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其實也沒太在意楊修這個小兒,他心氣高著呢,楊修沒跟上,他也沒在意,可能腦子轉過一圈,但是那印象瞬間也就過去了,弘農楊氏這一代可比不上袁氏,這當然也有地域的原因。


    自大漢中心東移,洛邑四周成了天下中心,弘農也不複以往天下要道的關鍵地位了,尤其是關中連年戰亂,羌族叛了又平,平了又叛,來來迴迴,關中也被折騰的沒有了當初的霸業之基。


    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大漢朝帝都東遷,導致財富隨之轉移,不過弘農楊氏等士族,自然也不甘於平淡,想要起複,直到最近,方才新立了雍州,不過楊氏也沒能在新立的雍州占上多大的便宜,反倒是袁氏,汝南可是天下首郡了。


    王越認出了這些人是袁氏的死士,卻也不在乎了,他很清楚自己所處的陣營,特別是如今已經到了直麵戰爭,沒有調和可能的地步,更是要堅定立場。


    王越既然擊敗了敵人留下的步兵,又引軍北上,往擊了頓兵於武庫門口的敵軍騎兵。


    當袁術帶著人馬趕到武庫門口後,袁術上前,高聲道:“奉太尉太傅令,命我等加強武庫的防備,速速開門!”


    武庫外的墩台上,此時奉命守衛的程鵬有些猶豫,“怎麽辦?他們說是奉太尉和太傅的命令來的,要不要檢查一下官防印信?”


    他身旁的郭圖此時失笑道:“他說奉誰的命令就是奉誰的命令了?再說太尉和太傅能管什麽用,要是大將軍我等也不見得聽,太尉是楊賜,太傅是袁隗,這兩也倒是一家的,要不你問問他,到底是奉的誰的命令,是弘農楊氏的呢?還是汝南袁氏的呢?”


    程鵬也不傻,隻是自己沒多大主意,此時笑了兩聲,也就下令麾下的士兵們戒備,然後探出頭去,道:“你們是奉的汝南袁氏的命令還是弘農楊氏的命令?”


    這還可以分開算嗎?袁術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就是一怒,頓時就覺得情況不妙,迴首對身旁的家將道:“準備攻擊!”


    他控製戰馬往邊上走了幾步,高聲道:“吾乃汝南袁術,爾等快快出降!”


    說罷,他一拉韁繩,轉身就向後方奔去,家將將長刀一揮,喝道:“進攻!”


    騎兵們頓時摘下武器,向前方衝去,漢代城池的防禦設施跟後世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在城內有很多的墩台,墩台一般高出地麵兩米左右,算是小型的簡化版的城牆。


    墩台上,見到袁術的人發起了衝鋒,程鵬一聲令下,梆子聲響,箭矢如雨而下,將袁氏部眾射得人仰馬翻。


    騎兵是天然就對步兵就有克製的優勢,但那是指沙場酣戰的時候,而現在則是攻城守城戰,對方步軍已經占據了地利,居高臨下以弓弩壓製,此時袁術也沒什麽好辦法,隻好大聲唿喝,讓騎兵撤了迴來。這麽一來一去,就有好幾十人馬被射中,好在騎兵移動速度夠快,受傷的人不少,被射死的人卻不多。


    兩個墩台之間的通道上,倒下了十幾具人馬的屍體,那袁氏家將撤迴來之後,才發現身上中了一箭,他將箭矢拔了下來,問道:“公子,現在該怎麽辦?要不要下馬步戰?”


    袁術看著道路對麵的武庫大門,歎息道:“剛才守軍的箭矢又多又準,我們這點人是沒辦法攻下武庫的,罷了,我們返身去殺了那王越就是了。”


    騎兵是沒有辦法攻城的,即便隻是簡化版的,他剛才讓家將帶兵衝一衝,隻不過是想嚇唬一下武庫中的守軍,希望對方不戰而降,但是對麵既然不吃這一套,那也就隻能使用走為上計了。


    “不用在意這些人,我們去殺了那王越,然後去皇宮,殺了十常侍!”


    說罷,他花了一些時間收攏部下,在整隊完畢後,向著來路奔去,剛奔出不就,對麵的街道上,也是馬蹄聲爆響,有人在高聲大唿:“散開,準備接敵!”


    袁術此時心頭一震,這不是那虎賁將軍王越的聲音嗎?以往隻當他是一個雜耍人物,也沒怎麽結交,聽說是有些本事的,此時他來不及細想,狂唿道:“跟我衝!”


    說罷,用力地抽了胯下的戰馬一記,舉起馬槊就衝了過去,箭矢迎麵不斷地射來,身後傳來好幾聲慘叫,袁術也是悍勇,此時他也不減速,隻能是咬緊了牙關,悶頭往前衝去,狂奔的戰馬將速度提到最高,狂喝一聲,提起馬槊刺中了一名躲避不及的戰騎。


    借著馬速,長槊鋒利的刃口擊穿了對方身上的鐵甲,連同裏麵的肉體一並撕裂,慘叫聲中,袁術已經擊穿了敵軍的戰陣,然而,等他勒住坐騎,轉過身來的時候,就見到敵軍仗著騎術高明,散向兩邊,然後用弓箭將己方的騎兵一一射倒。


    騎兵還能這麽用?


    作為袁氏的嫡子,文武都得學,袁術當然不是不知兵的人,但是此時,看著王越統兵的戰鬥方式,卻是讓他大為吃驚。


    這卻是草原上的戰法,草原上沒有重騎,因為草原上最貴的是鐵,大多都是輕騎兵,輕騎兵就是如同狼群一樣,等待時機,狠狠上去咬上一口,然後撤下,再撕咬再撤……


    敵人能往複馳射,無論是騎術還是射術,亦或是武器馬匹都在己方軍隊之上,雖然敵人的人數少,但是戰鬥力的強弱卻不是人多少的多寡所能決定的。


    沒有三倍兵力的優勢,他可不想跟這樣的敵人纏鬥,不過也不是沒有克敵之法,同數量的重騎兵就能,隻是他們這些袁氏死士雖然有重騎兵的素質,卻沒有重騎兵的裝備,最重要的就是甲。


    若是趁機占了武庫,那麽應有盡有,袁氏的這些死士方能完全發揮出戰力,隻是,武庫提前被占據,這一天一夜,下定決心,到定下戰術,也算是快了,畢竟袁氏牽扯甚多,有一些事做下了可能也就無法挽迴了。


    袁術見事不可為,便帶著騎兵直接尋機撤去,無非是再次舍下一些死士阻敵,和敵人脫離接觸後,袁術很快就見到了己方步兵屍橫遍地的情況,不由得怒氣勃發,於是一邊高聲唿喊著收攏潰兵,一邊讓士兵們縱火焚燒道路兩旁的房屋和坊市,順帶著搶劫。


    尋了一圈,沒看到楊修,以為他趁機已經跑了,也就沒有再找,此時就瞧了一家,砸開門,肆意開來……


    袁術本人無法無天,手下的將領士兵自然有學有樣,這些袁氏精心培養出來的兵馬戰鬥力可不弱,搶劫更是一把好手,很快就砍倒了一大片的百姓,士兵們個個搶的盆滿缽滿,因為吃了敗仗而低落的士氣又恢複了一些。


    那些方才潰散的士兵加入了進來,仿佛比作戰的時候更勇猛了三分。


    袁術身邊的家將此時看著道路中心被射成了刺蝟的將領和士兵,搖搖頭,打馬趕到袁術身邊,大聲道:“公子,還是把兵馬收攏起來吧,如今可不是把兵馬浪費在這等事的時候。”


    袁術此時手起一槊,將一個拿著菜刀反抗的男人挑起,看著對方在長槊上掙紮的樣子,哈哈大笑,家將此時連喊了幾聲,袁術這才不以為然地道:“也不差這麽一點時候。”


    說著,將這家的女人也給殺了,再放了一把火,這等事他早就想做了,以往也曾做過,但是沒有這麽兇殘,如今卻是大發了脾性。


    ……


    王越控製著戰馬到了武庫前,高聲喊道:“開門!”武庫裏本來就有他的人,雖然已經被北域之軍接管,但是還是有認得他的人在,程鵬和郭圖也曾見過王越,知道是自己人。


    沉重的武庫大門被推開,露出了裏麵一排排整齊擺放的木架和箱子,東西長約有近百丈,南北寬約十丈的大庫房中,裝滿了各種各樣的武器裝備,閃爍著寒光的長槍,保養很好的甲胄,未曾上弦的良弓和強弩等等,無數的武器盔甲放在那裏,顯示出一種無言的力量。


    而這還是隻是武庫中的一個,同樣的庫房在這裏一共有十棟,儲備了約十萬計數的刀槍劍戟和弓弩盔甲,這裏還常年駐紮著千人的禁衛和千餘的輔兵,禁衛負責守衛,輔兵負責平日裏保養武器;周圍也是夯土築牆,儲備有足夠一月所需的糧草,內有井水,成了一座城中之城,尋常若不是皇帝下旨,常侍過來,尋常千百人可攻不破這座堅城。


    這也是為何郭嘉陳曦要第一時間派人拿下武庫的原因,不然落入那些賊子們的手中,到時可是散落於城中,那可就有得頭痛了。


    對於世家大族來說,特別是袁氏這種,四世三公,可是不缺人手的,隻缺少讓這些人發揮出實力的武器,就像是袁府,若是甲兵齊備,就是城中再有亂兵,也危及不到袁氏的身上。


    王越聞著倉庫中的皮革和桐油的味道,看著滿滿當當的武器裝備,即便尋常跟著漢帝見多了這般,此時也是不由得為之震撼。


    如此龐大的武備,加上太倉中儲備的糧草,內庫中的錢財,這也是大漢朝的底蘊了吧!


    郭圖在一旁詢問道:“虎賁將軍怎麽親自過來了?”


    王越道:“城中亂軍橫行,路上不靖,吾親自帶人過來才能放心,這也是最後一次了,然後你們就封閉武庫,等大軍到來之後,再啟武庫!”


    郭圖聞言,心中稍安,這要是再來來迴迴的,這武庫可就不保險了,不然哪一次不查,被人混入,那可就糟了,最後一次還好,畢竟城中局勢複雜,哪家沒有一些死士,裝扮一下,說不定就混進來了。


    王越沒有再多說什麽,他的身份此時也未曾定下,也命令不了郭圖程鵬,看著武器裝好,就帶著騎兵押著大車往皇宮而去。


    沒耽誤什麽時間,加上大車準備的多,迴來的路上也沒有什麽耽誤,很快就到了皇宮,進了宮門,立刻就下令道:“封閉宮城,敢接近者立刻射殺!”


    此時,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這個時候,還敢窺探皇宮的,也難是什麽好人,殺了也就殺了,先把弓弩分下,兵甲裝備起來,以往的禁軍都是不穿甲的,或者就是皮甲,畢竟以往隻是巡邏,如今卻得裝備起來,防止外敵。


    袁紹發泄了一番之後,此時收攏了人馬,就朝著皇宮而去,他這一支人馬,是袁氏的精銳,這般人馬,就是袁氏,也難以拿出第二支了,畢竟這是洛邑,不是汝南,城中能有這麽多人馬,已經是袁氏位置足夠高,袁隗又有太尉的身份,才能備下這般實力。


    按說,這等人馬,出其不意,攻下一座宮門其實也不是難事,畢竟袁氏的高手也不少,禁衛軍中,擅長廝殺的也不會太多,如今卻不同了,北域的兵馬被打散,駐守各處宮牆之上,以為核心。


    宮門直接被封堵,內外隔絕,此時的宮門,就是內部也打不開了,大量雜物被填入,袁術也失去了一個機會,如今袁氏對宮中也沒有什麽滲透,袁紹雖然在何進麾下,但是他也還未曾得到插手這等事的機會。


    ……


    “城內像是有亂?”


    此時劉備正在洛邑城牆上,城下董卓裹挾的聯軍兵馬正在接近,劉備掃了一眼城內,也不在意,說道:“小亂,無事!”


    零星的火光,算不了什麽,等著大軍到來之後,這些亂子都能迅速被平息,如今隻是拖延時間罷了。


    剛剛殺了袁氏一族,人人染血,也都分到了錢,大加賞賜之下,憑著這些兵馬,鎮守城牆,並不算什麽難事。


    ……


    “奉大將軍之令,誅殺宦官!”


    袁紹帶著人在宮城下鼓噪著,不過一旦接近宮城,立刻就有箭射下,被射死了幾人之後,袁紹也無法了,力士砸了一下宮門,沉悶聲也讓他知道宮門被填上了。


    “這可如何是好?”


    如今還能做些什麽?不能逼迫十常侍出宮,讓他搜刮皇宮一番,也不能搶了武庫,武裝家兵,這可沒什麽事可以做了!


    正在猶豫間,這時,就有人跌跌撞撞的朝著他這邊過來了,正唿著:“是公路嗎?是公路嗎?”


    聽著聲音有些熟悉,袁術應了一聲,此時那人就立刻大唿:“公路,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是袁紹這小婢養的,袁術的心情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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