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既成,天地變色。暗紅色的彤雲似一個龍卷,在蓮台上方聚集旋轉。


    突然間,無邊紅光閃過,眼前的景象倏然消失,變成了一片混沌。混沌中,雲霧籠罩,電光閃閃,渾然不似人間。


    旁邊的人群被這等天地之威所懾,銳氣盡失,早就退到了遠處。


    隻那少年站在八戒身後,堅持不退,卻也全身瑟瑟發抖,顯然心中害怕已極。


    八戒歎了口氣,道:“少年人,神仙打架,凡人趨避。你走吧,這裏危險,別枉自送了性命。”


    少年牙關顫抖著道:“我不走。大叔,我要看著那位神仙大叔打敗妖魔,還鑽頭號城一個太平清明。”


    八戒神情落寞道:“太平清明?天上人間,哪裏又有太平清明?小朋友,你要認住,無論是做人做神仙,是非善惡,存乎一心,無愧於心耳。對了,交給你一個光榮艱巨的任務,你去動員附近民眾,盡量疏散撤離。另外準備好馬車,隨時準備跑路。對了,記得還要找個手段高明的醫生,多拿點燙傷藥眼藥水什麽的,以備不時之需。”


    八戒掏出一張銀票,鄭重其事地交給少年,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滿臉激動,接過銀票,領命而去。


    八戒:“小朋友,拯救天下蒼生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白龍馬翻翻白眼:“二師兄,你玩夠了沒有?你讓他找醫生幹什麽?”


    八戒神神叨叨道:“山人自有妙算。所謂有備無患,你大師兄此戰,必輸無疑。到時傷患累累,慘不堪言。”


    白龍馬“切”了一聲,明顯不信:“一路西行,大師兄何曾有過敗績?更何談受傷?二師兄,你也太長他人誌氣了吧?”


    八戒歎道:“小師妹啊,老子打兒子,哪裏下得了手去……”


    “二師兄!”


    “呃,好吧。話說上一次,你大師兄便在紅孩兒手裏吃了大虧,差點身死道消。這紅孩兒,乃是觀音菩薩看上的善財童子。若大師兄此戰勝出,菩薩豈不是沒機會出場?隻有菩薩親顯本事,方能讓小屁孩心甘情願。小師妹啊,須知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哪!”


    白龍馬:“二師兄,既然大師兄有危險,那你幹嘛不阻止他?”


    八戒一臉無辜:“誰特麽敢阻止啊?你大師兄他又不是不知道這梗?他自己非要往坑裏跳,我拉得住嘛我?”


    白龍馬:“不行,我要去幫大師兄……”


    八戒一把拽住它:“行了,你去瞎摻和什麽?猴子他又不會死,隻是被人陰了一道而已。小師妹,你聽話,紅孩兒不是易與之輩,你隻是個龍套,給當好龍套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好不好?”


    白龍馬:“……”


    ……


    胡孫手中緊握九環錫杖,盯住對麵走過來的紅孩兒,全身肌肉緊繃,暗自戒備。


    紅孩兒麵無表情,槍尖遙指胡孫:“你是何人?欺我手下,擅闖我洞府,真是膽大包天!”


    胡孫:“你一小小孩童,口出狂言,倒打一耙。我來問你,是你奴役土地山神,橫征暴斂?是你縱容手下,為非作歹,欺壓百姓?你睜開眼睛看看,鑽頭兒城被你搞得天怒人怨,成什麽樣子?你還不知好歹,擄我師父魂魄,你可知我師父唐三藏,乃是佛佗轉世,背景深厚?乖侄兒,膽大包天的不是我,而是你!叔叔我勸你一句,快快收手,還我師父魂魄,乘早迴去你母親火焰山。不然的話,莫要怪俺老孫白了麵皮,失了親情,以大欺小!屆時大禍臨頭,一輩子幫人數錢理財,連個自由也沒有,懊悔莫及。”


    紅孩兒怒道:“你這毛臉的和尚,滿口胡柴,便是我父親,也不敢如此管教於我。你這麽大年紀,沒得嘴賤討人便宜。哼,你是哪門子個叔叔了?我怎從未見過?”


    胡孫搖頭道:“乖侄兒,好叫你得知,我乃是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是也。你父親平天大聖牛魔王,當年與我有八拜之交。那時俺老孫是你家的座上客,你母親鐵扇公主尚未生你,故而你不認得我。乖侄兒,叔叔句句金玉良言,乖乖迴家去,過安逸太平日子。如若不然,你便知什麽叫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紅孩兒冷笑道:“哪那麽多廢話?聽聞說齊天大聖孫悟空,衝天一怒鬧天宮,有通天徹地之能,不屈不撓之誌,今日一見,卻隻是個綽聲經兒拉關係的慫包。哼,我命由已不由天!孫悟空,你師父唐三藏,確是被我拿了,想要救他,先問問我這火尖槍答不答應。看槍!”


    紅孩兒舉起鐵槍,不由分說,向著胡孫分心便刺。


    胡孫老臉通紅,心說這小家夥,心氣挺高,我命由已不由天?到底是年輕氣盛,不知水深水淺。誒,這小子說我是個慫包,倒是說的沒錯。隻是這拉關係一說……


    想想俺老孫,當年也是個不服輸的心氣。隨心所欲,睚眥必報,天地任遨遊,何等消遙自在?然被佛祖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終究火氣全消,低頭認慫。


    一入體製深似海,個人之力,如何能勝天?便是這紅孩兒,不管願不願意,跟了菩薩,也算得成正果。禍焉?福焉?真難說得清楚。


    眼前寒光閃動,不容胡孫多思發亂。他側身躲過槍尖,舉杖格擋,“砰”地一聲,槍杖相交,火花四濺。


    九環錫杖凝力不發。火尖槍卻“嗡嗡”而鳴,槍身震蕩。胡孫巍然不動,紅孩兒後退一步。


    相持片刻,胡孫道:“不錯不錯,乖侄兒,打架終究要靠力氣。你人小力弱,不是我對手,真要動手,十招之內,必敗無疑。”


    紅孩兒仰天大笑道:“必敗無疑?不到最後,勝負難說。孫悟空,你也不過如此,胡吹什麽大氣?小爺既然擒得了你師父,自然也能擒你!”


    話音未落,紅孩兒身影如風,火尖槍如蛟龍出水,幻化出點點銀光,再次向著胡孫刺將過來。


    眼見著這一戰無可避免,胡孫歎了口氣:“少年人莫要心高氣傲,今日不給你點教訓,你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好,你是後輩,我便讓你三招,有什麽好手段,盡管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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