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花紅,煙淡雨初晴。


    眼看蟠桃宴已不多時,昆侖眾弟子這兩日都忙著布置、打掃、接待趕來赴宴的眾仙人。


    玄池向來不關心這些事情,任由大弟子道玄帶領弟子們去辦,他隻是閑來或打坐或跟邪仙下下棋罷了。


    邪仙頂愛下棋,可棋藝著實不怎樣,常常是還未下得幾手便見了終局。但他好勝心極強,不是悔棋就是強迫玄池一直下,直到他贏了為止。玄池初時還不大清楚,下了幾次之後著實苦不堪言。雖有心讓他,可深知邪仙這老頭為人傲氣,是絕不喜歡別人施舍與他的。因而,隻得一邊陪著下,一邊挖空心思讓兩方盡量是平局,或讓一方贏得一兩子而已。


    這日,兩人又坐在院子裏下棋,玄池煞費苦心的擺了個珍龍棋局,還處處放水,終於在下了大半個時辰後讓邪仙贏了半個子。


    邪仙起初被困住,心中著實著惱,但最後見自己竟然贏了對方半個子,哈哈笑道:“怎麽樣?三界都說老頭子是臭棋簍子,可見他們是不知道老頭子的本事。咱武功天下卓絕,難道棋藝還能差的了?”


    也不知這老頭子哪裏來的自信,玄池將棋子收進盒子,笑而不答。


    說著話,道童端來了茶。玄池問道:“你師兄們準備的如何了?”


    道童迴道:“閬風巔上已布置好了。師兄們現在都在玄圃堂裏接待各山仙友。”


    玄池聽罷隻點了下頭,便不再多言。


    邪仙撈起茶杯好奇道:“這次都來了些什麽人?”


    道童道:“有蜀山掌門青木道人、天門山廣玉禪師、還有琅嬛洞東萊祖師。。。”跟著說出了一長串前來參加蟠桃宴的仙人來。


    邪仙聽罷對玄池笑道:“這些老兔子們竟然都來了,看來明日定然熱鬧的緊。”又道:“隻是不知這崆峒派這迴來不來赴宴。”


    提到崆峒二字,玄池皺了皺眉。那崆峒派雖說跟昆侖乃是同脈,但前任掌門太清真人心術不正,曾派女兒李秋水前來盜取九轉金丹,甚至還跟魔君炎火勾結,差一點就滅了各大派,玄池的師叔鎮元道長就是死在太清手上的。說起來,昆侖和崆峒是有不共戴天的大仇的。


    但昆侖與崆峒畢竟同出一脈,太清又師出昆侖,自然不能同門相殘。是以,這麽多年來,昆侖雖對崆峒並無好感,但也不能太小氣了些。


    “這卻難說。不過,想來西王母親自邀請,他們斷無不來的道理。”玄池淡淡道。


    “聽說李秋水那丫頭繼任崆峒掌門?這可是真事?”


    玄池點頭:“確實如此。”


    邪仙籲了口氣道:“這丫頭心思陰鷙,隻怕不比他那個老爹差。到時你可得提防著點。你我都知道那九轉金丹是害人的東西,但那些覬覦此物的人卻並不一定這樣想。”


    玄池道:“前輩不必過濾。九轉金丹丹譜已經失蹤多年,就是他們覬覦此物,想來也會無功而返。”


    邪仙點點頭,不再多言。


    ........


    隔天蟠桃佳宴,道玄一早起來就著人將幾案擺好,又拿了些香果放在上麵,隻等時刻一到迎接西王母等一幹仙人。


    此時,玄池正站在太極殿樓闕之上極目遠眺,隻瞧對麵弱水之畔,幾數翠柳迎風披拂,連著那數叢藕白小花星星點點綴滿整個江岸。


    忽然,耳聽樓梯掙掙急響,轉頭一瞧,見是道心。


    道心行了一禮,恭敬道:“師尊,眾仙都已到了。”


    玄池點點頭,轉身下了樓闕往玄圃堂裏來。


    誰知,剛走到廊下,就聽玄圃堂中傳來一陣吵鬧聲。玄池側耳細聽,竟聽見邪仙不知在和誰人吵嘴。


    隻聽那人罵道:“真是豈有其理!你還當自己是三界上仙上清真人嗎?一個罪仙還有臉來參加仙家的蟠桃宴!”


    邪仙哈哈笑道:“我說你這牛鼻子在放什麽屁。老頭子縱橫三界之時,你還穿開襠褲呢。這會兒子當了什麽破掌門就敢瞧不起老子?呸!昆侖再怎麽說也是老頭子的地盤,恐怕就是走也輪不到你外公。”


    那人怒道:“好好!你個不幹不淨的老兒。老夫趕不動你,等待會兒王母娘娘來了,看你還滾不滾。”


    邪仙哼道:“來就來!難道西王母還敢撥了我昆侖山太乙仙尊的麵子?”


    玄池聽玄圃堂中火藥味十足,怕再延的一時半刻,邪仙老頭脾氣一上來大鬧蟠桃宴,加緊腳步趕了進去。


    眾人正坐著喝茶瞧熱鬧,見昆侖掌門來了,都起身寒暄起來。先前跟邪仙吵架那老兒原來是蜀山掌門青木道人,隻瞧他被邪仙氣的臉紅脖子粗,隻拱了拱手,便道:“玄池掌門你來的正好,你倒是說說,是誰請這個邪仙老兒了?他說是你邀他來昆侖的,不知是也不是!”


    這青木道人素來氣量頗狹,又為人迂腐,嚐嚐以正道自居,實看不起那些遊移於正統之外的所謂的邪魔外道。他這樣問顯是以為玄池會站在他一邊,畢竟昆侖乃三界之首,料來絕不會偏袒一個罪仙的。


    不料玄池隻淡淡迴了一句“不瞞道長,邪仙前輩確是在下邀來的。他是我昆侖前輩,我邀他前來似乎沒什麽不妥。”


    青木道人生生給噎了一口,臉色頓時泛紫,心中大怒,正待反駁幾句。


    這時,道玄進來稟報說西王母帶著天庭眾仙已然駕臨閬風巔。眾人聽聞西王母到來,不敢延刻都跟在玄池身後上了閬風巔。


    .........


    昆侖之巔,雲霓幻彩,紫氣氤氳。玄池他們趕去迎接之時,西王母等一幹仙人、仙娥已經落在了閬風巔之上。


    那西王母乃是個*****體態豐腴,雖青春榮華不再,但仍舊十分雍容豔麗。見眾仙一起上前行禮,笑道:“難為眾仙家都來捧場,哀家真是感激不盡。大家快入席吧。”


    眾人道了謝依次入座。西王母擺手讓仙娥將剛摘下的蟠桃一一捧上白玉矮幾,又舉杯與眾人道謝。這幹人中那些常年參加蟠桃宴的人自然不將這小小的宴會放在眼中,但內中也有第一次來的。見酒饌如此鮮美,又有仙娥捧觴倒酒,早暈的不知東南西北了。


    酒過三巡,西王母見眾人酒興打起,笑道:“有好酒怎可無好舞助興?”說罷給身邊侍立的仙娥遞了個眼色。仙娥會意,輕拍雙掌,閬風巔上立時響起絲竹管樂之聲。


    眾人正沉浸於這悠揚的弦樂中之時,忽然場中長出了一朵小小的蓮花。那蓮花在地下輕輕旋轉,周身發出道道彩光,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眾人正驚異間,忽的那蓮花瓣葉披拂,內中竟有七八個仙娥慢慢褪了出來。那仙娥個個身穿五彩霞衣,丫鬟上點著一朵玉色藕荷,看著如同剛出水的芙蓉般俏麗。眾人眼睛一亮,不禁大聲喝彩。


    那群仙娥舞姿曼妙,身輕如飛,輕舞半刻,但瞧身形越來越淡,,末了突的一下,竟不見了蹤影。眾人大驚,再一瞧間發現那多玉色清荷不知何時已落入了西王母麵前的玉盤之中。


    仙家異術竟靈巧自此,在座眾仙無不感歎稱讚,紛紛舉杯為王母祝壽。西王母略飲一杯,轉頭對玄池道:“玄池神君,這次蟠桃宴辦的倉促,料來沒給昆侖帶來什麽不便吧?”


    玄池欠身道:“娘娘哪裏話。昆侖乃是娘娘悟道飛升之所,昆侖能為娘娘奉宴乃是榮幸。”


    王母笑道:“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又對眾人道:“自我飛升之後就跟各位來往的少了。每年除了這蟠桃宴之外,極少跟各位見麵。眾位仙家一向都好?”


    在場眾人齊聲道:“都好!都好!多勞娘娘掛懷!”


    一語未了,隻聽一人噗嗤一笑。眾人轉頭一瞧,見那笑聲正是從玄池旁邊的邪仙出傳來。


    西王母眉頭一皺,問玄池道:“神君身邊這位是誰?怎麽一向不曾見過?”


    玄池還未答言,就見邪仙隨便拱手道:“娘娘真是貴人多忘事。老頭子邪仙是也。”


    邪仙?西王母略一思索,好像並不認識這樣一號人物,更加沒有請他,不知這個沒規矩的人怎會在此處?


    那琅嬛福洞的東萊祖師是個乖覺的人,見王母滿臉疑惑,忙道:“這位就是曾縱橫三界的第一高手上清真人。”說罷一笑,又道:“但不知為何取了這麽個名字!”


    此語滿含嘲笑,邪仙也不理會,一邊吃著果子,一邊笑嘻嘻道:“邪魔外道的邪唄!不過話說迴來,我說東萊老兒。我此前見你不是跟那太清老鬼十分要好嗎?怎的,他剛走火入魔你就迴歸正道了?速度之快,還真是可喜可賀啊!”


    東萊祖師以前跟太清混過,後來太清勾結魔界之事敗露之後,他一直覺得此事甚不光彩,提也不敢提。如今給邪仙一語戳破心事,又驚又怒道:“娘娘不可聽這老兒胡說。從前老夫遇人不淑,一時給那太清誆騙了。但老仙之心日月可表。。。。。。”


    東萊剛要表忠心,邪仙嘖嘖稱奇道:“喲,你這話就不對了。要是日月真的可照,那你這小心髒不就早不在腔子裏了?”說罷哈哈大笑。


    東萊臉一綠,怒道:“你。。。你。。。”你了半天終究沒說出一個字。


    邪仙最見不得這些偽君子,正待好好奚落他一番,隻聽玄池在旁冷哼了一聲。邪仙吐了吐舌頭,便不再說話。


    隻聽玄池對王母說道:“邪仙確是昆侖的上清真人。當年他雖墮入魔道,但早已功行圓滿。當年和魔君炎火大戰之時,多虧了邪仙前輩才能消滅炎火,還三界一個清平之世。”言下之意是說,邪仙於三界有功,如果你此時趕他就是過河拆橋,與我昆侖麵上也不好看。


    西王母雖不喜這變了性情的邪仙,但她一心想拉攏昆侖,少不得稍賣個麵子給玄池,笑道:“如此說來當真是上清真人了。一向不見真人,想不到還能見到。這杯水酒聊表哀家感念之意。“說著舉起了玉杯。


    “好說!好說!”邪仙嘴上雖這般說,可手一點也不含糊,一連吃了數杯酒才罷休。


    眾人見王母如此禮遇昆侖,自不敢再找邪仙的麻煩,內中有跟太清有關聯的,心懷鬼胎,自然也不敢怎樣。


    西王母又敬了眾人一杯,才轉頭對玄池道:“實不相瞞,哀家今日前來還有一件事要麻煩玄池神君。”


    玄池斂衽:“不敢!請娘娘賜教。”


    王母笑道:“龍三你快出來見見玄池掌門和眾位仙人。”


    話音剛落,眾人一轉頭,隻聽佩環輕響,一個身穿淡紫紗衣、梳著兩鬟,容貌俏麗的小姑娘走了出來。


    那姑娘似乎並不怕生,見數百雙眸子都盯著自己,反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而後連蹦帶跳的跑到了王母身邊。


    王母攬著她手,笑道:“你這個鬼精靈,剛離了家就這般無法無天了?看哀家不告訴你父王。”


    龍三噘嘴道:“娘娘要是向我父王告狀,那龍三就不拜師了,現在就走了。”說著起身就要走。


    王母一把拉住,溺愛的戳了龍三一指頭,笑道:“好好!偏你牙尖嘴利。快來拜見玄池掌門。”又轉臉對玄池道:“這丫頭是玄冥大帝的小女,名叫龍三。因這丫頭從小頑劣的緊,她父母拘不住,我索性帶了來昆侖,讓她在這裏學些規矩。玄池神君你沒事吧?”


    龍三轉臉一瞧,見那位叫玄池的男子,臉色蒼白,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坐在一旁的邪仙見到龍三的容貌也是一臉驚詫,失聲道:“你。。。”


    可剛說出一個你字就被玄池一把攔住,而後說道:“小神無事,多謝娘娘掛懷。”


    王母見玄池神色不對,但他既說沒事也不便過問,笑道:“那就好!不知玄池掌門可願意收留龍三?”


    玄池還未答言,龍三起身道:“想做我師父可不容易。非得問問我手裏這九龍鞭不可?”說著抖了抖腰間一根銀光閃閃的長鞭。


    那龍三乃北方天君玄冥大帝幼女,自幼嬌生慣養,再加她天生性子傲,生平隻佩服比自己強的人,對那些不如自己的睬也不睬。她初見玄池乃是個溫雅的書生模樣,雖知他是昆侖掌門,但並未將其放在眼中,是以口出狂言。


    王母喝道:“龍三不可無禮!”


    玄池淡淡道:“無妨!不知公主要怎麽比法?”


    龍三笑道:“簡單的很。隻要你吃我九鞭,但不能還手,要是九鞭過後你還活著,或許我會考慮拜你為師。怎麽樣?你敢嗎?”


    “好,我答應你!請吧!”


    玄池話聲未落,忽而一道白光劈麵打來。玄池身形一晃,人已到了數丈之外。龍三一擊不成,心中惱怒,唿的一聲,接連擊出三鞭,連襲對方上中下三大命門,出手甚是狠辣。在場眾人初見這個小姑娘,覺得她天真可愛,卻不料出手竟如此狠毒,都不禁為玄池捏了把汗。


    玄池聽風辨音,腳踏八卦方位,瞬間從艮位轉到巽位,又從巽轉眼閃到乾位,身隨影到,變化詭異,眾人隻覺眼前生出無數個玄池來,竟辨不出哪個是他的真身。


    龍三給玄池的身影圍在垓心,一時心慌,但她遲疑了一陣兒,很快凝定,倏地一聲將鞭子旋舞抖出,一時間場中雪光爛漫,如同無數白蝶漫空飛動,震得那滿山的桃瓣四散飛開。


    在場諸人屏息而待,都給兩人驚人絕技怔的恍了神。忽聽啪的一聲脆響,眾人隻道是哪裏的琴弦折斷了,再一迴頭間,正瞧見玄池傲然立在漫天桃花紅雨中,手中還握著龍三那根九龍青鞭。


    龍三見自己法器被奪,臉色漲紅,恨恨的瞪著麵前這個飄然而立的白衣男子。


    這時,隻聽場中不知從哪裏傳來一聲“好”字,眾人這才迴過神來,也跟著叫好。龍三向來驕傲,如今在眾人麵前這般丟臉早就惱了,隻瞧她嘻嘻笑道:“玄池掌門果然好功夫。不過那鞭子你留著可沒什麽用,還是還給我吧。”說著伸出了水蔥似的十根纖纖玉指。


    玄池身影微晃,轉眼間已走到她麵前,掌中還握著那跟碧透晶瑩的長鞭。龍三接過長鞭,微微一笑,道了聲多謝。一語未了,忽然舉鞭擊向玄池。玄池早知她心高氣傲,難以馴服,是以她鞭出的快,玄池隻一抬手又握住了那長鞭。


    龍三隻覺虎口酸麻,雙臂好似給什麽東西吸住動彈不得。她怒聲喝道:“玄池!你說過自己不還手的,如今竟然失言嗎?”


    玄池淡淡一笑,撤去了力道,龍三鬆了口氣。


    可她還是不依不饒道:“玄池!我們再來比一場,剛才你還手了。不算!”


    邪仙見這姑娘如此刁蠻,不禁喊道:“你這丫頭也太過無禮。明明是人家讓你,你還這般不識抬舉,真是羞不羞!”


    “你!”


    “好了!龍三你也鬧夠了,還不謝過玄池掌門手下留情?如今越發沒規矩了。”


    坐在一旁的王母娘娘怕事情鬧的不可收拾,及時出來喝止道。


    龍三朝玄池做了個鬼臉,跑到王母娘娘跟前,撒嬌道:“娘娘,你就讓我再跟他比一場。我這次不一定輸了。”


    王母道:“不要胡鬧!你要再胡鬧,我可惱了。到時候,恐怕得把你送迴北方去了。”又道:“願賭服輸,還不趕快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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