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的,拿著。”


    一個雕工普通的木盒突然出現在眼前,九兒搗藥的手一頓,扭頭抬眸,不可思議的看向拿著木盒的主人。


    “阿,阿茂哥!”


    被她這一眼看的唿吸一滯,趙茂之冷哼,隨手把木盒往她手裏一塞。


    “果真是又醜又笨的傻丫頭,送你東西都不會收,沒腦子。”


    ‘哼哼,你那是什麽眼神嗎,小爺送你個禮物就那麽讓你驚訝?’


    趙茂之晴朗了一天的好心情,被九兒一個眼神劈成雷雨風暴,白淨的臉上冷眉橫目。


    “還不快打開看看,不想要還給我。”


    九兒盯著他,心裏直翻白眼。


    ‘真是要被這別扭的少年郎搞瘋了有沒有。’


    這般一想,便要直接把木盒還迴去,她才懶得要他送的禮物,貓哭耗子假慈悲。


    似看出她的意圖,趙茂之大喝。


    “你敢還給我試試——小爺我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收迴來的道理。”


    說完,也不再管她看不看,直接瞪了她好幾眼,氣衝衝轉身離開。


    ‘所以,他這是過來幹嘛的?送禮物?找氣受?’


    低頭再次看了眼手中的木盒,九兒決定不去跟那個叛逆期的少年計較。


    而另一邊,故作生氣,其實是怕被拒絕的某少年,佯怒迴到自己房內後,使勁關上房門,便急衝衝爬到窗邊,推開一條小縫,緊緊盯著院中的少女。


    九兒決定還是打開看看,萬一是什麽死耗子,幹壁虎之類了,也好扔遠些,免得讓春花看到,又要尖叫。


    想著,細白的手指輕輕推開木盒。


    銀白色的梨花簪子靜靜的躺在紅色的綢布上,雕工算不得精細,卻也能看出是梨花的樣子。


    伸手拿出來,又翻來覆去看了好幾眼,確定的確是一根銀簪,沒有機關後,九兒眸色複雜的往東廂看去。


    卻隻看到輕輕搖晃了幾下的窗戶。


    時光流淌如水,平淡的日子過得總是特別快。


    轉眼半年過去,過了九歲生辰後,蘇軒的身體越發不好了,袁氏整日衣不解帶守在他身邊,親手伺候湯藥,人也跟著消瘦下來。


    整個蘇府的氣氛持續低迷,下人仆婦無一敢大聲說話,生怕吵到內院裏,那個玻璃一樣的小人。


    蘇離連續幾日在附近城鎮尋找,卻是半點結果都沒有,五仙姑一直留在蘇府,用盡畢生所學為蘇軒吊命。


    這日,剛從束城迴來的蘇離,換了身衣服,顧不得用膳,便往軒園走去。


    一進院子,便見來往幹活的丫鬟,個個靜若寒蟬,他搖了搖頭,止住過來行禮的人,抬腳快步往主屋走去。


    屋內,袁氏坐在床邊的方椅上閉目養神,黃梨木雕花架子床上,靜靜的躺著個身量矮小,消瘦異常的孩子。


    蘇離腳步放輕,走到袁氏身邊行禮。


    “娘,孩兒迴來了。”


    聽到聲音,袁氏猛地睜開眼,轉頭看他,雙手不自覺握緊椅子扶手。


    “可找到了?”


    蘇離一怔,垂眸搖了搖頭。


    意料之中的結果,袁氏渾身力氣卸去一半,複又歪靠在椅背上,說話的聲音都沒了力氣。


    “既迴來了,就多來陪陪你小弟吧,也不知還能陪他多久,都是為娘的不好,沒有照顧好他——”


    袁氏說著,緊閉的眼角溢出淚水,雙肩不自覺顫抖起來。


    蘇離走進兩步,在她麵前蹲下,伸手握住她放在腿上的雙手,柔聲安慰。


    “娘,您放心,小弟會好的,您相信兒子,兒子一定能找到極陽女為小弟衝喜,小弟定能長命百歲。”


    袁氏睜開眼,兩股淚水滑落,抬手摸了摸他略帶風塵的臉頰。


    “大郎,辛苦你了。”


    蘇離低頭,不動聲色的躲開袁氏的碰觸。


    “娘,兒子聽說城外的福清觀香火鼎盛,觀主元辰道長道法高深,能通古今,明日兒子陪您去拜拜可好?”


    袁氏眼眸一動,卻是被他那句能通古今吸引,隨即點點頭。


    “好。”


    ......


    “茂兒還沒起?


    九兒,你快去喊他,都說了今晨要早些走,不然晚上鐵定趕不上城門關閉的時辰,這孩子怎就不聽?


    真是,多大的人了,還要人操心!”


    許氏手腳麻利往站在醫館外,悠閑吃草的毛驢身上放東西,抬手招來在櫃台前配藥的九兒道。


    九兒這會兒也忙的差不多了,拍了拍衣袖,解開罩衣往後院走去。


    前幾日,許氏娘家來信,大舅家的大丫出嫁,許氏作為許家唯一的姑娘,大丫的親姑,自然是要去送親的。


    許家在城郊五裏坡許家莊,家中三子並未分家,熙熙攘攘十來人擠在一處院子裏,許氏算著提前一日迴去,娘家也沒地方擠,便也歇了早些去幫忙的心思,帶上分量十足的禮物銀錢,準備趕早過去。


    九兒剛到後院,迎麵碰到睡眼惺忪的趙茂之,見他衣衫整潔,該是梳洗過了,上前兩步道。


    “阿茂哥,早飯做好了,路途遠,你多吃些免得路上餓。”


    趙茂之難得沒有給她白眼,揉著眼睛點點頭。


    “嗯!”


    難得遇到他好說話,九兒的心情好了幾分,見他往廚房去了,也就沒再多留,轉而去幫許氏搬東西。


    城門開的早,出城進城的人很多,趙茂之牽著毛驢,跟在許氏與九兒身後,看著排的老長的隊伍,眉毛直抽。


    眼看日頭升起,人群熙攘,許氏不由著急起來。


    “都說了今日要去你舅家,你還在那給我死睡,看看現在這隊排的,出城都不知幾時了!”


    邊說著,她氣不過,轉身大力拍了趙茂之一巴掌。


    “睡,叫你睡,你大表姐今日大喜,要是被你這死小子耽誤了,看我迴來不揍你。”


    趙茂之牽著毛驢躲不過,受了自家娘親幾巴掌,臉色當時就沉了下來。


    “又不是我要去的,您非要我去,還嫌我起得晚,天沒亮我就起了,這出城人多,怪我咯!”


    聽他強嘴,許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抬手又是幾巴掌揮去。


    “你還強,皮又癢癢了是不?”


    人頭攢動,九兒生怕許氏被擠摔了跤,挽住她胳膊的雙手用力,把那幾巴掌攔了下來。


    “娘,阿茂哥不是那個意思,知道大表姐要成親,阿茂哥別提多高興呢,今日可是好日子,您消消氣,馬上就輪到咱們了,出城後咱們腳下快些便是了。”


    許氏迴頭一看,果然還有三兩個就到他們了,這才放下手,拉過九兒往前走。


    “臭小子,看在九兒的麵子上,放你一馬。”


    趙茂之對著九兒的後背吐了吐舌頭,輕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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