮很美,那果酒有些上頭。


    待清晨的露水,浸染逸風的衣裳時,逸風這才翻了一個身,悚然而醒。


    身邊的伊人香蹤嫋嫋,早不在身側。屋子裏早掌了燈,依稀可以聽見輕輕的腳步聲。


    “逸風,琳達大公要出了,你不去送一下她?”


    院落之中,馬奇諾兩眼通紅,好像是守了逸風一夜。


    逸風揉了揉酸的脖子,跳了起來,自嘲道。


    “這丫頭,什麽時候跑了!竟然不叫醒哥,讓哥在屋頂睡了一夜!”


    睡在屋頂的感覺不好受,尤其還是在喝過酒之後。


    站在西城外的碼頭上,逸風流著鼻涕,打著哈欠,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在他的對麵,琳達身藏在黑色的披風之中,下巴有些圓潤,似乎有些福了。看見逸風這一副模樣,氣不打一處來。


    “混蛋!你到底有沒有心來送我?不想送,滾迴去睡覺去!”


    同樣來送行的還有保羅以及他帶領的數千禁衛軍,如今的保羅已經徹底接收了老獅王修斯的職位,他們的狀態就不像逸風這麽懶散。他們的身形挺拔筆直,目光炯炯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保羅是自動請纓前來保護逸風的。很顯然,這是出於加斯特陛下的授意。名義上是保護,實際上是監視,起著督促琳達離開的作用。


    逸風二話沒說,掉頭就走。實際上,他不願意送行,看著熟悉的人一個個離開,總會有那麽一絲傷感的,尤其是在這個落葉的秋天。


    “混蛋!你連送我一下都不肯麽?”


    琳達心中也明白,在外人的監視下,兩人不好說些什麽。但是,她總是忍不住攔在逸風的麵前,很想給逸風那張可惡的臉一拳。


    不知道為什麽,逸風麵對琳達的眼神,總有一些心虛,有那麽一些躲閃。總覺得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後麵隱藏著東西讓人感到後怕。


    逸風無可奈何的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臉,抱了抱琳達,與她貼了貼臉頰。


    “多保重!”


    這一迴,他很純潔,沒有額外的小動作。


    “你也是!”


    琳達似乎有些傷心,輕輕的再逸風耳邊吹了口氣,頭也不迴的開始走了。


    …….


    潔白的帆揚起了,尖尖的船角劃開了清晨的迷霧,驚起了一些水鳥。


    逸風站在岸邊的垂柳下,依依的揮著手,心中喃喃自語。


    “保重,一切都會好的!”


    這一站就是良久。身側的保羅忍不住咳嗽起來。


    “逸風閣下,我們該迴去了!”


    這是一種好心的提醒。


    馬奇諾怒目而視。


    “送個別,你還要督促!”


    這是馬奇諾變相的泄自己的不滿。他很不忿保羅的變節。


    “算了!保羅也是沒有辦法!”


    逸風輕輕的製止了馬奇諾。保羅算是加斯特陣營之中難得的一個,據說當日他獨自一人埋葬了老修斯,甚至連加斯特的登基大典都錯過了。


    “保羅將軍,我現在心情不好,可以走走麽?”


    逸風的樣子很有些傷感,他輕輕的出要求。


    “不要太晚迴來!”


    保羅看了逸風一眼,點了點頭。保羅不會刻意為難逸風的一些小要求,隻要伊拉貝拉不出府門,逸風就不會逃跑。


    …….


    清晨裏的碼頭相對冷清好多,依稀可以看見有些早起的漁夫忙碌著。


    逸風順著碼頭的堤岸,漫無目的的到處亂走。


    自從加斯特將西城區交給南方的商人之後,這裏蕭條了很多。沉重的賦稅,以及苛刻的進城稅,讓很多人望而卻步。


    太陽還沒有升起,霧水卻越來越濃。不知不覺,逸風越走越遠,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小路。


    兩側的樹林陰森,有些可怕。騰起的霧水當中似乎埋伏著千軍萬馬。


    逸風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這倒是一個劫道埋伏的好地方啊!


    剛剛轉過這個念頭,就聽一聲嬌喝。


    “站住,別動!打劫!”


    高大的樹木上,垂直掉下了幾個人影,一柄明亮的彎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逸風瞪圓了眼睛。


    不是吧?


    哥這一張烏鴉嘴,不會這麽靈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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