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穀中,魏仇此時卸了甲,暫且休息,看著自己部屬的三千人,皆穿軟甲,持短弩,兵還有環首刀和短刺,還皆有一個小圓盾,每個兵還負有糧。


    本來還趕有牲畜,此時卻已經被吃的差不多了。


    剩餘的大都是各樣軍糧了,還有幾日所食,按著地圖來說,已經離目的地不遠了,他們的目的地不是別處,而是藍田縣。


    長安憑他們這區區幾千的輕甲步軍,是不濟什麽事的,而藍田縣卻是一至關重要的所在。


    ……


    武關道上


    此時有著一行人馬,正在武關道左近的一條隱蔽小路上穿行著,雖然人數不算多,卻都是精銳,坐下戰馬都是上等良駒。


    為首一人,看著臨近的武關,良久才感慨出聲:“都小心一些,吾等此行至關重要!”


    “將軍,吾願到前麵一探情況。”這時,有一人主動請纓:“看看還能不能和暗子聯係上。”


    “小心為上。”這將軍點頭應允了。


    那領命的一蹬馬肚,催馬朝著武關方向行去。


    而這一隊人馬,就在附近偏僻處等候,這時自然是不能生火的,眾人都取出馬袋中的幹糧,幹糧是炒米、肉幹、火腿之類。


    就算臨時休息,放著馬吃草吃水,這一隊人馬還是隨時警惕著。


    時光飛快流逝,轉眼之間,就是二個時辰過去了,終於剛才去的那個身影從前方出現,還是一人一馬,快速來至眾人麵前。


    “將軍,已經聯係上了,這是印信,據情報所示,武關現在還有兵一千,多是老弱!”那人翻身下馬,將自己探得情況說出:“關將軍從南鄉撤了之後,魏人也在武關撤了,聽說前方打得厲害,又抽了不少兵去。”


    “既是這樣,迴去一人報信,吾等繼續行進,拿下這武關。”將軍點頭,下達命令:“張鬥,你既是探察人,就由你帶著幾個人迴去交涉,以防萬一。”


    “諾!”張鬥應著,這是軍令。


    再休息了片刻,這支兵馬向著武關飛速行去。


    ……


    長安城,濃煙滾滾,殺聲鼎盛,這聲音就算數裏外都可以看見,無數人通過雲梯和箭樓撲上去,又不斷落下來,在城下變成一團團碎肉,血花飛濺。


    又一波海潮一樣的攻擊停止了。


    隻是,站在長安城向外看,整個城外密密麻麻的遍布著旌旗招展的軍隊,退下去的敵兵,在一箭之外整理兵員和武器,遠處煙火處,是隨軍的匠人叮叮當當正在組裝和修複攻城車和雲梯。


    前陣喧囂,後陣巍然不動,沉靜淡漠,一看就知道魏人的統帥治兵有方。


    此時,長安城內已是忙亂成一團。


    剛剛結束一場戰鬥,傷兵正在被人救治著。


    不時有人死去,呻吟聲、慘叫聲,在城樓上,不絕於耳。


    死去的士兵,被拖下去進行焚燒,現在這麽炎熱的時節,若是任由屍體堆積腐爛,不但會打擊士氣,更會帶來瘟疫。


    鍾會的侄兒鍾毅,在城頭巡視一番後,麵色陰沉著迴到大廳,尋一座位,將身體拋了上去。


    這幾日連連爭戰,雙方死傷慘重,鍾毅雖是一員猛將,還有著親兵護衛,但是麵對著司馬炎壓上來的二十萬人馬,還是壓力極大,如今所部的人馬,算來已經折損了二成。


    他覺得再這樣下去,不出半個月,自己就可能支撐不住了。


    “不知叔父大人有何對策?”想到鍾會,鍾毅心情稍稍平複一些。


    端起放置在身邊的茶盞,仰頭便飲,其中茶水早便涼掉,此時誰還顧得這許多,嘴裏因內火起的熱泡,洶湧的熱血,早就讓他火氣大增。


    這時,即便喝上一杯瓊漿玉液,也不能品出美妙滋味,這個涼茶,卻稍稍平複這股躁動之火。


    就在這時,有人進來稟報,說是大帥要見,鍾毅一聽,立刻鬆下一口氣,追問著:“大帥現在何處?”


    “已朝這邊而來。”這人迴答的說著。


    在這人說完這話後,鍾毅已是奔出去。


    一臉倦色的鍾會在護衛簇擁下,正從外麵進來,看見鍾毅的同時,目光注意到鍾毅受傷的左臂。


    “毅兒,你受傷了?”看情形,傷的不輕。


    “是,今日敵人攻城時,不慎中了一支冷箭。”鍾毅輕描淡寫的說著。


    知道自己這個侄兒總是衝鋒在前,絕不貪生怕死,這數日抵抗進攻有力,不遜色於那些宿將家將,鍾會雖未多說什麽,臉上已帶出滿意之色。


    鍾毅本是其兄之子,如今為鍾會養子,就是為了繼承鍾會在軍方的實力。


    “既已受傷,你就休整一下!”鍾會安慰說著。


    聽到這話,鍾毅立刻說著:“叔父,侄兒這點傷不算什麽,還能為叔父排憂解難。”


    語氣甚是認真。


    鍾會沒有兒子,不過其兄倒是不少,嫡子足足就有四人,鍾邕和鍾毅過繼給鍾會為養子,鍾會還很中意鍾辿。


    鍾毓倒是不在意,他兒子鍾俊也生養了不少,也是後繼有人,鍾會也有一片基業,需要人繼承。


    隻是,誰也沒想到,局勢竟然發展到這種地步,竟然和司馬氏翻臉,並刀兵相向。


    如今就是鍾氏之難了,鍾會是後悔過的,不過這後悔從開戰那一刻,已經被他斬去了,他很清楚,此時若降,那麽鍾氏滿門,恐怕都要成為司馬家“殺雞儆猴”的犧牲品。


    幸虧還有幾個兒子,鍾邕為長安城中主薄,鍾毅為主將,鍾辿則交通內外,鍾會對這三子都很喜歡。


    聽到鍾毅的這番話,鍾會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來:“你還要在叔父麵前逞強不成?隻是讓你歇息兩日,這城池防禦,可是一場持久戰,上陣的大將,不會一直這樣耗著?總有個輪替,你就是休息吧!”


    聽叔父這樣說,鍾毅方不再堅持,他恭謹的行禮:“是,我聽叔父的令。”


    望著鍾毅離去背影,鍾會就算在這時,也難得欣慰的露出一絲微笑。


    “你們幾個,都隨我進來,和我說說這裏的情況。”這時,召集的其餘大將,已接到消息,來到廳前。


    掃視他們一眼,鍾會率先朝廳內走去。


    日頭已然落西,有家兵步入大廳,將燈火點燃,又上了茶水退去。


    因是商量軍務,大廳周圍由親衛防禦,無人可靠近此處。


    大廳內,眾將在下麵立著,主薄鍾邕也已經趕來,在鍾會下方就座。


    首先,眾將將此地戰況,一一說明。


    “大帥,我手下的戰兵,現在戰死戰傷四百餘人。”


    “大帥,我部下戰死三百餘人,預先準備的石彈已經消耗三分之一。”


    “大帥,我部的城牆是重點攻擊區,雖在修補,但是已經多處出現裂縫,還請大帥派人支援修補。”


    “……”


    “城中三萬五千守軍,已死傷三千餘,已經一成了,這仗實是激烈啊!”鍾會此時聽著匯報,手指肚磨著杯盞,心裏快速盤算起己方有多大可能取得勝算。


    勝算自然是沒有的,隻看能堅持多長時間了,若是堅持上一月兩月,那麽司馬炎該急了,二十萬大軍屯兵於此,於後勤而言,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


    若是炎漢敢出奇兵襲擊糧道,那麽這二十萬大軍立刻就要潰敗!


    那麽攻不下,司馬炎就該撤了,到時自己要關中換並州,司馬炎豈敢不給?


    片刻,他說著:“汝等不必焦急,我會從城中百姓再征集壯丁,補充兵力,你們退下吧!”


    “諾!”在場的人雖然知道新征集的壯丁,遠比不上原本士兵,但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隻得應著。


    等群將退下,殿中就剩餘二個人。


    鍾邕先要行禮告辭,當下便要告辭,鍾會擺手說著:“且不要去,現在這裏無人,你就說說吧,這情況怎麽樣辦?”


    鍾邕聽了,沉吟了片刻,說著:“父親,非是我滅自己士氣,這次司馬昭是已經下了血本,雖然已經折損兩三萬了,我認為還是會堅持打下去,看這情況,隻憑我家一方力量,恐怕難以長久守住這長安城。”


    聽了這話,鍾會坐不住,猛的大怒,本想嗬斥,不過又生生把半截話吞迴肚裏。


    這是兒子,雖然不是親的,不過是繼承家業的,向來穩重,城中所有情況,鍾邕也都清楚,鍾會還是能聽進他幾分話的。


    “辿兒和外部的聯係怎麽樣?”鍾會臉上已經完全陰沉下來,濃眉橫著,幽幽的問著。


    鍾邕搖了搖頭,說著:“父親,並不順利,現在天下算來算去,就是三家,要使司馬昭下令撤軍,一就是孫吳,父親想必也知道,這孫氏幾代,皆是色厲而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義,實在不可能出兵。”


    “至於困居遼東的那些曹氏人,地狹而少人,也未必肯出兵,就是出了也無大用。”還要繼續說,鍾會一口打斷了,說著:“別說了!”


    冷笑一聲:“看來這時難以作為了。”


    鍾會帶著冷笑,語氣卻十分平靜:“現在這天下,沒有英雄了。”


    “你說說有何良策吧!”見鍾邕欲言又止,鍾會明白的說著:“說吧,到這時,還有何良策可解之圍?”


    “父親,或許可考慮,與漢主結盟,炎漢終究是……”鍾邕猶豫一番,終是張口說著。


    他當然知道,這結盟是假,臣服是真,果然,本來一副平靜表情的鍾會,猛地一拍桌案,冷哼的說著:“休要跟我提起這個漢主!我現在有此處境,她亦有份!”


    見鍾會暴怒,鍾邕再不敢多言。


    想到自己適才所說,鍾會有些煩躁的揮揮手:“罷了罷了,你先且退下,容我再思量一下。”


    鍾邕告退,偌大房間內,隻剩下鍾會一人在廳內閉目養神。


    片刻後,一記茶盞摔地聲,從廳內傳出。


    以後幾日,戰事依舊,每一日,攻城守城,不知疲倦,雙方展開殊死搏鬥。


    司馬炎采取的方法很是簡單和殘酷,就是以三分之一正兵,驅使著輔兵攻城,凡是敢後退者斬。


    一萬輔兵幾乎死傷完畢,又調來一萬輔兵,他有五萬輔兵,等這五萬輔兵打的差不多,距離司馬炎率兵攻打長安城,已有半月。


    城頭上的大旗支離破碎,黑黑的一片魏軍,在越來越急促的鼓點中,奔湧向上衝,衝撞在城牆上一刹那,“轟”的一聲,戰鬥又爆發了。


    “放!”上麵一聲號令,一片矢雨落下,並且還有著大小不一的石塊,猛的在人群中砸下,飛濺出血色的浪花。


    可更多的人群,在鼓聲中,前赴後繼的衝擊。


    “轟”,又一塊飛石,轟砸在城牆上,將一片兵士,擊的血肉橫飛。


    魏軍的主帥名義上是司馬炎,其實是羊祜,羊氏的門第和司馬氏差不多,也是世代兩千石的高門大閥,而且在幾次的更替中,羊氏戰隊從未出錯,三年前,征蜀之戰爆發時,羊祜終於投在了司馬氏門下。


    羊祜被任命為中領軍;這一職位,是當年曹操為丞相時,於建安十二年在其丞相府中設置中領軍,由親信將領史渙擔任,以統率親兵衛士和禁軍。


    史渙去世後,夏侯淵曾代理中領軍一職,其後由韓浩擔任中領軍(曾在勸進受九錫表中署名:中領軍萬歲亭侯韓浩);建安二十四年後,曹真、曹休繼任。


    曹魏代漢後沿置,有直屬營兵,負責統領中護軍、五校尉以及武衛、中壘、驍騎、中堅、遊擊等新禁軍,成為禁軍最高統帥。


    擔任中領軍資深者冠以將軍名號,加為領軍將軍,位在中領軍之上,權任頗重,曹魏時期多以宗室親信為之,如魏文帝時,曹休遷為領軍將軍。


    其後由原虎豹騎督曹純之子曹演繼任,齊王曹芳即位後,蔣濟充此職。


    曹魏時期,中領軍為第三品,地位與四平、四安將軍、龍驤將軍、征虜將軍、輔國將軍相同,高於其餘諸雜號將軍。


    曾任中領軍的曹魏大臣有:曹休、曹真、夏侯尚、陳群、曹羲、許允、王肅、桓範、王觀等。


    羊祜得司馬氏之信重,從此職位就可見一斑,如今更是以伐漢大軍軍師之位,參讚所有軍務,這二十萬伐漢大軍的統帥,實際上是他。


    羊祜和鍾會的用兵,算是棋逢對手,都精準老到,幾乎是有默契般一同在消磨著生命和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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