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不僅促進了以軍事領域為代表的科技的發展,還對等地促進了作戰理念和技戰術水平提升,不過這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是一件壞事,甚至於後方其他潛艇發動進攻製造混亂之後,那艘軍艦還是不為所動地向我們所在的方位駛來。


    指揮塔裏觸目所及的藍光無法抑製加速的心跳,我感到一滴汗水從額頭滑落,還好艇員們各司其職,沒有人注意到我此刻的緊張,我立刻抹了一下額頭,結果發現那並非我的汗水,而是從指揮塔上方滲下的海水。


    這下我更緊張了,在通話器裏命令大副停止繼續下潛,現在的深度維持在了九十四米上下,隻能說接近設計潛深。


    等到深度不在變化,耐壓殼細微聲響變得明顯,但很快就被聲音更加大的爆炸聲掩蓋,那種聲音和之前深水炸彈爆炸的動靜完全不同,如果用炮彈來形容深水炸彈,那麽現在就是火箭彈——連續而密集,敏銳的聽力能分辨他們的不同,但迴想起來,就像不遠處整片區域同時爆炸一樣。


    幸好之前的機動和敵人的誤判讓爆炸點距離我們很遠,而他們也似乎遇到了更緊急的事情而掉頭折返,否則繼續前進就能使用聲呐掃描到我們。


    為了防止敵人標記我們的位置,我不得不命令大副趁著他們離去繼續使用最低轉速移動。


    基恩監聽到大船隊開始繼續向前,留下兩艘徘徊片刻後也加速離去,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等到兩個小時後,我命令再次上浮。


    潛望鏡裏一片黑暗,攻擊時刻的選擇再次發揮了作用,緊接著黃昏的夜晚使得那些船隊不得不離開。


    雷爾開始裝填魚雷,而我則拆開電話,將燒壞的電子管更換好,撥通了鄧尼茨的電話,將戰役過程告訴了他,並提到了那個用來嚐試攻擊我們的武器,鄧尼茨聽完後表示會請情報部門核實。


    掛斷電話後,我們根據基恩最後聽到的航向直接浮起追擊,低矮的潛艇在雷達上的可偵察性更低,而且水上也能更快地追擊。


    在他們援兵抵達之前,我們要發動第二次進攻來擴大戰果。


    外麵的環境對於我們來說依舊像在海下一般如同盲人摸象,沒有雷達使得我們不得不高速行駛一段時間後停下螺旋槳,潛下去使用水聽確定敵人位置。


    在此期間,基恩還發現了其他和我們一起追擊的那四艘潛艇,他們的方向都很正確,而且跑得比我們快。


    在淩晨時分,基恩消耗了一整壺咖啡之後,從水聽器裏聽到了爆炸的聲音,浮起之後,我能在艦島的超高倍望遠鏡裏看到遠處天邊映射的亮光。


    “他們交戰了。”大副在看了一眼後對我說道。


    “開足馬力,繼續前進,我們可不能待在後麵當隻‘奶牛’,要當就當蠻牛。”


    雖然我這樣表示,但大型潛艇確實不適合追擊,我們再次抵達的時候,海麵上已經重歸平靜,普裏恩率領著其他潛艇繼續跟在敵人船隊後麵,現在距離英國人航空保護圈還有一定距離,剩下的時間對於展開一次進攻綽綽有餘,但大副和基恩很確定以我們的速度是無法趕上的。


    我索性命令打開探照燈,看看海麵上有沒有還未完全沉入海中的商船,或者是漂浮在海麵上的貨物,同時再次給鄧尼茨打了個電話,並中轉他的命令。


    可鄧尼茨聽到我們無法追擊時,直接在電話裏表示對於指揮普裏恩他們不感興趣,讓他們自由進攻就行。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爬到指揮塔上,去看大副的打撈工作。


    海麵上飄著的貨物寥寥無幾,它們都跟著商船沉到海下了,真是一件值得可惜的事。


    大副撈了半天,隻收獲了一個救生艇,還是那種商船用的木質救生艇,對於我們完全沒用,不過我剛站在艦島上要讓大副將他鑿沉,遠處就出現了另一艘,不過這艘上麵擠滿了人,他們也發現了我們,想要劃著船槳離開,我立刻抽出手槍,向著天空開了一槍。


    那群人乖乖爬上了平坦的甲板,隨著探照燈的熄滅,他們被帶到了艇內。


    沒有了沃爾瑟中尉,大副接替了詢問的工作,隻不過效率要低上很多,直到接到普裏恩要求再次補給魚雷的請求,我們才知道他們並非英國人,而是加拿大人,他們船隊代號“hx-79”,“hx”則是從加拿大駛往英國的快速船隊代號。


    大部分商船是租借的美國商船,上麵的物資,則是由英國政府擔保的貸款品,護航力量則由加拿大艦隊組成,具體型號他們並不清楚。


    他們也向我們講述了現在英國的境況,即便是港口附近能依靠捕魚維持生活的居民,他們也要忍饑挨餓,因為現在碼頭的軍事管理人員會直接接收繳他們收獲的百分之四十來作為供應軍隊的食物,剩餘的部分還要由政府戰時管理組織來抽取百分之二十,用來獲得下一次捕魚許可,不過剩下的部分依舊是很珍貴,他們能用這一部分換取很多東西,畢竟其他無法依靠捕魚的人隻能保證不餓死。


    平民配給不如軍隊,城市居民的食品配給遠不如農村,而老人的配給則不如年輕人,但他們能兌換到的也都是廉價的穀物,糖、肉等已經是軍隊裏的奢侈品。


    偶爾一個月裏能停靠兩艘偽裝中立國的貨輪,僥幸逃過檢查的他們運抵的貨物打了將近四分之一的折扣,但即便如此,船上的罐頭食品、幹果、穀物和餅幹都要由軍隊押送,否則平民會跑到船上哄搶一空,就像他們曾經遇到的蘇哈特船長一樣,我為這名小夥的比喻點讚。


    其餘物資,諸如布料、木頭、煤炭等則采用點數係統進行配給,分配的點數會根據供應情況和消費者需求而變化。


    英國政府則已經號召將每一寸土地用來生產食品,連白金漢宮裏都將綠化清理掉,種上了土豆,他蒙了的食品部則建立了 “公共供餐中心”,附近民眾可以自帶餐盒等容器購買飯菜後可打包帶走,不過餐品大多數是集中供應的土豆泥,還有部分由當地捐贈的紅薯,一些餐廳也會自己種植豌豆。


    這就是他在英國的所見所聞,政府宣傳的進攻遲遲未到,這讓民眾對當前生活的不滿達到一個頂點,因為他們不會在海上遇到今天這樣的襲擊,從而明白戰爭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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