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英宗龍顏大怒,禁衛軍那皇家衛率,關乎皇家顏麵,居然遭到截殺,這無疑是在打他的臉啊。


    若隻是那幾個人犯被殺,殺也就殺了,小打小鬧而也。但是,膽敢對禁衛下手,而且重傷周坤,置其幾乎喪命。


    這,已經過界了,超出了他可以容忍的界限。


    逾越雷池一步,便是死。而且,萬死莫贖。


    趙縣尉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他隻是八品縣尉,能夠直接麵聖,此乃天大的榮耀。但正因為如此,他才心懷忐忑,瑟瑟發抖。


    英宗看了趙縣尉一眼,“你先下去吧。”


    等趙縣尉退出禦書房,英宗猛然一拍龍書案,冷然道:“睿王,說說你的看法。”


    “父皇,應派人即刻前往章台大營,也隻有他們熟悉那裏情況。”


    英宗點點頭,睿王言之在理,縣官不如現管。不過,禁衛被殺,他不能沒有表示。


    英宗刷下聖旨,另兩隊禁衛夤夜出城,一隊趕奔章台大營,去詢問具體情況。另一隊趕奔懷縣縣城,護送大統領周坤迴京調養。


    睿王帶領趙縣尉剛剛走出宮門,卻發現對麵有一名加急信差,猶如熱鍋螞蟻一般,不停地在原地打轉。


    這加急信差本來前往睿王府求見睿王,得知睿王已經入宮,便匆匆趕來,恰逢睿王出宮。


    加急信差雙膝跪倒在地,取出一封奏折遞給了睿王。


    睿王接過奏折一看,頓時臉色鐵青,這事情大發了。禁衛及人犯被截殺之事才剛剛呈報上去,現在又得到了李清頻被刺身亡的消息,若是報給父皇,他老人家豈不氣壞了身子。


    但是,這麽大的事情,他又怎麽能隱瞞不抱。


    “趙縣尉,你且在此等候,本王帶他進宮。”


    說完,帶著那加急信差直奔禦書房。


    英宗正在生悶氣,他感覺自己以前太過放縱這些老臣了,以至於他們恃寵而驕,現在居然膽大包天,做出截殺禁衛之舉。


    “陛下,睿王求見。”


    英宗聞言一愣,去而複返,難道又有大事發生?


    “宣!”


    睿王走進禦書房,將奏折呈給了英宗。


    英宗見睿王臉色鐵青,不由得心中一突,急忙接過奏折掃了一眼,頓時氣的七竅生煙,將手中的奏折直接扔了出去。


    “父皇息怒,龍體要緊。”


    英宗以手撫額,唿哧唿哧直喘粗氣,半晌之後,才平複下來。倏然起身,走到窗口看著濃濃夜色,似乎有無數猙獰的惡獸磨牙吮血,伺機待動。


    此案,驚天動地,必須徹查!


    他轉身走到劍架前,直勾勾的盯著龍鳳雙劍,臉色陰晴不定。靜默了許久,陡然一歎。


    “唉!”


    他取下龍鳳雙劍,緩緩走到睿王麵前,鄭重道:“睿王,你可知知這兩把劍的來曆。”


    “迴父皇,此乃龍鳳雙劍,太祖持這兩柄劍攻城拔寨,定鼎天下,乃是我大衍無上神器。”


    英宗點點頭,“說的不錯,龍鳳雙劍的確是開國神器,鎮國聖器。現在,朕便將這兩柄劍交由你,暗中查察此案。所有犯案人員,若非皇族,準你先斬後奏。放心大膽去查,天塌了,父皇為你扛著。”


    睿王心中一驚,看起來,父皇當真是動怒了,下定了決心。他雙膝跪倒,拜道:“謝父皇信任,兒臣必不負聖恩。”


    英宗拍了拍睿王的肩膀,“朕乏了,你去吧。”


    “兒臣告退,還望父皇保重龍體。”睿王懷抱龍鳳雙劍,恭恭敬敬的退出了禦書房。


    “等等!”


    英宗陡然想起一事,開口阻攔。


    睿王重新迴到禦書房,問道:“不知父皇還有何吩咐?”


    “大理寺推事方謹,刑部館從使李嚴,這兩人心思縝密,善於查案,可信可用。你去吧!”


    睿王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想必是父皇見自己勢單力薄,因此給自己兩個助手。


    睿王對這兩個人有些了解,向來唯唯諾諾,政績平平。如今看來,必定是奉了父皇之命進行雪藏,韜光養晦。


    想及此處,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當即拜謝道:“謝父皇提點,兒臣告退。”


    睿王再次出了禦書房,直接迴到王府書房。思索片刻,發下了派了兩個執事分別去請大理寺推事方謹和刑部館從使李嚴。


    折騰了大半夜,睿王有些倦意,便靠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


    “殿下!”


    睿王迷迷糊糊之間聽見有人輕喊,便睜開了眼睛,掃了一眼,原來是衛風。


    衛風,睿王兒時的伴讀,也是侍衛長,乃是親信,左膀右臂般的人物。


    “人來了?”


    “是,王爺,正在書房外候著呢。”衛風點頭道。


    睿王起身伸了個懶腰,道:“請進來吧。”


    大理寺推事方謹和刑部館從使李嚴在門口並肩而立,大氣都不敢喘,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睿王殿下喊他們來,並沒有說明是什麽事情,因此或多或少有些忐忑不安。


    睿王見他們如此模樣,頗為好笑,打趣道:“兩位懷瑾握瑜,卻是深藏不露,將本王騙的好苦。恐怕,除了老爺子外,所有的人都蒙在鼓裏吧?”


    方謹和李嚴對視一眼,一觸即離,雙雙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誠惶誠恐的說道:


    “王爺,何出此言。我們智力孤微,本就難當大任。”


    睿王心中偷笑,這兩個家夥,演技爆崩,堪稱影帝。若不是父皇揭開了他們的老底,恐怕自己絕對會被他們糊弄過去。


    睿王臉色微沉,直勾勾的盯著兩人,一語不發。隻把兩人看得頭皮發麻,才笑道:


    “二位大人,就不要演戲了。打開天窗說亮話,有一樁大案要你們聯合辦理。”


    “王爺啊,我們能力不夠,恐怕……”


    砰!


    睿王猛然一拍桌子,佯怒道:“嘟!老爺子親口提點本王,稱你們有能力聯合查察大案。你們卻一再推諉,是何道理!”


    方謹和李嚴同時一激靈,這什麽情況?難道被老爺子賣了不成!還是說……老爺子已有廢立之心。


    兩人再次對望一眼,不寒而栗,硬生生打住了念頭,不敢再繼續往下想。


    “微臣領旨!”


    睿王微微點頭,“起來吧,且聽本王把事情說上一遍,你們仔細聽著,也好心中有數。”


    睿王把禁衛和人犯被截殺,大統領周坤重傷,以及李清頻在章縣館驛被刺身亡的事情說了一邊。


    最後,他鄭重的提醒道:“二位大人,此事體大,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聽完事情的經過,方謹和李嚴臉都綠了。


    燙手山芋!


    弄不好,小命就交代了。


    不過,此乃皇命,他們不得不從。關鍵問題是……老爺子想要什麽結果。


    “王爺,此案要辦成什麽樣?”李嚴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慮。


    睿王並沒有迴答,而是往牆上看去。


    方謹和李嚴順著睿王的視線看去,頓時亡魂皆冒,直接從座椅上滑了下去,雙膝跪倒在地,猶如一攤爛泥。


    娘的娘,我那個姥姥啊!


    這是什麽?


    龍鳳雙劍!大殺器啊!


    看起來,朝堂上要來一波大清洗了。


    腥風血雨,一場動蕩啊!


    睿王靜靜的看著,許久之後才開口問道:


    “二位大人,還有什麽問題嗎,可以一並問來。”


    方謹和李嚴驚魂方定,心有餘悸,感覺後脖頸冷颼颼冒涼氣。聽見睿王詢問,當即平複心神,迴道:


    “沒……沒了!”


    “既然如此,你們二人分工,一人去章台大營,一人去章縣館驛。至於誰去哪裏,你們自己決定便好。禁衛在門外已經等候多時,去吧。”


    “臣,告退!”


    “臣,告退!”


    方謹和李嚴走出書房,對視一眼,不由得搖頭苦笑。剛剛,他們嚇出了一身冷汗。


    在操縱人心上,這位睿王爺比老爺子更勝一籌。


    日後,如果真是這位繼位,恐怕……


    兩人同時甩了甩腦袋,將這瘋狂的想法甩了出去。


    睿王看著方謹和李嚴的背影,嘴角抽了抽,這兩人……很有些意思。


    方謹和李嚴每人懷揣一道睿王諭令,帶著禁衛出城而去。他們這一行人,正是佛聖見到的那第二波人。


    佛聖趕到南城門時,正是卯時初,城門剛剛開放。佛聖坐在車轅之上,正準備進城,卻被門軍攔住,隻好停了下來。


    “高僧在哪裏出家,車上裝的什麽?”門軍伍長見儒聖乃是一名老和尚,因此十分客氣。


    “阿彌陀佛,老衲乃大相國寺方丈的師弟,此番雲遊歸來,帶了一車稻草而已。”


    “即是稻草,為何裹得這般嚴實。”門軍伍長掃了馬車一眼,用苫布裹得嚴嚴實實的,他用手按了按,確實如稻草一般。


    “雨多氣濕,防潮而已。”儒聖嘴上如此說,心裏卻一直默念:阿彌陀佛,罪過!罪過!為萬民福祉,不得不打誑語,還望我佛恕罪!恕罪!


    門軍伍長稍加思索,當即放行。畢竟這老和尚與大相國寺有關,能不招惹,還是不招惹為好。


    “阿彌陀佛!”佛聖默誦佛號,現在成功混入了城門,頓時鬆了一口氣。


    既然進了城門,自是一片坦途。不過,對於如何安排這兩名傷員,卻要費些工功夫。


    畢竟,萬一走漏風聲,恐怕那些人會鋌而走險,再次派人刺殺。


    驟然,佛聖眼睛一亮,不如將這兩個家夥扮作和尚,掩人耳目。


    對,就這麽辦。


    大相國寺,方丈主持三苦禪師把佛聖接近方向室內,兩人經過一番密談之後,便劃出一間房舍,讓其親自照顧兩名傷員。


    而佛聖正如之前合計的那般,將那兩名傷員的頭發全部剃光,並且點上了戒疤,發下了度牒,一個賜名法熊,一個賜名法惠。


    經過佛聖精心調養,這兩人的身體逐漸康複。自山賊大寨中救起的那名傷員也蘇醒過來,斷斷續續的,將發生的事情交代了一個大概。


    他本名為樂晟,的確是山賊不假,而且是一名寨主,與大寨主交從甚厚。


    正因為有了這層關係,他才能了解大寨主的諸多秘密。


    此事,還要從山寨中的那名意外來客說起。


    那一天,他與大寨主正在房中飲酒,陡然一陣清風劃過,房中驟然多了一人。


    此人完全隱在黑色鬥篷之內,根本看不清相貌。他直接坐到桌子前,自斟自飲,喝了一杯。幽幽歎道:


    “酒,不錯!”


    “你是什麽人!來此何幹!”大寨主猛然起身,拔出佩劍直指那黑鬥篷。


    那黑鬥篷不慍不火,緩緩抬起手臂在劍麵上屈指一彈。


    當!


    聲音清脆入耳。


    “劍,不錯!可惜,功力太差!”


    大寨主手腕連顫,佩劍險些脫手,他一臉震驚的看著黑鬥篷,問道:“你……你……你就就是什麽人!”


    “且莫論我是什麽人,隻想與你談筆買賣而已。若成,則坐下詳談。若不成,便從此陌路。”那黑鬥篷裏的人語氣和緩流暢,顯得無比愜意。


    似乎……沒有什麽東西能夠引起他的情緒波動,總之,此人很可怕。


    大寨主愣了片刻,很怕觸怒了對方,因此陪笑道:


    “不知是什麽生意?”


    “殺人,殺幾個該死的人。”黑鬥篷說的很是輕鬆,似乎殺人與他而言,就如同碾死一隻螞蟻般稀鬆平常。


    “究竟殺什麽人,還請說清楚。否則,這個買賣我不做。”


    大寨主打家劫舍這麽多年,自然不在乎什麽殺不殺人的,隻要有利可圖,殺個把人自然不在話下。


    不過,殺什麽人,卻要弄清楚。畢竟,他隻是個小小的賊頭,若殺個富豪亦或是縣令之類的,還可以勉強做到。


    若是讓他去殺王公大臣亦或是皇宮裏的人,那無異於螳臂當車,壽星老上吊……嫌命長。


    “嗬嗬,大寨主放心,隻是幾個無關緊要的人犯而已,你不會有性命之憂。”黑鬥篷悠悠說道。


    “殺人之後,我能得到什麽好處,你又如何保證?”大寨主不錯眼珠的盯著黑鬥篷,盡管什麽也看不到,但他仍舊如此。


    他並非奢望能夠看到什麽,而是要給出自己的態度,堅決的態度。


    那便是沒有足夠的報酬,休想讓他去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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