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靖州城張燈結彩,鼓樂喧天。並非什麽重大節日,而是兩國會武自今而始,是以熱烈慶祝。


    清晨時分,西街之上,有大隊人馬經過。駙馬楊宏身為皇命欽差,與西夏使團負責人兵部大司馬司馬仁並轡而行。


    身後,兩國參加會武的武者齊頭並進,猶如兩條長龍。西夏方麵自然以西夏第一勇士瞿邏英為首,而大衍方麵自然是楊振。


    楊振身後乃是壞事包楊二,柳州六龍以及太白學院諸多武生,完全可是這麽說,這是一隊楊家將。畢竟,都是楊振培養出來的人。


    不過,對於這點卻基本沒人知曉。楊振也跟他們做過交代,不得說出與自己的關係。並非他不願意揚名,而是免得落人口舌。畢竟他此時羽翼未豐,不能過早的暴露,變得被朝廷那些大佬們心生忌憚。


    楊振等人身後,便是負責彈壓地麵的官兵以及各地趕來的觀眾。


    為了避免有心人在城內造成混亂,橫生枝節,因此,演武場並不在靖州城內,而是建在靖州城西三裏處。


    自接到兩國會武的消息後,靖州州正孫振邦便開始謀劃準備,調集一應物資人力,開土動工進行興建。這一宏偉的建築,直至昨天才竣工。待得兩國會武開幕時,同時進行剪彩,以助喜興。


    距楊振百米外,左側有一家商鋪名為清和酒樓。此時,三樓的一間包廂之內有一名黑衣人背手而立,凝視著樓下密密麻麻的人群,特別是視線觸及楊振的時候,眼底都會滑過一絲陰冷。


    楊振猛然迴頭望去,他感覺背後有人在窺伺自己。掃視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兩旁臨街商鋪,卻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遂不了了之。


    包廂內,那名黑衣人蹬蹬後退兩步,皺眉道:“好敏銳的感知力,我才展現了一絲殺機,他便有所警覺,果然不可小覷。”


    梆梆梆!


    驟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黑衣人驟然迴頭望去,雙目刺出兩道陰冷的目光,轉瞬即逝。他雙手緊緊握住劍柄,低聲問道:“什麽人,何事?”


    “是我。”門外傳來一道低沉而沙啞的聲音。


    黑衣人唿了口氣,鬆開了握緊劍柄的手,“進來吧。”


    房門一開,走進一位青年男子,同樣一身黑,他走到黑衣中年人身旁,附耳道:“舵主,已經打探清楚,現在齊平侯府中的武林高手已經全部來到靖州城,府中隻有兩名老不死的和一護府親兵以及家仆。”


    “好,既然如此,便按計行事吧。”被稱作舵主的那位中年男士點頭吩咐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另一名黑衣人點頭稱是,退出了包廂。


    舵主嘴角扯了扯,重新走到窗戶前,凝視著大街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陰笑道:“好戲,就要上演了。楊振,希望你能夠承受住這個打擊。”


    此人站了許久,迴到桌前坐下,端起剛剛沏好的茶水,細細品了起來。


    再說另外一名黑衣人,下樓之後直奔客房。


    客房內,還有二十名黑衣人集結在此,等候命令。他們見到黑衣人前來,紛紛起身見禮,“殷香主,您迴來了,不知舵主可有指示?”


    殷香主微微點頭,掃視諸人,森然道:“你們可都是本香主的親信之人,這一次有幸跟隨舵主執行任務,都把罩子放亮點。誰要是誤了事,別怪本香主不念往日兄弟情誼。”


    “是,香主您就放心吧,不就殺個把人嗎,兄弟們絕不會給您丟人。”二十名黑衣人異口同聲,信誓旦旦。


    “但願如此,你們化整為零,到齊平縣城集合。都做好準備,一會便出發。”殷香主說完,轉身出了房門。


    不多時,二十人準備停當,兩人一組,亦或三人一夥,分批趕奔齊平縣城。


    而此時,楊振對此一無所覺,他剛剛來到演武場外,正在仔細打量。畢竟三裏的路程,即使走得再慢,也不過半炷香的功夫。


    演武場周邊,人山人海,萬頭攢動。一個個興高采烈,紛紛議論。


    “沒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如此盛事,老夫死也瞑目了。”人群中,一名須發皆的老人家感歎道。


    “老爺子,您這麽大年紀還來,您那心髒受得了嗎。”老者身旁一位中年人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他見這老者看起來至少有八十歲了,見到比武這種熱血沸騰的場麵,心情激蕩之下難免發生意外。因此,他才有此一說。


    老者聞言搖頭歎息道:“老夫年幼之時,也曾有過武俠夢。奈何,生不逢時,朝廷禁了武,隻能不了了之。現在有如此好的機會,能夠親眼看看這些武俠們,自然不容錯過。”


    一時之間,老者周邊的人群沉寂下去。何人年少不輕狂,誰都有個武俠夢。隻不過,有的人夢圓了,最終人死燈滅,家破人亡。有的人夢碎了,現在仍舊活著,雖然不似那般逍遙自在,但也幸福美滿。


    想及此處,不勝唏噓。或許,這便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


    楊振聽見他們的議論,微微搖頭,未置可否。


    這近千名觀眾,都是靖州城西的居民,為了親眼見證剪彩開幕的神聖時刻,是以早早趕來,在此恭候。當然,有些人純粹是為了看熱鬧,而有些人卻是為了偷師而來,若能學個一招半式的,日後多了一個自保的法門。


    當然,所有的圍觀者都在三百米之外,畢竟魚龍混雜,萬一有人心存歹意,想要暗殺駙馬楊宏,亦或西夏兵部大司馬司馬仁,都將引發一場災難。


    因此,城防營的士兵早就設好了警戒線。


    楊振一邊走,一邊仔細打量這大型露天演武場,直徑長達千餘米。圓形的圍牆,高達百米,皆由巨石壘成,十分堅固。東西南北四道拱形門戶,乃是兩米高的拱形通道,長達百米,直通中央圓形擂台。


    擂台十分巨大,直徑超過六百米。都是巨型青石,以鐵水澆築而成。任憑刀砍斧剁,都不會有太大的損傷。畢竟是用來比武用的,若太過脆弱,又能經得過幾場戰鬥。


    正北方,正對演武台有一座拜官亭,正堂乃是駙馬楊宏喝西夏大司馬司馬仁觀武之處。又有東西兩廂,做兩國比武人員休息之用。


    其他三麵則有二十層石階,足可以坐下數萬觀眾。


    畢竟,兩國會武乃是一件舉國轟動的大事,自會招攬一些人不遠萬裏前來觀戰。諸如一些喜歡擴展眼界的文人墨客,以及心向武學之輩,甚至那富家子弟也會來此一飽眼福。


    楊振看罷微微點點,看起來自己那盟父為了圓滿召開此次會武,著實下了一番苦功。否則,又豈會將方方麵麵考慮得如此到位。


    楊振跟隨父親登上北看台,才驟然發現這拜官亭內別有乾坤。


    正中供奉著武神像,盔明甲亮,威風凜凜。武神像前有一張八仙桌,上麵擺著供品。一隻香爐內,插著三柱清香,正散發著陣陣香氣,彌漫整座拜官亭。


    八仙桌前,有兩副桌椅,上麵擺著瓜果點心,以及碳爐。碳爐之上正燒著茶壺,香氣繚繞。坐在此處,演武台上的一切都一目了然。


    拜過武神像後,駙馬楊宏自懷中取出聖旨,供於八仙桌上。隨即,帶領大衍參戰人員下跪叩拜。


    西夏武士團雖然不是大衍人,但也生活在大衍皇室的羽翼之下。因此,也要下跪大禮參拜。


    畢竟,在封建王朝,上邦天子使,下國諸侯王。


    此乃禮儀規矩,絕不可違背。否則,大衍皇帝一旦震怒,西夏將受滅頂之災。


    駙馬楊宏起身後,親自攙扶西夏兵部大司馬司馬仁,“貴使請起,即是兩國會武,延續互盟之好,貴使當與我一同前去剪彩。請!”


    說完,駙馬楊宏拉著司馬仁的都走出拜官廳,來到北看台上。


    他掃視一周,見到數以萬計的觀眾,心中豪氣頓生,朗聲道:


    “諸位鄉親,本駙馬雖是皇命欽差,奉命主持兩國會武,倍感榮幸。同時,本駙馬也是靖州齊平之人,能與父老鄉親共同見證如此盛事,同樣倍感榮幸。”


    “此次會武有兩重目的,一來,交流武道,提高尚武精神;二來,兩國續訂盟約,永止幹戈,兩國百姓共享太平盛世。”


    “現在,本駙馬宣布:兩國會武正式開幕。”


    駙馬楊宏話音剛落,演武場內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上萬人同時鼓掌,聲震九霄。


    既然是會武,自然不會有那麽多繁文縟節。因此,剪彩儀式十分簡便。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開幕式便已結束,兩國會武正式拉開了序幕。


    駙馬楊宏和西夏兵部大司馬司馬仁迴到拜官廳中坐下。


    司馬仁看向駙馬楊宏微微一笑,“楊駙馬,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您能夠玉成。”


    駙馬楊宏看了司馬仁一眼,“貴使但請講來,或可酌情處理。”


    司馬仁尷尬的笑了笑,“楊駙馬,小侯爺的武功造詣,我西夏武士早已領教過,自愧不如。因此,為了兩國會武不失去意義,希望小侯爺不要上場。”


    說完,臉色微紅,畢竟此事有些強人所難。


    駙馬楊宏聞言微微皺眉,他雖是大衍方麵的總負責人,但有些事情並不敢私自做主。他若貿然應下此事,如果能夠取得勝利也就罷了。


    可萬一要是敗了,有辱國格,他無法向皇帝交差,也無法向天下的臣民交代。


    三思之後,他還是覺得問問楊振為好。畢竟,對於出戰人員的情況,隻有楊振才清楚。


    於是,駙馬楊宏站起身來,微笑道:“貴使稍待片刻,我告個便,去去就來。”


    說完,徑直奔了東廂。


    東廂內,楊振視線從壞事包楊二,柳州六龍以及十五名太白武生身上一一掃過,肅然道:


    “這一次會武,對你們而言,有好有壞。好處,自然是能夠見識到自身的不足之處,矯枉過正,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至於壞處,恐怕會進入某些有心人的眼界,自此卷進名利漩渦。當然,在某方麵來說,這並不完全是壞處。”


    “因此,你們不需要有任何壓力。這一戰,希望你們盡力而為,壓榨的越多,收獲就會越多。”


    “當然,安全第一,比賽第二,你們絕不能為了勝利而傷及自身。而且,絕對不能傷人性命。”


    楊振針對每個人的性格特點以及優勢和劣勢,一一講解清楚。


    陡然,門簾一挑,駙馬楊宏走了進來。


    楊振微微一愣,剛才他並沒有留心隔壁的情況,對於父親他們說了什麽,他毫無所知。


    他站起身來躬身施禮,“父親到此,有什麽交代嗎?”


    其他人也全部站了起來,對著駙馬楊宏躬身施禮。若非楊振有過交代,不能暴露他們師徒的關係,他們肯定會下跪磕頭。畢竟,這是師尊的父親,自己的師爺。


    “都免了!”駙馬楊宏看著這一群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小家夥,心情大好。


    他壓低聲音問道:“剛才西夏大司馬向我提議,希望你不要上場比武。因此,我來問問你的意見。”


    這個問題,司馬仁在路上不止提過一次。起初,楊振隻當是玩笑,但是現在看來,並非如他所想。


    既然人家三番五次的提議,他又怎好駁了別人的麵子。於是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駙馬楊宏擔憂道:“我們這邊隻是一群少兒,而他們卻都已成年,我們本身就處於弱勢。如果你再不參加,恐怕……”


    他不想打擊這一群鬥誌勃勃的孩子們,因此並沒有說出必敗無疑的話,但那意思卻吐露出來了。


    楊振抬頭看著父親,緩緩說道:“無妨!若非父親負責兩國會武,此戰我們必敗無疑。但現在,保持平局便好。您也不要過於擔心無法向皇帝交差,那老爺子自毀長城,又豈能怪得了別人?”


    “唉!隨你安排吧!”駙馬楊宏搖了搖頭。他也知道楊振說的在理,但理歸理,事歸事,誰又能指責那位老爺子呢。


    不過,他也知道楊振肩負著中興武林的重任,他這個做父親的既然幫不上什麽忙,就不要掣肘了吧。


    駙馬楊宏迴到拜官廳,看著司馬仁點頭道:“本著‘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原則,我們答應貴使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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