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不可一世的查塔,陳褘心中來氣。


    有心要刹一刹他的威風,沒等內侍太監宣旨完畢,陳褘取出手機,按響音樂播放鍵。


    一片安靜中,祭台上響起了二十一世紀版“梵唱大悲咒”。


    音樂空靈,如風低吟。初時若山泉的叮咚,燕子呢喃,微風中塔鈴清響,悠揚悠遠。。


    旁邊侍立的祖廟年長高僧,豎起了耳朵。聽出來這是佛音梵唱,他遊目四顧,尋找音聲源頭。


    陳褘寶相莊嚴,臉上平靜無波,若無其事。他一隻手拄著禪杖,另一隻手卻在調節手機音量,順便打開了手電筒功能。


    袈裟寬大,足以遮掩手機,讓人瞧不出來究竟。


    梵唱聲漸漸清晰明亮。似流水潺潺,細雨微風,又似那空穀幽蘭,檀香暗來,馨心淡雅。


    仿佛那眾神國度,正在舉行佛會盛典,仙樂入凡,洋洋盈耳,由遠而近,直到整個祭台及周邊,都聽聞到了音樂聲。


    禪唱從輕微恍惚,一直到清越婉轉,再到繞梁三暉,綿綿繚繞,悠揚不絕。


    台下數百名僧侶,一齊抬頭仰望,側耳聆聽。


    近處的大臣百姓,自然也聽見了音樂聲,麵麵相覷,弄不清是怎麽一迴事。


    終於,高僧發現了樂聲的源頭,來自新晉國師唐三藏。


    高僧雙手合什,分開人群,來到陳褘近前。陳褘的身邊,一陣騷動,人群自覺空出了一塊地方。


    齊刷刷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到了陳褘身上。這一番,同前次有所不同。


    那時是審視,是懷疑,甚至有不屑。而現在,則是不解,是迷惑,是不可思議的震驚。


    刹那之間,台上台下,氣氛詭異,靜得落針可聞。就連內侍太監什麽時候停止宣旨,大家也沒有注意。


    惟有梵唱佛音,抑揚頓挫,繞梁不絕,空靈震神。


    更有白色佛光,瑞氣千條,從陳褘身上透衣而出,直衝鬥牛。


    這一刻的陳褘——錦襴袈裟瑞氣繞,五嶽山前生寶光。護體莊嚴金世界,身心清淨玉壺冰。輝光豔豔滿乾坤,結彩紛紛凝宇宙。誠為佛子不虛傳,勝似菩提無詐謬。端地是有道高僧,真佛顯聖。


    不管是僧尼臣民,有見識無見識,疑惑愣神驚愕不解的,心中都泛起同樣一個念頭:神跡,這是神跡啊!


    國王詔封國師,佛國禪唱憑空而來,須臾間,佛光衝天,法相威嚴……這這這,可是會記入史書上的異相啊!


    “阿彌陀佛,聖僧在上,請受小僧一拜!”


    年長的祖廟高僧口宣佛號,納頭便拜。


    陳褘躬身迴禮,神態矜持。心中卻在吐槽:本聖僧放了段音樂,開了個手電,居然造就了神佛附體之相,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啊啊啊……


    高僧都拜了,其他僧侶自然也不甘落後。一齊向著頭頂佛光灼灼、身周仙樂飄飄的聖僧拜將下去。


    “拜見聖僧!”


    陳褘站在祭台前方,泰然自若,接受眾僧膜拜。


    一名大臣估計篤信佛教,見此情景,喜極而泣,涕淚交加:“陛下,吉兆啊!國師受封,天降祥瑞,此是佛祖佑我烏雞國啊!”


    “噗嗵”,這家夥膝蓋一軟,向著陳褘跪下了。


    他這一跪,其他大臣當然也不好意思,一齊向顯聖聖僧跪拜,口中齊唿:“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天降祥瑞,佛佑吾國!”


    百姓們看得真切,台上的聲音也傳到了台下。


    就象往水裏投了顆石子,激起了連鎖反應。人群一波接一波地跪伏於地。


    “天降祥瑞,佛佑吾國”的唿聲,響徹廣場,驚天動地。


    查塔鶴立雞群,挺立不跪。這家夥臉上神情,驚疑不定,忽青忽白。望向陳褘的目光,閃閃爍爍,滿是陰沉。


    陳褘有點心虛,往後退了兩步。畢竟實力不濟,裝神弄鬼,如果丫跳上來把手機搶走,那就沒得玩了,根本無力反抗。


    女王也注意著查塔,她移步走到陳褘身邊,開口道:“諸位愛卿,我意宏揚佛法,教化萬民。今日加封國師,天降異相,正是天命所歸。朕決意詔烏雞城為聖城,定祖廟為聖廟,加冕為聖女王,行改革開放,引四海歸心,建不世之功業!”


    眾大臣一齊叩首高唿:“陛下英明。行改革開放,引四海歸心,建不世功業,萬歲萬歲萬萬歲!”


    陳褘站在那兒,忍不住抖了一抖。靠,這個話,怎麽聽著那麽違和呢?


    司禮官高聲唱頌,向民眾宣布消息。僧侶女官捧來一應法袍法器,為女王穿戴加冕。


    這一番打扮,有道是——纓絡垂珠翠,香環結寶明,烏雲巧疊盤龍警,繡帶輕飄彩鳳翎,祥光籠罩素羅袍,瑞氣遮迎金落索。不過半盞茶時分,已改了帝王服,換上八寶裝。


    陳褘定睛瞧著女王,嗯嗯,這套服飾,看來是參照了觀音菩薩的穿著打扮,身在女王身上,倒也頗有幾分仙氣。


    再看女王手中法器,陳褘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倒地不起。


    女王左手捧著個迪奧化妝盒,右手拿著麵玻璃鏡子……額滴娘,她居然用這兩樣,來當今後聖女王的傳世法寶?


    女王發現了陳褘的注視,微微一笑:“國師,你看這兩樣寶貝,當傳世法器可行?”


    我能說什麽?陳褘無語,隻剩下點頭頷首。


    好吧,女王的眼光,還是非常犀利的。這兩樣寶貝,至少在往後一千年裏,不會被人認出來,的的確確當得起“傳世”二字。


    陳褘調整手機角度,將光線稍微移過一點,將女王也納入手電光範圍。


    立即,聖女王身上,光芒萬丈,寶光氤氳,神聖瑞嚴。


    女王手裏的鏡子,反射出光線,追光燈般落到了台下的人群當中。


    “聖光,這是聖光……”被“聖光”幸運沐浴了的人群,激動得渾身顫抖,其中有幾位甚至幸福到暈了過去。


    君臣百姓山唿海嘯地歡唿聲中,瑞光隱去,佛音消散,手機終於沒電了。


    這玩藝兒徹底變成了廢物,砌牆都估計嫌薄。好在目的已經達到,也算是物盡其用。


    收了手機,陳褘低調地隱入暗處。有聖女王接受歡唿就行了,自己沒必要摻和。


    轉過頭去,四周尋找,卻發現查塔已不見蹤影。靠,丫賭約失敗,難道自己覺得沒臉見人,開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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