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荒涼的古道上,一匹黑馬緩轡而行。馬上端坐一名白衣少年,風塵仆仆,正是楊振。


    驟然,楊振飄身下馬,蹲在路旁,激動的看著前方。


    眼前,有一塊石碑。碑上刻有銘文,正是齊平二字。此碑,便是齊平縣的界碑。


    再進一步,便是齊平。然而,楊振裹足不前。或許,這便是近鄉情怯吧。


    楊振駐足於此,舉目四望,隻見青山綿延。許久之後,楊振微微一歎:


    “殘月照鄉關,長路人影單。一別忽如夢,又見齊平山。”


    一路走來,穿州過縣,風餐露宿。雖然身體尚能堅持,但內心卻已疲憊。


    楊振運足目力,四處觀望。打算尋個避風的所在,將養精神。


    驟然,楊振想起一陣馬蹄聲踏破寂靜,響徹山林。遙遙看見一條人影閃過,瞬間衝入了山林。


    楊振眉心微皺,有些詫異。天色已晚,此人不是俠士,便是匪類。


    楊振打定主意,要一探究竟。剛要翻身上馬,卻又停了下來。


    夜深人靜,馬蹄聲一旦響起,空穀傳響,惹人注意。他既然要暗中打探,又豈能暴露行跡。


    於是,楊振把絲韁係在馬鞍橋上,拍了拍卷毛獅子黑的脖子,獨自離去。


    清冷的月光穿透寂靜的山林,留下了斑駁樹影。時來幾聲狼嚎,磨牙吮血,懾人心神。


    楊振躲在陰影中,屏氣凝神,緩緩向前。


    齊平山山腰處,叢林環繞之間,有一處殘垣斷壁。其中,火光閃爍,香氣四溢。


    這是酒香,還混雜著肉香。


    楊振吞了吞口水,揉了揉肚子。顯然,他的髒腑嗅到美味,開始折騰。


    楊振依稀記得,此處是一座山神廟,不知何故,殘破如斯。


    想當年,福叔帶他來此,何其熱鬧。


    那時,小攤販到處可見,叫買叫賣。善男信女往來不絕,香火旺盛。


    而如今……


    果然,花無百日紅,一切皆如夢幻泡影。


    楊振不勝唏噓!


    楊振沒有太過靠近,直接躥上一棵大樹,透過縫隙向內觀瞧。


    院內,篝火正旺。


    半熟的山雞野兔正滲著油星,滴在篝火上,劈裏啪啦地爆響不停。


    “四弟,此行可有收獲?”


    那名紫紅臉的中年手捋胡須,一臉鄭重。


    此人複姓夏侯單名仁,為人忠厚,在武林中小有名氣,人稱雙刀將。


    “此行不虛,那齊平侯名聲不錯,但是老婆太過惡毒。他那兒子更不是東西,弄了個尋芳會,無惡不作。”


    此人正是楊振追蹤的那位,五短身材,瘦小枯幹,複姓夏侯單名智,人送綽號智多星。


    楊振聽他提及齊平侯,心中一震,更加留心。


    啪!


    驟然,黑臉壯漢冷哼一聲,掄起熊掌拍在了夏侯智的後腦勺上,質問道:“黃皮猴子,這麽久才迴來,又到哪裏風流快活去了。”


    這黑臉壯漢複姓夏侯單名禮,性情粗暴,人送綽號黑莽虎。


    夏侯智猝不及防,一頭紮進了篝火堆。


    刺啦!


    眉毛頭發燎了一半,額頭燙了大疙瘩。


    夏侯智豈肯幹休,一蹦而起,朝著夏侯禮撲了過去。


    兩人拳腳相向,扭打在一起。


    “唉!又來了!”


    夏侯仁歎息一聲,兩眼一閉,神遊去了。


    其中那位穿青袍的,複姓夏侯單名義,人送綽號小孟嚐。


    他嘴角一扯,突然抬頭看向天空,似乎在研究為何這麽黑。


    而那位白臉青年,複姓夏侯單名信,人送綽號蓋世太保賽專諸。


    原本,他似睡非睡,閉目養神。然而,那兩位一掐起來,他便來了精神。


    饒有興致的看著,而且不停的點評。


    “這招出腿再快點就好了!”


    “這招再高點,打胸口好了!”


    “這撩陰腿不到位,要是再高點……”


    夏侯信喋喋不休,口水滿天飛。


    顯然,這三位已經司空見慣。


    夏侯禮和夏侯智這對孿生子,打娘胎裏就不和,時常因為搶供給大打出手。


    夏侯禮先出生,又黑又愣,壯的像個小牛犢子。屁股上有一塊胎記,形狀像個小腳丫。


    夏侯智後落地,瘦小枯幹,顯然先天不足。


    這兩人從記事起,就開始掐。


    夏侯智指責夏侯禮鳩占鵲巢,搶了他的那份的供給。


    而夏侯禮則質問夏侯智,為何公報私仇,將他踹出娘胎。


    現在長大了,依舊死性不改,經常廝打。


    原本五兄弟前來靖州,是為老爺子置辦壽禮。途中卻聽聞齊平縣出了個尋芳會。於是,轉道齊平,打算為民除害。


    故此,才讓夏侯智先去打探,其餘四人在此等候。


    那對孿生子,終於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夏侯信說了一通,覺得口幹舌燥,拿起水袋灌了兩口,雙目微合,又閉目調息去了。


    夏侯智調息片刻,恢複了些許氣力,看著夏侯仁,問道:“大哥,打算何時動手?”


    夏侯仁看了看天色,大概子時左右。沉吟道:“我們還要置辦壽禮,時間不多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夏侯禮聞言,一躍而起,抄起镔鐵棍,轉身便走。


    “站住!幹什麽去?”


    夏侯仁臉色微沉,驟然喝道。


    夏侯禮轉迴身,镔鐵棍往地上一杵。


    砰!


    力大棍沉,入土三寸,地麵都晃了晃。


    嘩啦!


    本就不結實的山牆,又坍塌了一節。


    楊振靠在樹上,險些栽下來,不由得心中暗讚,好大的力氣!


    “不是要去殺人麽,還等什麽?”


    “唉!我夏侯五傑名聲,遲早會被你個夯貨敗光!”夏侯智嗤之以鼻,一臉不屑。


    “怎麽地,皮又緊了是不?”


    夏侯禮一把揪住夏侯智的襖領子,作勢欲打。


    夏侯仁雙眼一瞪,怒喝道:


    “住手!”


    夏侯禮見大哥臉色鐵青,於是不敢造次。狠狠地瞪了夏侯智一眼,悻悻地鬆了手。


    夏侯仁長出一口氣,瞪著夏侯禮鄭重道:“我夏侯五傑,向來隻誅首惡,不殺無辜。似你這般,何其莽撞。”


    夏侯仁教訓完夏侯禮,看著其他人說道:“記住,我們此行隻殺齊平侯夫人和尋芳五霸,至於其他人,打暈即可。養足精神,半個時辰後出發。”


    說完,兄弟五人開始閉目休息。


    楊振聽得分明,險些從樹上掉下來。


    好家夥!居然要去殺齊平侯府人,不愧是武林中人,率性而為,不計後果。


    殺了人,他們拍拍屁股走了,官府會怎麽想,朝廷又會怎麽想。


    恐怕又會引發一番騷亂!輕者,抓幾個人頂缸。重者,引發新一輪血洗。


    畢竟,朝廷最看中的是顏麵,不這麽做,如何堵的住悠悠眾口。


    該怎麽辦?


    驟然,楊振眼前一亮,計上心來。


    他打定主意,要搞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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