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散夥飯就這麽結束了,同學們陸續默默地散去。


    隻不過,路過顧轍旁邊時,大部分人眼神中都流露出了感激或欽佩之色。


    雖然他成績不是最好的,但他的遠見、氣度,隱隱然有成為大家臨時精神導師的潛質。


    “真看不出來,顧轍這人平時沉默寡言、擅理輕文,沒想到原來是這麽深藏不露。說出來的話一看就有社會閱曆,想得好深刻啊。”


    “別人要是考得像他那麽好,哪個不是拽得二五八萬似的。也就顧哥真心不會學曆歧視,剛才那些話絕對不是裝的。以後畢業了,要是能跟個顧哥這樣開明的老板就好了。”


    “行了行了,別說了,大家都喝過酒了,越說越得罪人,散了吧。”


    人群散去大半之後,原本心態最崩的胡梓君,也收拾好了情緒,洗了把臉準備走人。


    不過下樓之前,她還是鼓起勇氣走到陸探幽身邊、拉她借一步說話,想送個助攻以為報答。


    陸探幽似乎也意識到了,並沒有拒絕,跟著去了女洗手間。


    胡梓君確認了一下沒人,迴身關上門:


    “剛才我就看見了,顧轍是為了你,才來安慰我們。謝謝,我真的邁過這道坎了。


    其實我知道顧轍暗戀你,也知道我哪方麵都不如你。所以高中三年,我也沒期待什麽,我就是在賭你心高氣傲,賭你家人勢利眼,拒絕顧轍,我的機會不就來了麽。


    說實話,之前我也沒覺得顧轍有優秀到我高攀不上的程度。他無非就是老實沉穩、學習好。


    但今天我改變想法了,我知道他是深藏不露,所以我放棄了。到工大之後,我會好好提升自己,尋找新的生活。


    不過,我也希望你別吊著他,如果幾年之後你們還不確定關係,那就算我不迴來,別的女生也不會客氣的。”


    陸探幽被說得臉色一紅,心中也是有氣:這不是在汙蔑她拿顧轍當備胎麽?


    好在這種密閉空間裏也沒別人,她大大方方地反駁:


    “誰吊著他了?我初中就暗示過他了,他那時候根本聽不懂,我有什麽辦法?至於後來,他想先好好學習我就陪他好好學習咯,難不成還要女生主動?


    我知道他是自尊心受不了,總想把自己提升得更優秀一點、那我就等他,這還不夠仁至義盡?”


    “是是這樣?你不是吊著他、隻隻是照顧他的自尊心?對不起,是我多慮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接近他了。”胡梓君頓時無地自容,內心腦補的那點道德優越感也不存在了,非常幹脆地徹底撒手。


    陸探幽看對方那麽識趣,便也不為已甚,大度地拍了拍她肩膀:“大家還是好同學,沒必要太刻意,走吧。”


    畢竟顧轍還是單身狀態,有女生喜歡他也不算什麽罪過,又不是挖牆腳。


    把話說開就好,做人留一線嘛。


    陸探幽也有這個自信,她知道班上的女生沒一個能打的。


    陸探幽在洗手間裏搞定競爭對手的同時,顧轍還在包廂裏,被最後七八個同學圍著扯淡瞎聊。


    隨著人越來越少,留下的都是跟他關係好的。話題也越來越放得開,算得上是酒後吐真言。


    同寢室的徐嵩和薑軍一人扒拉著顧轍一邊肩膀,好奇地吐槽心中疑惑:“阿轍,實話實說,真沒想到你今天會說出這種話來,還那麽關心那些考砸了的同學。”


    顧轍也打了個酒嗝:“我說得不對嗎?剛才大家明明都覺得我說得好!”


    徐嵩擺擺手,有點大舌頭地說:“不不不,你說得很對,我是說,這不像你——你是沒注意,剛才你懟韓坤的時候,一開始他有多懵逼。


    我記得你跟韓坤關係也不差啊,平時你倆不都是拽得很孤傲、埋頭讀書、然後跟錢思遠那群差生很不對付,看不起讀書差的。說真的,這倆月你變化太大了。”


    “你們說這個啊,人總是會變的嘛。尤其高考考完,冷靜下來,會看透很多原本沒時間細想的道理。”顧轍先隨口應付著,心中也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重生後變化太大,已經讓很多老熟人覺得怪異。


    雖然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但既然能趁著這個機會、不花什麽成本就把掩飾工作掃尾幹淨,那何樂而不為呢?做人還是穩健一點好。


    有些話,冷靜狀態下聊會顯得怪異,喝完酒後口沒遮攔,就顯得剛剛好。


    顧轍眼珠子飛速一轉,律師的本能已經讓他想好了全套忽悠說辭:


    “我知道,我原先給你們的印象,是看不起差生、鄙視體育鄙視玩樂,但其實這並不是我的本質,從心理學角度來說,這是一種人格的自我保護。”


    “靠,你還一套一套的,知道你知識淵博,請說人話!”薑軍不太喜歡看課外書,立刻打斷道。


    也多虧了這些人都是鎮洋中學的,是高材生,這種話題還能聊下去。要是一群普高生,說不定聽到這兒就散了。


    顧轍也隻好長話短說:“我舉個例子你們就懂了,人腦是會為自己長期做的事情、尋找正當性心理暗示的,哪怕他明明是在做壞事。


    連小偷強盜殺人犯都是如此,他們會覺得自己是在劫富濟貧、行俠仗義,錯的是這個世界,他們是替天行道。否則用不了幾年就會發瘋,承受不住心理壓力的。


    考完之後,我也剖析過了,比如鄙視差生這點上,我做得確實不應該。我本意其實隻是仇富,因為我跟錢思遠他們關係差,看不慣他們炫富,他們也老是招惹我。


    但良知告訴我,仇富是不對的——仇為富不仁是對的,但仇富不對,你可以仇不仁。所以,我潛意識就會尋找他們的其他特點。


    然後,我就發現那些富二代借讀生有個共性,就是學習差。我就漸漸開始鄙視差生。學生嘛,本來就是比成績,這可比仇富要正當得多。


    同樣的道理,我現在也可以揣摩出錢思遠他們的心態。他們當然也仇我,但他們知道鄙窮是不對的,鄙視學習好的人那就更沒道理了。


    所以挑來挑去,他們最後也找到我和韓坤這些家境貧寒優等生的共性——體育差。然後他們就越來越以打球好為榮,鄙視體育差生,實則是為鄙窮鄙學習好找借口。


    也正因為如此,錢思遠他們在這三年裏,對嵩哥你言聽計從——你是體育委員、校隊門將。而他們的自我保護心理暗示,營造了一個‘體育強者為尊’的價值觀,那他們就會下意識聽你的話。


    否則他們的三觀會錯亂的,嚴重的話可能精神分裂。說實話我還挺感謝這一點的,多虧如此,這三年裏你才幫我擋那麽多麻煩,你一發話錢思遠他們都不敢挑釁我。


    但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嵩哥,交情這種東西,不管當初最開始動機是什麽,現在我是真心拿你當哥們兒,這種東西論跡不論心的,以後大學裏有什麽麻煩我能幫的,盡管說話。


    同樣的道理,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些人老是說我和陸探幽的閑話,但實際上,我哪怕是為了自己的三觀統一,也會對陸探幽仗義——


    因為她也是富二代,隻不過是罕見的、成績好的富二代。我的心告訴我的大腦:你不仇富,你隻是鄙視成績差。所以當然要跟成績好的富二代保持好的關係。


    不過,現在我已經徹底想明白、把這些心理障礙掃除掉了。以後我既不仇富,也不鄙視差生,這才算是健康自信的強者心態嘛。


    韓坤那樣的,其實也挺可憐的,你們也別排擠他,說不定過兩年他就想明白了。”


    顧轍說到最後幾句時,已經有些出神,似乎是借著今天的機會,徹底跟重生前的自己做個切割和剖析。


    徐嵩、薑軍和最後剩下那幾個女生,則是再一次聽得出神了,對顧轍的心態成熟程度,也更深了一層了解。


    如今的顧轍,給他們的印象,就像是徹底摒棄了學生之間那點恩怨、雲淡風輕什麽都不在乎。


    剛剛還跟韓坤懟了一下,迴頭卻說得那麽坦然,一點意氣之爭的情緒波動都沒有,簡直冷靜得像法醫。


    “行了,該說的都說了,散了吧,我都喝得有點困了。”顧轍擺擺手,最後那幾個死黨也都散了,他自己略微搖晃地站起來,就準備迴學校。


    明天還要去營業部找孫鎮嶽呢,所以今天他打算住寢室,不迴家了。


    同學們都散開之後,顧轍就看到一個高挑的倩影靜靜地站在他麵前,默默無語,隻是眼神微微有些淒楚,正是陸探幽。


    她在洗手間裏解決了胡梓君後迴包廂,剛好聽到了顧轍大放厥詞的最後一段。


    林靜靜在一旁扶著陸探幽,附耳低語救火:“幽幽你別急啊,他就是喝多了在別人麵前賣弄呢。再說他自己也說了,論跡不論心啊。”


    陸探幽冷靜地拂開林靜靜的手臂,走到顧轍麵前一步處停下。


    那氣勢逼得顧轍又重新坐迴椅子上,然後陸探幽才居高臨下地說:


    “你自己說的,論跡不論心。所以,我也懶得管你最初跟我做好朋友的動機,以後看你表現了。”


    顧轍知道這時候絕對不能狡辯,所以他隻是點了點頭。


    “上車!我先送你迴學校!”陸探幽拿起放在椅背上的披肩,瀟灑地轉身下樓。


    ——


    ps:晚上有第二更,今天六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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