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盡蝶無情敘,樹高蟬有聲喧。野蠶成繭榴妍,沼內新荷出現。


    這一日,春盡夏來,天色將夜。陳褘師徒一路行來,抵達一處城廓。


    遠處望見城垣,真是鐵甕金城,神洲天府。有道是,虎踞龍蟠形勢高,鳳樓麟閣彩光搖,車如龍,馬如梭,好一處繁華都會。


    陳褘搖指城門:“悟空,去找聽一下,此處是什麽所在?”


    白龍馬翻翻白眼:“自己不會打聽,老是使喚別人。師父啊,你現在架子大了,弄跟真的似的。哼!”


    陳褘臉色尷尬,心說靠,你個馬大爺,你特麽不讓我騎,反而讓勞資牽著。這一路上,就數你架子最大,你還囉哩囉嗦,到底要鬧哪樣?


    胡孫自從迴了趟花果山後,一直有點蔫,心事滿腹的樣子。就連他身上的那身行頭哪兒來的,他也沒解釋。


    這家夥比較高冷,誰也不去跟他打聽,免得自找沒趣。


    反倒是八戒,別了霓裳,離了高老莊,死心了。該吃吃該睡睡,沒心沒肺,反而放下了。


    當然,他晚上瞪著月亮睡不著,誰都裝作沒看見。


    陳褘心中感歎:這倆徒弟啊,沒一個讓人省心。哦,對了,沙僧除外。


    聽見陳褘問話,胡孫抬頭遠眺了一眼,有氣無力地道:“師父,城樓之上不是寫著嘛,黃風嶺。”


    黃風嶺?陳褘吃了一驚。心說靠,黃風嶺不是野貓不拉屎的荒山野嶺嘛?青岱染成千丈玉,碧紗籠罩萬堆煙,怎麽會是眼前這個樣子?


    那裏被靈山得道的黃毛貂鼠所占,自號黃風大王。八百裏黃風嶺,惡風猛烈,風沙漫天,寸草不生。


    可如今這個狀況,卻風和日麗,滿目蒼翠,真是奇哉怪也。


    陳褘站定當地,微一凝思,開口道:“徒弟們,你們看,此城上空,紫氣衝天,似有王霸之氣。然黑霧隱隱,吉中帶煞,恐非善地。依我看,些處必有古怪,我們走些遠路,繞過去也罷。”


    八戒道:“師父,還以為大師兄火眼金睛,原來你也有這本事啊?”


    沙僧道:“二師兄,你忘了,師父喊鴻鈞老祖爺爺。當年招聘的時候,還有過特別要求。這是金點之術,不是火眼金睛。”


    小白龍:“哼,什麽金點?封建迷信。你們知道什麽?他當年被黃風嶺虎先鋒給擒了去,差點被煮了人肉羹。他這是害怕,在忽悠你們,懂不懂?”


    陳褘被小白龍說中心思,惱怒道:“你懂什麽?我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不是怕那妖精。”


    胡孫插口道:“師父,適才我已探過路,若繞過此城,須多走三百裏。俗話說,是禍躲不過。既然到了這裏,進城去歇一晚,明日便走。便是有妖怪,他不犯我,我不犯他。”


    八戒道:“三百裏?我的媽呀……師父,天天吃水果幹糧,嘴裏都淡出鳥來了。吃飯最要緊,別管那麽多,先進去找個飯店填飽肚子再說。”


    沙僧道:“對對,老是住荒山野嶺,好不容易找著個城市,今晚總算不用睡地鋪了。”


    陳褘搖搖頭,心說吃過山珍海味,睡過席夢思,再講什麽艱苦奮鬥,那都是屁話。


    算了,就當驢友住酒店,改善下生活。一直繃著,沒好處。反正咱也不差錢。


    跟著一個商隊,師徒四人走近城門。見門口站著一溜製服男,足有十來個。


    這此人身穿虎皮襖,頭戴虎皮帽,麵容醜陋,相貌兇惡,當真是如狼似虎,虎視眈眈。


    當先一人,長得火焰焰兩鬢蓬鬆,硬搠搠雙眉直豎,白森森四個鋼牙,光耀耀一雙金眼,把個陳褘嚇了一跳。


    那人攔在當路,開口喝道:“進城者,十兩銀子一人,牲口減半。我家大王有令,此乃黃風嶺關稅,童叟無欺。”


    八戒聞聽,咧了咧嘴:“靠,關稅?十兩銀子?他幹嘛不去搶?”


    旁邊一位白發老者聽得真切,“噓”了一聲:“小點聲,小心就管城聽見。十兩銀子不貴,我這一車貨物,值五十兩,隻征二成稅,賺了。旁邊的雞羅城,凡是貨物入關,聽說要征五成稅,那才叫橫征暴斂。”


    另一名胡人說道:“你說的不錯,我們就愛和黃風嶺做交易。黃風大王體恤百姓,美名遠播,真是仁慈的大王。”


    沙僧盯著這倆個家夥乖乖從懷裏掏銀子,張大了嘴合不攏。好半天才說:“五十兩銀子的貨物,能賺多少?光關稅就要交十兩,這些人還感激涕零,有病啊。”


    陳褘搖頭道:“關貿生意就是這樣啦,古今亦然。不管什麽生意,國家最賺錢,不然怎麽有那麽多人,要搶破頭當皇帝?”


    胡孫哼了一聲:“當年那個老鼠精窮怕了,占了八百裏沙漠,連飯也吃不上。抓著個人不舍得放,吃又不敢吃,患得患失。沒想到丫現在開竅了,居然學會了收關稅,我靠!”


    商隊交完關稅,陸續進城。陳褘師徒跟在後麵,一徑往裏走。


    那名領頭的目光如電,伸出腰刀,擋住了陳褘一行:“慢著,進城得先交錢!”


    陳褘一愣,心說你沒看見我是和尚嘛?和尚的光頭也是金字招牌,免稅。怎麽這裏偏偏要收稅?


    陳褘合什行禮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貧僧來自東土大唐,奉唐王之命,去往西天取經。這是我的渡關文牒,一應過處,持外交使節之禮,可亨免稅。”


    領頭的雙眼一翻,厲聲道:“和尚,你欺我不識字嗎?東土大唐?那是什麽鬼?沒聽說過。我這裏隻認銀子不認文牒,凡是外來人口,十兩銀子一個,概不還價。我警告你,莫要因小失大,給沒收了馬匹行李。”


    八戒一頓手中釘耙,就要發作:“你……”


    那名白發老者迴頭勸道:“法師,看你還是第一次來黃風嶺。黃風大王雖然仁慈,不過鐵令如山。這些管城……唉,若要進城,還是交了銀子罷,否則……後果難料啊。”


    陳褘拉住八戒,道:“算了,既然到了這裏,出錢就出錢吧,就當是買路費嘍。”


    八戒不情不願地掏出銀子,交了關稅,氣唿唿扭頭便走。


    領頭的冷笑道:“哼,算你識相。”


    走過城門,抬眼望去,街道之上的異象,讓師徒四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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