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哦!手好痛。”張友根看著高高的峰頂,小臉整個都糾結在了一起,小大人似的連連歎氣。


    “不行,我要堅持,我要爬上去,我不要做犬子,我要和大家一起玩。”張友根也隻是抱怨了一下,隨即活動了一下手臂,眼神堅定起來。


    一米,十米,二十米……


    嚐試了幾次,張友根終於爬到了一線峰中間夾著的石頭上麵。


    那些大孩子就是在這裏稍稍休息一下,才繼續向上爬的,張友根看的很清楚,他爬山的路線也是學那些大孩子的。


    唿!


    長出了口氣,張友根一臉的沮喪,他還是太小了,而且完全沒有漁民那健壯的身體,相反,他的身體很是瘦弱,連村裏的叔叔伯伯們都說他是個念書的料,潛台詞就是他要是做漁民,恐怕能餓死。


    “我今天晚上多吃一碗飯,多吃一條魚幹,明天就會更有力氣,就能爬到山頂。”張友根還是放棄了,他的手臂痛的都快沒有知覺了。


    就在張友根艱難的爬起身子,要沿著爬上來的路線下去的時候。


    突然間。


    足有張友根三個大小的十塊,突然向下一沉。


    張友根還沒有完全站直身子,突然的下墜感讓他再也穩定不了身體,身子一番就向下掉落。


    “小心!”突然間,一聲急切的喊叫聲響起,一個大人突然自下麵幾步就衝了上來。


    一隻手抓住掉落的張友根,年輕人的另一隻是準確的伸入到大石塊與山壁的夾縫,將身體穩定下來。


    張友根害怕了,一個九歲的孩子也知道幾十米的高度掉下去,一定會沒命。


    感受到有一隻手碰觸到身體,求生的本能讓張友根緊緊的將這條手臂抱緊。


    轟!


    突然間,兩個人的力量讓石塊再次向下墜了一下。


    啊!


    淒厲的慘嚎聲響起,年輕人的身體也開始劇烈掙紮起來。


    張友根再也抱不住這手臂,沿著崖壁滾落下去。


    幸虧是緩坡,而求生的本能讓張友根滾落的時候不斷的抓著岩壁,二三十米的高度,張友根雖然摔的鼻青臉腫,渾身沒有一個地方不痛,衣服也劃破了好幾處,可畢竟是安全了。


    可是當張友根看向大石塊的時候,頓時驚呆了。


    那個救了他的年輕人,此時右臂已經被大石塊緊緊的壓在崖壁之上,年輕人整個身體懸在空中,淒厲的慘叫著。


    “不,不是我害的,真的不是我。”張友根被嚇哭了,他知道他偷偷來到這裏爬山的事情要是被老爸知道了,一定會狠狠教訓他一頓。


    想到老爸那蒲扇一樣大,鋼鐵一樣硬的大巴掌,張友根退縮了,他瞄都沒瞄年輕人一眼,轉身快速的跑迴了家中。


    害怕同伴嘲笑自己膽小,害怕父親的大巴掌,張友根迴家就躲到了床上,這件事情沒有和任何人說。


    可是半夜的時候,張友根被驚醒了,他的腦海之中都是那年輕人焦急的樣子,淒厲的慘嚎之聲,還有濃濃的責怪眼神。


    “小根,你怎麽了?是不是大福他們欺負你了?”足足過去了五天的時間,作為村長,整天忙忙碌碌的單親父親終於發現了張友根的不對勁。


    “沒……沒什麽。”張友根下意識的向後縮了縮。


    “小根,老爸教導過你,小孩子,絕對不允許說謊,否則,爸爸會很生氣。”有根爸爸緊緊的盯著張友根,以他對張友根的了解,他知道自己的兒子說謊了。


    腦海中響著年輕人淒厲的慘嚎之聲,加上老爸大巴掌的威脅,張友根終於熬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抽泣著,張友根還是坦誠將一切說了出來。


    啪!


    果然不出所料,一個打耳光狠狠的將張友根扇倒在低。


    “迴來再跟你算賬。”有根爸爸丟下一句話,連衣服都顧不上穿,就赤膊著急匆匆的衝了出去。


    張友根也呆住,他此時才意識到自己惹了大禍了,因為哪怕老爸大巴掌打自己,也隻是打在屁股上,這還是第一次扇了他一個耳光。


    臉頰已經高高的腫了起來,疼的張友根眼淚止不住的流淌,但他還是跳下床,慌亂的追了出去。


    村後,小道的道口,張友根看到了躺在父親懷中的年輕人。


    那隻有力的曾經一隻手就將他抓住的手臂,如今隻剩下手肘,半條手臂已經不見了,斷臂的端口慘白慘白的。


    年輕人的臉色慘白無比,被鮮血染的通紅的衣服一對比,慘白的令人感到恐懼。


    在坐在地上的老爸的身後,一條爬行的痕跡很清晰,很鮮豔,一些草葉上還有星星點點的已經幹涸的血跡。


    ……


    “一天,哪怕我提前坦白一天……”提起往事,張友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愧疚之情,捂著臉痛哭出來。


    當初事情過後,他父親將所有的積蓄拿了出來,將張友根送到了內地城市中上學。


    十年求學,十幾年迴到家鄉,積極尋求建設家鄉的辦法,可是張友根卻一次都沒有敢來到這村子後的小路旁,他害怕,他內疚,二十幾年來,年輕人的目光,斷臂,爬行的痕跡,淒厲的慘嚎,時常出現在他的夢裏。


    “我欠了他一條命啊。”張友根哀嚎著,愈發的傷心起來,仿佛要將這二十幾年來積蓄的愧疚一次宣泄出來。


    張友根沒有說,他的學習成績優異,本來有機會留在大城市稱為白領階層,可是因為心中的愧疚,他迴到了家鄉。


    他知道那個年輕人是歌探險愛好者,旅遊愛好者,他沒有辦法彌補自己的愧疚,隻能默默的將家鄉建設的更美,至少,如果他還能看到,會有一絲高興吧!


    “節哀,當初你畢竟還小。“沈秋山拍了拍張友根的肩膀安慰道。


    雖然,張友根間接的害了一個生命,可是自九歲開始就背著沉沉的愧疚,這樣的生活……


    沈秋山真的想不到,這些年張友根是如何挺過來的。


    “我知道你的大導演,上一次迴城購買漁網的時候,我看到過你的海報,我知道你有能力將這一切拍成電影,求求你,將這一切拍出來,我願意傾家蕩產,我隻求在最後讓我說一句‘對不起’”


    深吸了口氣,沈秋山不勝唏噓,之前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一部影片的頭緒,如今,更加讓他有了拍攝這部影片的衝動。


    “隻為你這一句遲到了二十幾年的對不起,這部影片,我拍了。”沈秋山很是嚴肅的點了點頭,做出了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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