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吃筍,無論涼拌,清炒,燉湯,都是一道美味。


    青桃喜歡,自來百竹園後,冬春兩季挖筍便成了一項工作,幾乎從入冬降溫開始,青桃每日晨起,都會背著竹簍在茂密的竹林走上一圈,待日頭高升,喜笑顏顏,滿載而歸。


    偶爾得閑,九兒與青杏也會陪她去挖上半日,幾月下來收獲滿滿,或醃製或曬幹,或炒或燉,三人忙的不亦樂乎。


    “姑娘,這筍出土見風便老,咱們還是先迴去處理完,再過來挖吧。”


    眼看著九兒背後的竹簍漸滿,青杏憐她嬌弱,收拾好手裏的筍,立刻上前去接她背上的竹簍。


    九兒側身躲過,扭頭看了眼背後簍中,確實將要滿了,於是點頭笑道。


    “好,也挖這般多了,都累了吧,先迴去歇歇吧。”


    “姑娘,婢子不累。”挖的正起勁的青桃,從一片竹子中伸出腦袋,看著兩人笑道:“您與青杏先迴去吧,婢子再挖些。”


    見她興頭正盛,九兒與青杏相視一笑,也沒阻止。


    背著滿滿的收獲,兩人一迴到院子,哪裏顧得休息,馬不停蹄開始處理起筍來。


    “姑娘,這醃筍做好後,可要給大公子送些去?去年你送的,長茗說大公子可喜歡呢。”


    青杏問道。


    “自然是要送的,嬸娘與二公子那裏也送上一些,咱們留些吃,剩下的都給大哥送去。”


    九兒道。


    青杏點點頭,突然捂嘴笑了。


    “姑娘這般送人,青桃若知道,定要生氣了。”


    “無礙!”九兒也跟著笑開,轉眸看著她,擠了擠眼,“讓大哥帶兩隻錦樓的醬肘子來,天大的氣都能消。”


    青杏一想,也跟著笑開來。


    “姑娘說的是。”


    竹林之中,正挖筍挖的高興的青桃,猛地打了個噴嚏。


    “哈哈,鮮筍炒肉,醃筍脆爽,筍幹還能燉湯,完美!”


    是夜,月黑風高,正是出門探親,尋人問事,入室偷盜,暗闖袁府的好時機。


    長劍早早就在袁府後門外,一處隱蔽的巷口候著,初春的夜很是陰寒,他穿著一身黑衣,褲腳袖口全部用同色黑布綁起,發冠高速,麵上帶著黑紗布頭罩,隻露出兩隻眼睛視物。


    黑陽姍姍來遲,帶著頂厚重的氈帽,披著鬥篷貓著腰試探著走過來,左右打量了番,捏著嗓子問道。


    “黑三上黑山打黑虎!”


    “打了黑虎黑乎乎!”


    長劍麵無表情,額,掩在麵紗下的臉上,唇角忍不住抽了抽。


    “長劍?”黑陽問道。


    “黑大爺!”長劍拱手行禮。


    口號都對出來了,探袁府小分隊集合。


    注意到他的著裝,黑陽上下打量了番,壓低聲音問道。


    “長劍,你穿這般少,不冷嗎?


    我跟你說哦,可別以為自己年紀輕就隻要風度不要溫度,這倒春寒的天可不能小瞧了,仔細現在美了,老了就要受罪了——”


    黑陽絮絮叨叨說了良久,長劍額頭上青筋跟著抖了三抖。


    “你看看我,這樣的穿著才是對的,你要不迴去加件衣服?”


    “黑爺。”長劍忍不住想要抽他,“您可還記得咱們今晚的目的?”


    黑陽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記得啊,夜探袁府。”


    長劍點點頭。


    “那您穿成這樣,是想一進門就被發現?”


    看他那藏青色鬥篷上的雪白貂毛,頭頂絳紅色的氈帽,長劍便覺頭疼。


    黑陽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著,又抬頭看向他。


    “有問題嗎?”


    長劍努力壓抑住自己將要爆裂的血管,用力咽了口口水。


    “沒問題,您高興就好。”


    黑陽衝他擠了下眼。


    “嘿嘿。”


    子時三刻末,更夫走過袁府,正閉目養神的黑陽猛地睜開眼。


    “行動。”


    說完,迅速解開厚重的鬥篷,取下氈帽,收與手中瞬間消失不見,右手之中突然出現的麵紗戴上,身形一閃快速消失。


    長劍看得目瞪口呆。


    袁家雖是書香門第,卻是袁老爺子這輩才起的家,因此底蘊並不深厚,讀書人清貴,以行商為恥,是以袁家除了兩位袁大人的俸祿,便是袁老爺子的掛名封賞度日。


    直至後來,袁氏嫁入蘇家,袁家才開始在袁氏的暗中幫扶下,再薑國各地置辦房產田地,才有了今日的風華。


    但在繁城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袁家那點財產是不夠看的,因此袁府也不大,前後就那麽幾個院子,兩人找起來也不費事。


    一進袁府,撲麵而來的妖氣,衝的黑陽頭暈眼花,瞬間收起神識,以免被那妖物發現。


    “黑爺?”


    見他突然頓住腳步,身形恍惚,長劍上前一步,伸手扶他站穩。


    黑陽轉眸看他。


    “這府裏妖氣甚重,你妖物道行該是在我之上,咱們一會兒必要小心行事。”


    長劍點點頭,低聲問道。


    “您還好嗎?”


    穩住身子,黑陽抬手撫了下額頭。


    “無礙,走吧。”


    唐婉柔自來了袁家後,一直與二房的袁霖袁霏住在一個院子,這袁府長劍曾隨蘇離來過,兩人避過護衛,行走在黑暗處。


    越靠近那院子,妖氣越重,長劍是凡人,察覺不到異常還好,而黑陽就不同,他本是修道之人,身上帶有靈氣,越是接近這些妖魔之物越易被其影響。


    以術法隱去自身靈氣,黑陽皺了下眉頭,跟著長劍快步往前。


    “黑爺,就是那間。”


    黑陽眉梢一挑,果然妖氣正是從那屋中傳出來的。


    “好,你在院外守著,一有異常,按計劃行事。”


    長劍點頭,拱手行了一禮。


    目送他離開後,黑陽指尖紅光聚氣,口中念念有詞,一道幽光之後,整個人騰空消失。


    隱匿了身形,黑陽放輕唿吸,來到那間屋外。


    醜時以至,月暗星明,四周漆黑一片,隻有院子門口兩盞昏暗的燈籠搖來晃去。


    東廂西屋外一片靜謐,越走近越安靜,靜的詭異,竟練鳥叫蟲鳴都無。


    動物天生避兇趨吉,感知危險的能力也優於人類,這袁府四周十米以內,除了人,連個活物都看不到,黑陽不由提起精神,以萬分精力應對。


    屋內,外間小床上躺著一個胖丫頭,歪蓋著床看不清顏色的被子,睡得正香。


    裏間,厚重的帷幔垂落,掩住床鋪,也掩住他探尋的目光。


    就在黑陽猶豫要不要進去之間,帷幔之後,黃光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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