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修淮不是不關心唐素的家裏事,而是唐素不想說,他就絕對不會問。


    本來被藺修淮接走,準備去吃飯的唐素,半路接到了親媽歐潔的電話,


    想來自己已經好幾天沒被她騷擾了!


    今天心情好,唐素不準備和歐潔浪費唇舌。


    接起來之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自報家門原來是趙立新。


    說是歐潔病了,在醫院裏吵著要見女兒,具體什麽病也沒說,留下了醫院地址,趙立新就匆匆掛了電話。


    “怎麽了?”藺修淮問。


    唐素有點兒放空,


    “哦,我親媽在醫院,說想見我。”


    “那你去不去?”


    “去唄,萬一是最後一麵呢?”


    唐素的語氣,風輕雲淡。


    “什麽醫院?”


    問完了地址,唐素和藺修淮就不再說話了。


    唐素嘴上說著無所謂,可知道歐潔生病,還是很擔心的。


    和對唐遠君一樣,無論他們是否盡到做父母的責任,唐素心裏,都無時無刻在想從他們身上得到僅存的親情。


    按照趙立新給的地址,唐素和藺修淮來到了江源市最好的私立醫院。


    住院部六樓,剛出電梯口,腫瘤血液科幾個大字讓唐素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藺修淮緊握著唐素冰涼的手,


    “你先進去,我找她的主治醫生談談。”


    藺修淮總是能猜透唐素所想、所急,這比任何安慰都要讓唐素心安,


    “我媽,她叫歐潔。”


    讓唐素先去找病房,藺修淮則打起了電話……


    走廊盡頭的6423,唐素敲門進去,單人間,病房裏隻有躺在病床上的歐潔和陪護趙立新。


    看見唐素,正在輸液的歐潔,說什麽都要讓趙立新扶她起來,


    “素素,你來啦!快坐下!”


    歐潔臉色蒼白,精神頭倒好,中氣也十足,一點兒看不出生病的樣子。


    趙立新起身,把病床邊的凳子讓給唐素,


    “媽,什麽病啊?”她問得小心翼翼。


    “啊,小病,沒什麽事!”


    “都住到這裏來了,再小的病,也有個名兒吧!”


    歐潔支支吾吾的一直強調小病沒什麽。


    唐素把頭轉向趙立新,


    “趙叔叔?”


    “唉,就告訴唐素吧,瞞也瞞不住,讓你女兒再多陪陪你!”


    趙立新說完哽咽了,捂著眼睛背對著唐素。


    不可置信,唐素已經猜到了這是個要命的病,雙眼已有淚光,


    “媽,是…什麽癌?”


    歐潔抽了一張紙巾擦著眼淚,


    “小細胞肺癌,長得地方不好,不能手術,隻能放化療再加靶向藥,醫生說過,從確診到去世,平均一年的壽命……”


    歐潔泣不成聲,唐素坐到床上,摟著歐潔的肩膀安慰著,


    “媽,現在醫學發達,一定有藥可醫。”


    “你趙叔叔就是做醫療器械的,什麽進口治療機器不了解?不用勸我,我想得開。”


    “媽……”


    隻享受了十六年母愛的唐素,不甘心歐潔就這樣死去,就算是作為當年出軌的懲罰,唐素也希望親媽可以多活幾年時間。


    “媽,你積極配合治療,多陪陪我好不好?”


    看唐素流淚,歐潔點點頭,把唐素摟在懷裏,


    “媽就是遺憾,不知道能不能看見你出嫁!”


    “一定會的,我結婚生子,你通通看得見!”


    “素素,媽有件事……”


    唐素不明所以,但預感不好。


    離開歐潔,坐到了她麵前的凳子上,


    “媽有個願望,你幫媽實現,好嗎?”


    唐素點了點頭,上刀山下火海,隻要她提出來,自己都照做!


    歐潔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趙立新,神態和鴻門宴那晚出奇的像!


    “素素,媽想在有生之年,看見你嫁給趙峰。”


    ??????


    “你想讓我嫁給趙叔叔的兒子?”


    歐潔的頭點的像小雞啄米,就連一旁的趙立新也是一臉期待。


    唐素竟有一種他們趁人之危的感覺!


    “可是,我有男朋友。”


    “素素,什麽男朋友能比得了親上加親,再說,你不是都答應媽媽了嗎!”


    唐素不會因為歐潔將要不久於世就嫁給趙立新的兒子,卻為了穩定歐潔的情緒不能當麵拒絕,緩兵之計勢在必行,


    “媽,給我點時間考慮。”


    歐潔一聽,事情有緩,立刻開心起來,


    “那好,素素,你迴去好好想一想,媽媽等你的電話!”


    “恐怕,”藺修淮開門進來,“歐女士等不到這個電話。”


    見到這個闖入者,歐潔忙問:“你是哪位啊?”


    唐素連忙站到藺修淮身邊,


    “哦媽,這是我男朋友,藺修淮。”


    “唐素,別擔心,你媽媽她,身體健康。”


    藺修淮不慌不忙,歐潔卻急了,


    “你這個人怎麽胡說呢?我就在腫瘤血液科住著院,吊著水,誰身體健康願意在這裏躺著?”


    “歐女士不但健康無虞,和腫瘤科的主任還熟識得很,否則誰也不敢冒著受處分的風險,幫您布這個局,就連您現在輸的也是骨肽,用來治療您的風濕性關節炎。”


    和歐潔相比,唐素更相信藺修淮的話,


    “媽?”


    “素素,你這個男朋友血口噴人,媽真的是病了……”


    “是不是血口噴人,歐女士要當麵對質?還是由我舉報周主任收受賄賂,病例造假?”


    歐潔難以招架,看向一直沉默的趙立新尋求幫助,


    隻不過趙立新像被點了穴,盯著藺修淮眼睛都不眨一下。


    “媽,你這麽做都是為了讓我嫁給趙峰?”


    麵對唐素的不可思議,歐潔啞口無言。


    想不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眼見計謀敗露,還孤立無援,


    無奈隻能尬笑以換取女兒的憐憫,


    “素素,你能體會媽媽的良苦用心,是不是?”


    唐素自嘲笨得可以,這麽拙劣的演技自己居然入了戲,隻覺得浪費了剛才的眼淚,


    看著歐潔還似有期待的神情,唐素擦了擦臉上未幹的淚痕,平靜道:


    “我寧願沒你這個媽!”


    說罷,拉著藺修淮就走出了病房……


    *


    夜幕下的住院部,每個房間都是燈火通明,雖不像白天一樣摩肩接踵,可也不乏行色匆匆的家人和陪護。


    本來準備迎接一場痛心的生離死別,沒想到歐潔在如此嚴肅的地方跟自己開了個玩笑,這樣看來,她更像是趙峰的親媽。


    藺修淮一直沒有放開唐素的手,掌心的溫度漸漸溫暖了她冰冷的雙手,也溫暖著她的心,


    唐素快步跟在藺修淮的身後,任由他帶自己逃離這個傷心絕望的地方。


    藺修淮,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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