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除去了潛伏山上的那些魑魅魍魎,卻是清除了內患,但是耗費卻也頗大,最少是眾弟子下山積累的十年外功成空。


    扶龍庭就是如此的兇險,道脈傳承至今,得到的經驗其實並不多,畢竟算來,王朝也就秦漢兩代。


    秦二世而亡,直接讓陰陽家破滅,並且連累黃老學派各家,最終幾家匯流,成就道家一脈。


    數百年的積蓄,道家出張道君,欲建立黃天道廷,然後積累數十年,甲子年起事,趁著大運,一門三道君現世,若非張道君意在黃天道廷,當時恐怕能直接借著大運,成就陸地神仙之境。


    然後黃天道廷大計失敗,反撲之下,以致今日道脈仍舊在承受著當年的因果,要知道道脈本該傳教四方,也有這個能力,可是此時,卻大半力量藏於洞天,實在是因果太重了。


    恐怕是再過上數十年,方才可以行走天下,但是如今大勢有變,卻容不得道脈繼續藏身洞天了。


    漢中郡,卻是越來越繁華了,一是要道,隨著官道暢通,並且在不斷的擴展,這本來天險的蜀地山道,終於是有了一條能行車的路了。


    當然,這也和石灰的應用有關係,可以和碎石混合進行鋪路,讓山道修築更為容易,並綿延至漢中郡,又從漢中郡向東和向西兩條大道。


    向北的山道如今並未大肆的開始修築,這是進攻路線,但是此時這是防禦路線,這天險的山道,修築之後,那麽魏軍就可順著山道攻來。


    還是逐漸的先修築據點,然後再據點後修築山道,據點放以糧草、軍械,魏軍小股來襲,據點就可吞噬,大股來襲,卻是難以打破據點,可以待援軍至。


    後方修好的山道可以讓援軍迅速而至,而前方未曾修築的山道卻可阻延魏軍的進攻速度。


    若是等著將來進攻時,這些據點還可以守護糧道,轉運糧草,每處據點都是以百人將鎮之,如今在漢中至各處的數條山道(祁山道、陳倉道、褒斜道、儻駱道、子午道等)上,都在修築據點,基本上是一月多上一處,陣線在不斷的前移。


    在一座綿延3000餘裏、迂迴崎嶇、險象環生的山脈中修築的數百上千裏通道,絕對是這個時代的一項大工程。


    秦嶺是深刻影響著如今天下的雄偉山脈,是司馬遷口中的“天下之大阻”,秦嶺的阻隔,自然要被“超級工程”給開辟,那麽這些開辟的要道,也必然要被控製。


    雖然,炎漢上承兩漢幾百年的底蘊,隻是工匠的修築大工程的技術水平已經很高了,但是比著後世的基建水平還是遠不可同日而語。


    如今還是隻能靠著天地偉力開辟的那些天然山道上,再努力開辟為更加便捷的通道。


    而在綿延3000餘裏的秦嶺山脈中,從西到東,如今在不同時期修築的秦嶺山道有祁山道、連雲道、陳倉道(故道、散關道)、褒斜道、儻駱道(駱穀道)、子午道、峪穀道(庫穀道)、藍武道(武關道、商於山道),這些山道是溝通關隴與漢中、關中與荊襄的通道。


    受製於地形和施工水平的影響,秦嶺山道都是沿河穀前進,地形較平緩、河岸寬度大的路段,道路為和緩的平道;地形陡峻、翻越分水嶺的路段,山道或是大坡度道路,或是由人工由石灰砌築,它們依山就勢向前延伸。


    當河穀兩側沒有足夠的河岸,遇到懸崖峭壁之時,就在山崖岩體中鑿方形石洞,插入精鋼所製的脊梁,梁的另一頭再用石灰並磚塊從底部修築柱子,作為支撐,上麵用木板覆蓋。


    山道從一開始修築,就是工部的第一項大工程,甚至超過各地的築城工程,隨著牲畜的下發,農閑時間越來越多,各州郡平民無事,又不能去進兵營的也很多,這些人就來做工程活了,工部此時下發的工錢並不高,但是對於以往免費服役的百姓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這山道在楊伊的設想中,是至關重要的,漢家如今的實力,若是過了明年,那麽兩三年內,差不多可以打下關中,到時,自然要遷都於此,那麽和蜀地的聯絡,就是依靠這些山道了。


    而穿行與山道間、踏過棧道的,到時不僅隻是兵馬輜重,還有大山兩側的商賈、鏢隊、平民百姓,以及可能在此流連的文人雅士;秦嶺的交通要衝上,戰事之外,也是人員、物資、文化的交流、溝通要道。


    關係著秦嶺大山南北連通的山道,長達1000餘裏也是有的,最終山道的長度都在500裏左右及以上,修築這些山道會耗去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因此它們無疑是一項大型土木工程。


    連接隴地與漢中的是祁山道,起於天水,經祁山最終目的地則是漢中,全長1000餘裏,其中部分路線與陳倉道重合。


    連接關中與漢中的山道有五條,如果算上連接陳倉道和褒斜道的連雲道,是為六條。


    一是陳倉道,這就是漢中至陳倉的山道,全長1000餘裏;二是褒斜道,漢中至眉縣的山道,全長500裏。


    褒斜道往東,則是第三條山道,為儻駱道,起於漢中至關中腹心武功縣的要道,全長近500裏;四則是著名的子午道,它辟為驛道的時間雖短,但其交通作用卻持續不斷。


    秦漢時期,由漢中向京都鹹陽或長安輸運物資,多取褒斜道和故道,不取子午道。


    高祖劉邦去漢中,派張良燒子午棧道之後,到平帝元始五年時,王莽下令修鑿子午道,並設置子午關。


    子午道往東,就為峪穀道,這條山道如今還隻是圖紙,因為這是起於東三郡的山道,如今修築的條件還不充足。


    至於藍武道,其實就是武關所在,如今還被魏人把持在手中。


    其實這些山道,大都是早已經開辟,如今隻是在前人的基礎上,再進行修築。


    華夏人走向文明的過程並不是隔絕的曆程,而是互通有無過程,這其中通道起著重要作用,因此山再高水再長也能出現通道,秦嶺在怎麽阻隔也擋不住當年先人互通有無的願想,這些通道往往是部族遷徙、軍事征伐、商旅往來的路線。


    自西周在渭水南岸分封散國,當時開辟了“周道”,即為陳倉道;而秦嶺諸道的出現可能還要在西周建立之前,據說周滅商時,有來自巴蜀的族群參戰。


    如此才有後來的周幽王取褒斜道伐褒國,得一名為褒姒的美女。


    有史以來,秦嶺一直以屏障“自居”,穿越這道南北屏障的山道肯定最為重要,所以秦嶺山道的昨天多戰事,動蕩不安的時期山道上多為逃難之人,唯有煙雲戰事消散,山道才能成為商賈不息、行旅往來的溝通之道。


    自秦國奪取楚國的漢中,四年後,司馬錯率領秦軍從褒斜道翻越秦嶺,以漢中為跳板攻入蜀地,秦人在褒斜道的懸崖上“穴山為孔、插木為梁、鋪木板聯為棧閣”,使褒斜道“棧道千裏,通於蜀漢”,出現了“使天下皆畏秦”,這為秦國統一天下積累了充足的物質基礎。


    仲漢時的《石門頌》中曾言道“高祖受命,興於漢中,道由子午”,卻是說當年高祖和項王爭霸時,受挫的高祖率其眾走子午道入主漢中,毀來時道路,再燒掉褒斜道,不僅迷惑了項羽,也斷絕關中南下進攻漢中的通道,待休養好生息,大張旗鼓對外宣稱重修褒斜棧道,韓信先派兵攻下下辨,封鎖雍軍進攻漢中的水路,在灌嬰的掩護下,漢軍暗度陳倉打垮章邯,拿下關中要地。


    而在這數十年的魏蜀對峙中,秦嶺就又成了一道軍事分界線,麵對巍峨的秦嶺,丞相煞費苦心,從出兵祁山,到星逝五丈原,所經之道見證了炎漢軍在秦嶺麵前的掙紮,丞相即使有天妒之才,在崎嶇的秦嶺山道上,因為糧草轉運不濟,也不得不麵對北伐失敗的現實。


    四十年前,馬謖失街亭,炎漢軍全線撤退,撤退路上燒毀褒斜道上的棧道;而六年後,諸葛亮病逝五丈原,曹爽曾“大發卒六七萬人,從駱穀入”打響了伐蜀之戰,卻也一無所獲,至前年鍾會分別從斜穀、駱穀前行,也是最終功虧一簣。


    也是這山道修建未成,魏軍過了山道,也是糧草轉運不及。


    這才有如今炎漢積蓄時間,從而蓄勢以待明年北伐,這卻是蜀地上下的共識,就像是四十年前,都知曉,北伐!


    如今炎漢之民,心氣複蘇,這漢中郡自然也越加興盛,更沒人畏懼可能會打來的魏人,自然也就逐漸興複了。


    如今加寬修建後的街道上還是人來人往,商鋪新開的更是一家接著一家。


    這不,又新開了一家酒樓,本來因為缺糧而禁酒,如今卻已然放開,蜀地之糧,已然數季豐收,加上官方以高價收糧,從魏吳兩國不斷的有商人來賣糧。


    漢國不缺糧了,加上官方也不禁止買賣,高價收糧,自然也高價賣出,因為禁止了免費的徭役,有著工錢,哪怕高價賣糧也基本可以保證溫飽。


    若是一家有兩人做工,那麽還能有餘錢,這樣情況下,酒樓也並不會禁止了,卻是讓富裕的百姓,多了花錢的去處。


    一家新開的酒樓,菜肴聞名,不知是從哪裏請來的大廚,端的是手藝精湛。


    尤其是修建了三層的樓,在此時已然是高樓了,因為城中,行在中才修建了一棟五層樓,督撫衙門都是四層,這三樓已然算高了,臨街一溜琉璃大窗,臨窗品菜飲酒,自是風雅之極。


    每一日,這樓上的客人都是不少。


    此時正是正午時分,一處桌上便坐著二人。


    這二人相對而坐,麵上不顯,心裏卻都有著事情。


    “師弟,這段時日下來,對於局勢,對陛下你有何看法?這裏已探查過,並無修行之人,你我說話,不會被外人知,你如實說來便是。”


    因為來的晚了,用過飯都走了,此時兩旁都空著座位,還有的客人離他們也遠,又非是驛站那般人多眼雜的地方,因此不必擔心談話被人所知。


    說話的這人是青城道脈派到炎漢的弟子重修,在重修對麵坐著的正是重安。


    這二人今日無事,於是,出來一轉,恰好走到這處新開的酒樓下,早就聽聞這裏菜做的甚好,於是,上來品嚐一番。


    與師兄重修淡然不同,重安這個人,雖是修行人,在性情上卻要烈上一些,不過性情還是直爽,這段時日,在各處的所見所聞,讓他早已明白,這次輔佐炎漢新主,的確是一個正確選擇。


    這位炎漢新主,種種奇思妙想,又大肆改製,竟然沒能讓上下反對,這手段就很了不起了,武功上,更是數戰連敗強魏,如今拓土開疆,提振民心,更是了不得。


    因此,見師兄問了,便將自己感受如實說來:“陛下自是聖主,按著如今天下之勢,炎漢複起大有機會。”


    “你能如此想便好。”重修欣然說道。


    重安卻忽然止住筷,猶豫的說著:“有件事,不知師兄你察覺到沒有?驛站中的氣氛最近實是有些怪異。”


    “你是說,後院的陶家?”這事,重修知曉。


    “是那位陶家小公子,之前多是惱怒,或大放厥詞,如今卻平靜了,不知是否是我多心,總覺得有些事情要發生,或是已然發生了。”


    對重安這感覺,重修表示讚同:“可惜吾等不能得知機密,想來,這是上下都還未信任於你我,這些事情,你我都是不知,不如從其他渠道獲得些消息,也好早做準備。”


    “我也正有此意……咦,師兄,你看,適才過去那個,是否便是那陶家小公子?”重安忽然一指剛從樓下過去那人。


    說著,手一揚,一道光點,已是飛落下去。


    重修低頭看過去,點頭:“雖是改易過容,氣息卻正是此人。”


    抬頭看向對麵師弟:“師弟,你的聽聲蟲,可已附上去?”


    “師兄安心,已是附上去,雖此蠱蟲很是稀有,此時用到,卻應有些價值。”


    “那就好,此物卻是隨意用不得,被皇朝龍氣眷顧之人用不得,更不得用於修行人及大氣相者身上,普通人用之又著實可惜,倒是難得一用。”重修歎的說著。


    “蠱蟲已跟上,陶家公子,已獨自一人,去了青樓,莫非隻是消遣?”接下來傳迴消息,讓二人有些意外。


    事情很快便有了新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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