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幽幽畢竟隻是一個大二學生,未婚夫腦中那盤宏大的構想,她自然無法立刻聽懂。


    她也不是不信任顧轍,隻是作為最親密的人,她努力想要了解更多,哪怕不懂,也要盡量解釋。


    “我不明白你說的,有什麽事情是必須去斯坦福讀研期間才能做的?而且還非得這麽急?老公,我不是阻止你,我知道你的選擇一定是有道理的。


    我也相信你出國這一年不會找別的女人,知道你看不上那些白人女人。但我希望你要做什麽,都充分跟我說清楚,我絕對會為你保密的。”


    顧轍也抿了一口眼前的紅酒:“你需要一個解釋,我理解,我會給你的,但是,技術細節你聽不懂,我說個大概原理就行了。


    你應該知道,斯坦福是全球產學研結合、科研成果商業化轉化做得最好的大學,在這個領域,mit都不能與之相比。


    畢竟斯坦福背靠矽穀,溝通機製很順暢,大學裏每個月有哪些新項目新研究方向,馬上能找到對口的矽穀企業認領讚助、分攤科研經費認購後續成果。


    有些事情,我必須去了斯坦福, 才好扯虎皮拉大旗,招攬那些外國教授為我所用——我也直說了吧, 我如今做增材工藝相關新材料技術, 已經有點瓶頸了。


    之前做隱形眼鏡材料, 靠我自己的腦子、自己的積累,找幾個竺院的化學瘋子拚命搞、幫我做實驗, 就可以搞定。


    現在要做到新型熔噴材料、布局新型免打磨樹脂鏡片材料,就不是我找天才同學就搞得定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可以提供戰略努力方向。


    但是具體實驗團隊, 必須升級到本校的碩博畢業生,我準備這幾天就去找找化科院的鄭教授,看看他能不能勻幾個暑假裏剛畢業的博士碩士學長學姐,幫我搭建新實驗組班底, 高新型高聚樹脂。


    熔噴材料方麵,我也要從你爸公司裏找技術骨幹、再對外麵向社會招人,甚至雇幾個上遊扶桑供應商的工程師過來。


    我的事業每往前走一步,都會需要更多更高端的科研人才加入進來, 我必須走一步看三步。否則事業發展太快, 團隊建設卻跟不上,後麵這條腿邁得太慢, 容易扯著淡。”


    顧轍說到這兒, 稍微停頓了一下, 好讓陸幽幽消化其中道理。


    陸幽幽出神地看著他,良久之後才咂摸著追問:“那又如何?你‘三步’之後, 需要雇一些斯坦福教授給你做事, 才能確保你的事業繼續平穩麽?所以你要混進斯坦福的圈子?”


    顧轍揉了揉太陽穴:“也不能這麽說吧,我確實注意到, 我兩年後打算布局的一些項目,一些最高精度的增材光學研究。


    乃至一些從熔噴這條技術路線繼續往下升級、可能會涉及到的高端3d打印工藝材料技術,都需要頂級的國外專家加盟。


    倒不一定非要是斯坦福係的, 但隻要我以斯坦福研究生或者畢業博士的身份去攢局, 就更有可能招到。如果我隻是個東海大學本科畢業生,這樣的老板來組團科技公司, 別人會沒有安全感的。


    頂級大學教授不是給錢就能招到的, 他們也要看職業生涯履曆, 擔心找了個沒前途的老板後, 短時間內倒是賺了快錢,萬一將來老板倒閉了,他們留下了不靠譜的履曆汙點,再想迴去當頂級名校教授,窗口期就關閉了。


    隻有當你有一家斯坦福係的矽穀科技公司做幌子、能被圈內承認,來這樣的公司幹幾年,才不會被學術界的人認為是‘學術生涯履曆中斷’,這是很現實的問題。”


    在科技界和學術界,這樣的隱性歧視確實是一直存在的,不混這個圈子的外行人或許難以想象。


    那就是如果一個大學教授, 去一家斯坦福係背景的矽穀科技公司幹幾年,將來再想迴頂級大學,大學也不會歧視他, 多半隻會稍稍打個折扣、把他在矽穀企業幹的那幾年, 也默認為是“還在搞一線學術科研”。


    比如在斯坦福係矽穀公司幹了五年研發,相當於默認折抵你在頂級大學裏當了三年科研型教授。雖然虧了兩年折扣,好歹沒算你出圈。


    但如果去了普通的公司, 將來再想迴學術圈,難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圈內人都會覺得“這家夥已經自絕於科研界學術界”,會墮入鄙視鏈。


    所以對於有學術追求的人,如果你不是斯坦福係的矽穀公司,有錢也未必招得到特定的人,有本事的人很多是有骨氣有架子的。


    這種認知,是斯坦福係從1970年代起產學研結合做得好、三四十年來積累下的口碑,不是一朝一夕的。


    這也形成了正向反饋的飛輪效應,讓強者愈強,馬太效應愈發明顯,讓斯坦福係矽穀公司找科研大牛時、大牛們內心的戒備放鬆。


    顧轍自己可以特立獨行,但他也要團結科技大牛為他所用,他不能不顧及手下的感受。既然如此,有現成的順風車可以搭, 何必矯情呢。


    外國大學的招牌價值,拿來為華夏人辦事, 不寒磣。


    陸幽幽琢磨了好一會兒, 總算是理解了其中彎彎繞,也就沒有再做任何阻撓。隻是泫然欲涕地情感上有點不舍。


    她才剛徹底做顧轍的女人一個月,想到再過八個月未婚夫又要出國一年,難免會有離別的怨念。


    她深唿吸了一口,起身轉過半張餐桌,分開雙腿麵對麵坐在顧轍大腿上,臉貼臉地嬌嗔關照:“那你大事為重吧,我等你,支持你。這學期我繼續申請不住校了。


    從今天起到明年四月,我要一直陪著你。等你去米國之後,寒暑假和其他假期,我加起來至少也要抽三到四個月出國陪你——不許反抗!不許找借口躲我!”


    “放心,我怎麽會躲你,隻要你不怕耽誤學業掛科,到時候隨時歡迎來米國查崗。”顧轍眼神很是澄澈坦蕩地盯著未婚妻許諾。


    陸幽幽戒心也鬆了,甜蜜答應:“那就聽你的,周末先去看看別墅和車,別墅就買兩年後交房的吧,也好好好挑挑。


    說實話,我也不喜歡那種上世紀末的別墅風格,有點太老土了,采光都不好呢。”


    90年代末到本世紀初,方舟市這邊的別墅區設計,最好也就是西湖景區南邊、九溪玫瑰園那批歐式風格。


    當時的設計都拚命往法式古典上靠,雕刻柱和簷角柱頭的紋飾倒是很精美,但窗戶偏小,古典房子采光都不好,隻能配合法式草坪花圃的院子。


    陸幽幽在明州老家住的也是這種風格的別墅,就有點膩味了,覺得太陳腐。


    她想要那種大開大闔的落地窗外牆,掩映在林木小溪之間,夏天就靠大樹蔭蔽遮陽,窗戶大點也無所謂。冬天樹葉落光了正好當陽光房。


    既然顧轍要出國,房子也不急著住,倒是可以等如今剛設計的新盤。


    反正別墅建築周期很快,主要是層數少,半年多就蓋好了,可以分批開工分批交付。不像那些高層樓盤,每幢房子至少蓋幾年、要所有樓層都施工完畢才能交付。


    顧轍見她不再糾結出國的事兒,這些生活小事上當然要滿足了,當下兩人一拍即合,統一了意見。


    吃完甜蜜的晚餐,說好了後續生活規劃後,兩人就直接迴了校外公寓,之前一周被陸幽幽的姨媽所阻,加上住校,也忍得挺不爽了。趁著眼下有點離別情緒,正好徹底發泄出來。


    親戚剛走的日子,連安全措施都不需要,算是徹底地坦誠交往,足足折騰了半宿,過了午夜陸幽幽才被折騰得睡死過去。


    顧轍確認妹子已經不省人事,這才心事重重地悄咪咪起身,披上一件風衣,倒了半杯加冰琴酒,走到陽台上,想著自己的計劃。


    剛才晚飯的時候,他跟陸幽幽說的計劃,隻能說是七成真,三成假,倒不是他有意欺騙,而是有些東西涉及重生者的先知先覺,實在沒法解釋,也就隻能掩藏在其他目的之下。


    顧轍急於明年五月份就去斯坦福讀書、到矽穀開科技公司,有一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他希望巧立名目挖一個曼徹斯特大學的露西亞血統物理教授,安德烈.海姆。


    以及安德烈海姆帶的一個30歲的、明年才要博士畢業的博士生康斯坦丁.諾沃肖洛夫。


    至於挖的理由,外行人或許不理解,但對物理學發展史稍有了解的都知道,這倆人後來在2010年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而他們得獎的理由,隻是2004年7月緊急發表在自然上的一個成果——這倆人最早發現了石墨烯。


    顧轍重生前就是搞增材加工工藝的,尤其是石墨烯類二維材料的氣相化學沉積法,所以對石墨烯當然是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剛重生的時候,顧轍怕自己時間不夠,也沒想到一個比較好的截胡石墨烯這一科學發現的好辦法。但是重生後一年多來,他發現自己走得很快,時間和財力都站在他這邊,野心也就漸漸膨脹起來了。


    他當然知道,“石墨烯”的發現,以及石墨烯發現所顛覆的“自然界不可能存在單層原子厚度的二維材料”這一傳統理論、以及理論顛覆後後續一連串對原子層麵微觀量子力學原理的修正,有多麽的重要,又是多麽的巧合。


    這玩意兒的發現,難度其實根本不大,應該是2004年6月底、安德烈海姆等人在那個學期的科研任務結束後,趁著期末閑著無聊,偶然做了一個“撕膠帶”的實驗,


    把多層石墨兩麵都黏在一種特殊膠帶上,然後撕開,上下膠帶上也就都沾上了石墨層,然後反複撕,讓石墨層越來越薄,最後就觀測到了可以撕出隻剩一層原子厚的材料。


    這個撕膠帶的動作本身,不值得拿諾貝爾物理學獎,但是其顛覆的理論和後續研究,絕對是值的。


    顧轍當然也可以自己搶在2004年6月這個時間點之前,由他自己來撕膠帶發現這個成果,但是他知道,以他原本的身份地位,如果那麽趕時間,要在最頂級期刊上第一時間發高含金量論文,難度會比較大。而且很多後續研究也輪不到他做,肯定會被其他人蜂擁而上。


    到時候,自己僅僅有個“撕膠帶”的偶然發現,還是拿不了諾貝爾獎。


    一個東海大學的本科在校生,哪有那樣的江湖地位。


    截止目前為之,顧轍投遞的最有含金量的論文期刊,也不過是化學領域第三梯隊的sci期刊、jmc(材料化學)和mrc(高分子快報)而已。


    內容是關於‘離心法免光學研磨美瞳新材料’的,而且最快也要這個月才發表出來、投遞更是早在五月份他被居家隔離的時候就已經投出去了。因為他資曆不夠,整整四個月才排上jmc。


    顧轍要想再往上爬兩級、到有資格在科學或者自然上發文章,一年內估計都不太可能。科學界不是產業界,不會因為你研發的技術賺錢快就立刻調高對你的預期,科學界對人的實力認知調整是很緩慢的。


    所以,顧轍至少得是一個斯坦福的在讀研究生,甚至是畢業了,才能比較好地布局把石墨烯發現及後續主要早期研究,全部納入自己的功勞。


    好在,時間來不及,他也有別的辦法,這也是他暑假裏、跟法國人談判拿到了大筆美元後,剛剛想到的——


    曆史上,安德烈.海姆和康斯坦丁.諾沃肖洛夫“撕膠帶”的實驗,完全是一個偶然,是他們本身課題做完閑的沒事兒幹才做的。


    所以,就算顧轍目前還沒江湖地位做石墨烯研究,隻要他先湊夠“打入斯坦福係、麵向全球科技界高端教授發函重金聘用”的資格,


    他不就能把安德烈海姆弄來、然後幹擾他的研究方向、讓他去搞別的、給他高薪的同時把他的日程徹底塞滿、讓他沒空去“瞎無聊撕膠帶”。


    而且說來也是巧合,安德烈海姆曆史上就屬於那種比較吃運氣的科學家,在湊巧“撕膠帶”撕出石墨烯之前,他並不是什麽大牛科學家,隻能算是一個曼徹斯特大學中等偏上的物理學教授。正是石墨烯撕膠帶撕出名了之後,才躋身頂級大牛。


    若非如此,顧轍明年也不可能光靠錢就招募到他了——要是已經是成名多年的大牛,你有錢也弄不來,會招致米國人陰國人的保密審查的。


    所以,搶在2004年6月之前去米國開公司,就顯得尤為重要了,顧轍之前跟柳處長等人協商時,才如此錙銖必較,拚命想縮短自己大二在國內的學製,苦心孤詣就是為了多搶兩個月時間差,從6月讀完本科搶到4月就讀完本科。


    如此一來,隻要第一步奏效了,顧轍完全可以把石墨烯的發現拖延到2005年,甚至2006年發現,直接改曆史進程。


    換句話說,顧轍花個上千萬美金在矽穀開科技公司、重金挖這倆人,壓根兒不是真心需要用這倆人,他隻是為了誤導這倆人,扯他們的後腿為主。


    當然要是把他們重金弄來之後、真能幹點別的事情,也算是添頭價值了。


    而顧轍自己在產學研三界的地位,是每年都在快速攀升的。


    他一邊把撕膠帶的活兒自己偷偷做了,一邊摁住安德烈海姆,等時機成熟、顧轍自己的實力堪堪夠資格在自然上發表石墨烯發現了,就立刻投出去。


    最好是能從原本曆史上的2004年6月、拖到2005年4月以後。等顧轍一年的碩士研究生畢業。斯坦福留他讀博時他先假意答應、再立刻以其他創業和科研任務過重、沒時間為由辦博士停學。


    博士一停學,他立刻就把石墨烯發現和相關早期研究發表了。


    到時候憑著石墨烯發現這個不輸於百年前愛因斯坦解決光電效應的成果。


    愛因斯坦都能因為光電效應論文、不讀書就直拿蘇黎世大學物理博士學位,


    他顧轍憑什麽不能靠石墨烯論文、不讀書就直拿斯坦福大學物理博士學位?


    同時這個成果又是顧轍停學迴國期間做出來的,雖然斯坦福會被迫補發博士學位,但這個成果卻算是顧轍在華夏做出來的,不幹米國人什麽事。


    跟米國人稍微留點關係,也隻是虛與委蛇、趁著華夏和西方在2014年前關係還沒惡化,先把諾貝爾獎拿了。


    曆史上石墨烯從發現到拿獎,間隔了六年(20042010)。顧轍自問,因為他的膚色問題,諾貝爾肯定會多猶豫拖延一兩年,但石墨烯的成果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隻要在2014年之前解決,就還有希望。


    2015年之後,因為東北亞的某些風險,國際形勢被禍水東引,華人難度就會大大增加了。曆史上屠教授的生物學獎,也是幸好趕在了15年的末班車上車了。


    為了一個諾貝爾物理學獎,哪怕花上千萬美元布局、開公司、挖坑下套把那些陰籍露西亞人挖角帶偏,都是在所不惜的。


    這些細節不能跟任何人解釋,包括將來為什麽要在矽穀公司雇安德烈海姆、甚至開出三五倍於正常薪酬的高薪,都是不能解釋的,隻能獨斷專行。


    身邊的人理解不了,就暫時理解不了吧,顧轍注定是個孤獨前行之人,高處不勝寒。


    顧轍在陽台上,吹著九月的暖風,把一整杯加冰琴酒喝完,思路還算是徹底捋順了,靈台一片空明。


    他悄咪咪地放下杯子,躡手躡腳迴到臥室,重新上床,輕輕摟著陸幽幽繼續睡覺。


    陸幽幽的眼睫毛閃動了一下,身體卻沒有動,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疏離感,眼角有些濕潤:


    “阿轍肯定有太多深謀遠慮的想法,連我都無法解釋吧。算了,就當什麽都沒看出來,默默支持他就好了。家裏的事情,我操心就夠了。”


    ——


    ps:以上已經五千字大章了,因為行業背景比較多,沒辦法,也不拆章了。


    後麵稍微免費說幾句,剛剛一周之前,3月10日,清華大學集成電路學院任天令教授,在nature上發表了“0.34納米柵極長度的二維二硫化鉬(mos2)晶體管”成果,比2020年4月那批science文章又進了一大步。


    用到的工藝正是目前相對成熟的氣相化學沉積法,目前剩下的主要還是氣相化學沉積法的工業量產成本問題。


    有興趣的書友可以去找本月剛剛出版的自然來看。


    所以,別覺得我書裏寫2026年二維二硫化鉬氣相化學沉積法芯片工業化生產是什麽軟科幻吹牛。我這人從來不寫玄幻一樣的軟科幻。


    我2017年寫噴神的時候,第一章就精確預測了2019年出台的個人所得稅新稅法抵扣條款、以及針對這些抵扣條款可能出現的缺德律師鑽空子辦法。


    或許有人會懷疑我後續有沒有修改章節原文,但我想說,那些早期在相關段落留了本章說評論的讀者,他們的本章說時間是造不了假的,不信可以去看。專業律師預測兩年後新法及其漏洞完全是有可能的。


    至於科學界的問題,我隻想說,但凡你經常看科學、自然這些期刊,對於未來三五年內相關領域可以投入使用的工程技術,還是可以比較精確預判的——注意我說的是“工程問題”而不是“科學問題”。


    新的科學原理是很難預判的,但是新的工程技術應用進展,是容易預判軌跡曲線的。


    分清楚科學問題和工程問題,再做足對相關前沿技術了解的功課,擁有少量三四年的技術領域穿越者先知並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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