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人第一次聽李安平說起這些事情,傅雲聽著更覺不是滋味,她的眼睛翻出了點點淚水,她偷偷擠弄著眼睛不讓眼淚流出。


    她沒有去想曹若飛是否是特務,她是覺得當初還是怪自己不堅強,過於沉浸在失去父母的悲痛中才失去了李安平。李唐和王小玉則是完全相信李安平所說的,陳克海覺得李安平這番話講得很流暢,目前他還是不能判斷真假,他說:“就算我相信你這些話也沒有用,你得讓市公安局,甚至省公安局相信你。要麽你拿出證據證明你是地下黨員,要麽你拿出證據證明曹副局長有問題。”


    在確定曹若飛身份之前,陳克海還必須尊稱曹若飛為曹副局長。


    “可是我真的拿不出來……”


    “不,你拿得出證明。”李唐忽然打斷李安平的話,“我們可以在報紙上登啟事,尋找你師父趙征遠的上線,先證明趙征遠的身份,然後你和他的上線核對你和趙征遠所做過的地下工作,如果能合上,就說明你是趙征遠的下線,也就是地下黨員。”


    “對啊!”李安平恍然大悟,“我之前怎麽沒想到呢?”


    尋找趙征遠上線的啟事在第二天就在省裏、市裏各大報紙上登出了,留下的聯係電話是李唐專屬的辦公電話。一天過去了,沒有任何人聯係李唐。


    下班後,等市局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了,曹若飛走進了監禁室,他隨便找了一個借口把看門的人打發走了。監禁室裏隻關著李安平一人,曹若飛走到外麵冷冷一笑說:“‘書生’是吧?”


    “書生”,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這是李安平的代號,這個代號是趙征遠給他取的。


    “書”同“輸”,李安平為此耿耿於懷了很長時間,起初他不接受這個代號,趙征遠將他一頓臭罵,還是把這個代號強加給了他。


    可是曹若飛又是怎麽知道自己的代號的呢?


    趙征遠一死,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人知道他的代號了才對。


    “你知道我為何要接近傅雲?”


    曹若飛並不是真要李安平迴答這個問題,他接著又說,“傅雲父母手上有一份當年在雲南的地下黨員的名單,可惜國民黨當局什麽都沒問出來就殺了他們。我懷疑這份名單在傅雲手上,所以假扮地下黨員接近她,騙取了她的信任,當然還贏得了她的心,不過我是真心喜歡她。後來我幾次試探過傅雲是否知道那份名單,可惜她什麽都不知道。不過我懷疑她父母無意識中告訴了她或者給了她,隻是她並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而已。所以,在我刺殺盧漢行動失敗後,我就帶走了她。前不久,我才在她的日記夾頁裏找到了那份過時了的名單。上麵有‘老貓’趙征遠,他的下線‘書生’,至於‘書生’叫什麽卻沒有記錄,‘老貓’的上線是‘清茶’胡天海,不過胡天海在‘老貓’之前就被我親手殺掉了。”


    趙征遠的上線也已經死了,李安平聽到這裏好生絕望,他原以為沒人知道自己是地下黨員,不想趙征遠在雲南的時候還是把自己報上去了。


    至於為何隻有自己的代號,而沒有姓名,可能是因為當時他還沒有加入地下黨組織,他是在離開昆明前才在黨旗前宣誓的。


    曹若飛甚為得意地看著李安平,說:“我看到你們的尋人啟事,我曾經仔細想過你還是有可能找到趙征遠的上線,因為胡天海是在昆明被我殺掉的,趙征遠迴這裏後,應該更換了上線。不過,我就不知道你是否還有足夠的時間等到趙征遠的上線出現,你的槍斃申請正在省公安局審核中,應該很快就會批下來。當然了,就算趙征遠上線出現了,我想他未必能活著為你證明。哈哈……”


    李安平恨不得吃了曹若飛,曹若飛看到李安平憤怒的表情反而笑得更狂妄了,他又是大笑幾聲,道:“另外,我真心感謝你幫我除掉了我那些不爭氣的下線。經過這段時間的潛伏,我發現我更看好共產黨,我忘了告訴你,我在一個月之前就加入了偉大的中國共產黨。”


    “你這個混蛋,共產黨是不會收你這樣的垃圾的。”李安平真的憤怒了。


    “我就喜歡看你憤怒的樣子,你要想吼叫就盡情吼,看門的小劉被我支開了,起碼還得一小時才迴得來。”曹若飛看著李安平做出一副滿足的神情,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知道我是特務的人,隻要你一死,我就可以顛倒黑白,堂堂正正當一名中國共產黨的公安局高官,將來還會爬到省公安局,甚至還會到中央任職。假如,有一天國民黨又打迴來了,我又可以恢複我‘理發師’的身份。什麽狗屁信仰?我隻看利益,哪方能讓我獲利更多,我就投靠哪方,這才是我處心積慮、處處小心想要達到的最終目的,否則你早死千百次了。這一切都要感謝你。”


    “你是不是死不瞑目?哈哈。”曹若飛狂笑著走出了監禁室,“祝你好運早日找到趙征遠的上線,也祝你早日見到趙征遠……”


    第三天中午,李唐接到一個陌生人的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謹慎地詢問了一番後才說他是趙征遠的上線。


    李唐抑製住內心的緊張和興奮,她和那人商定好了見麵時間、地點和接頭方式。見麵約在了第二天中午十二點半,地點在人民公園西門,那人會戴一頂黑色的帽子,帽子上會有一條黃色的綬帶,而李唐則會穿一件黃色的外套,白色褲子,頭上插一朵紅花。


    這畢竟是在新中國,二人沒必要通過暗號接頭,隻是因為彼此沒見過,需要通過特定的服飾辨認對方。


    十一點半一下班,李唐連午飯都顧不上吃,收拾了一下桌子就要去人民公園西門找趙征遠的上線。她才走到大門口,就被她父親的秘書叫住了,說她父親中風了,正在省人民醫院搶救。


    李唐一聽臉色巨變,怎麽事情就是如此趕巧,她知道父親先前也曾中風,這是他退休的主要原因,身體吃不消。省人民醫院離人民公園不算遠,她先去醫院探望父親,如果沒有大礙她再去人民公園,大概也隻會晚二十分鍾,她想趙征遠的上線應該還在,即便他不等走了,她還可以給他電話再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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