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學院門口,官院兩方,尚在僵持。


    魏元泰進退維穀,百爪撓心。


    宦海拚搏,或圖名利,或為抱負。


    魏元泰自然有政治抱負,也珍重清名。本以為從此可以按部就班得實現抱負,但為了楊振,卻不得不鋌而走險。


    畢竟,朝廷失去他這樣一個一心為民得官員,根本無傷大雅。但是,像楊振這般為民請命得俠義之士,若對朝廷失去信心,那將是莫大損失。


    因此,他必須想方設法保下楊振。


    然而,楊振跪與不跪,都難以善了。


    楊振若落在欽差衛隊之手,太過被動,倒不如自己來做惡人,率先拿下楊振。


    唯有如此,才有斡旋之機。


    魏元泰在博弈,與禁衛隊長博弈。至於天使欽差,不過紙老虎而已,早已被他忽略不計。


    新官上任三把火!


    但魏元泰這一把火卻是引火燒身,何其諷刺!


    魏元泰手一揮,吩咐道:“拿下楊振!”


    三班衙役,齊刷刷的看向魏元泰,他們不敢相信,一直中正無私的魏大人,為何下了這個命令。


    柳州平叛,楊振勞心費力,有功不獎也就罷了,卻要擒下。這個命令,如何說得出口,難道是因為當了州正。


    不解!質疑!審視!


    這種種目光,盡管讓魏元泰難受。但卻能保下楊振,這點屈辱並不算什麽。


    “都愣著幹什麽,還不給我拿下!”


    三班衙役,身為官差,奉命而行,是他們的天職。縱使違背他們的意願,他們也不得不聽命行事。


    柳州總捕許大勇深感無奈,楊振可是兒子的師父,妹夫的妹夫。


    不抓他,無法向魏元泰交差。若抓他,不僅對不起妹夫,更難麵對兒子。


    “許總捕,切莫自誤,更不要誤人。”


    魏元泰看著許大勇久久不動,於是再次催促。


    許大勇無可奈何,隻好走到楊振麵前,輕歎道:


    “楊院長,得罪了!”


    楊振自嘲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許總捕大可不必如此。”


    “爹!”


    許文龍閃身錯步,擋在了楊振麵前,一臉惱怒的盯著許大勇。


    許大勇看著兒子許文龍,心情複雜。


    他這個兒子,向來唯命是從。如今,為了師父,卻站在了他麵前。


    他有些吃味,卻又有些欣慰。


    “臭小子,當真是有了師父忘了爹。”


    許文龍有些畏懼,退了兩步,便停住了。這一次,他決定直麵父親,不再退縮。


    他不懂大道理,他隻知道師父沒有錯,不能讓人抓走師父。至少,不應該是父親。


    許大勇突然想哭,第一次,許文龍鼓起勇氣,違逆自己。他本以為自己會生氣,然而,卻沒有。反而,他喜極而泣。


    孩子終於有了自己的想法,這很好。


    楊振拍了拍許文龍的肩膀,道:“文龍,退下吧。”


    轉迴身,看著壞事包楊二和柳州六龍,珍重道:


    “今後,你們要加倍用功,習文練武。公孫籌將代理院長,你們要敬重他,如同待我一樣。”


    然後,看著公孫籌,點頭道:“他們,就要讓你勞心費力啦。”


    公孫籌幽幽一歎,道:“我可以認為,你是在托孤嗎?”


    “哦……”


    楊振臉色一僵,怪異的看了一眼公孫籌。


    “怎麽,迫不及待的想要上位了?”


    公孫籌聳聳肩,珍重道:“放心!院長的靈牌上,會永久銘刻你的名字。”


    “唉!交友不慎,遇人不淑!”說完,搖了搖頭,邁大步向魏元泰走去。


    “帶走!”


    “慢著!”禁衛隊長的目的在於楊振,豈能任由魏元泰帶走。萬一明抓暗放,剛剛一番折騰豈不白費力氣。


    “魏大人,楊振既已認罪,便該伏法。此等案犯,理當押解進京,由聖上裁決。


    把他交給我們,順路帶迴京城,豈不省時省力。”


    禁衛隊長明目張膽,步步緊逼。讓魏元泰幾乎暴走,很想拂袖而去。


    然而,他卻不能如此自私。


    天使欽差看得分明,不由心中冷笑,禁衛隊長構陷楊振,居然還大義凜然,當真是恬不知恥。


    此時,隻需他說一句話,便能伸張正義。但是,他選擇保持沉默。並非不能說,而是不想說。因為得罪太子這個結果,他承擔不起。


    他在皇宮廝混多年,當然知道如何保命。也隻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能活的長久。


    “柳州平叛,楊振功績卓越,若貿然定罪,押解進京,恐怕不妥!”


    魏元泰打定主意,即使豁出性命,也要留下楊振。


    禁衛隊長臉色微沉,冷哼道:“魏大人當慎言,功過豈能相抵。再說,是功是罪,皆由聖心獨裁,豈容我等置喙!”


    魏元泰被駁的啞口無言,他總不能說,皇帝說了不算吧。


    驟然,魏元泰瞥見了天使欽差,心生一計。


    “天使欽差大人,不知聖上可曾提及楊振等人?”


    天使欽差看了看魏元泰,這家夥怎麽突然提起我了,難道是在挖坑埋伏?這些封疆大吏,沒一個善茬,我得當心。


    “未曾!”


    天使欽差心知語多必失,因此簡短明了。


    “既然如此,禁衛隊長可是奉了聖上密旨,亦或是奉了太子諭令?”


    魏元泰反將一軍,讓禁衛隊長為之一愣。


    顯然,這個問題並不好迴答!


    若是說奉了聖上密旨,那便是欺君罔上,抄家滅門之罪,他擔不起。


    若說是奉了太子諭令,一旦楊振身死,太子難逃幹係,他也不會有好下場。


    唯有避而不答,才是正道。


    “楊振無視天使欽差,輕慢君父,此乃事實。不知魏大人為何顧左右而言他?”


    禁衛隊長答非所問,反而質問魏元泰顧左右而言他,占盡先機。


    魏元泰怒極生笑,質問道:“未經三推六問,禁衛隊長何以言辭鑿鑿?”


    按大衍律,三推六問之後,方能定罪。定罪之後,還要複勘。


    如今,楊振未經三推六問,還不能定罪,自然也就不能交由禁衛隊長,讓其帶走。


    因此,魏元泰才有此問。


    禁衛隊長心中冷笑,若不是他熟知律法,又豈會被太子看中,並委以重任。


    “魏大人此言差矣!楊振輕慢君父,乃大不敬。依大逆律論處,當斬立決!


    如今,容他進京,已是殊榮!”


    被人構陷,反成殊榮,這是什麽道理?


    楊振固然心存大局,但畢竟年方十九,血氣方剛。又深受道聖影響,豈能一味忍讓。


    一味退讓,隻能助長敵人氣焰。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魏大人,天使欽差說話是否管用?”


    魏元泰見楊振臉色不善,有些擔憂,提醒道:“你想如何,切莫意氣用事!”


    “無妨,大人直言即可。”


    魏元泰盯著楊振看了半天,見他平靜如水,並未失去理智,便放下了擔憂,道:“名正言順,自然管用!”


    楊振摸了摸鼻子,走到禁衛隊長麵前,平靜的說道:“禁衛隊長,我不問你有何目的,我隻問你是否一定要帶走我?”


    “自然。”


    在禁衛隊長眼中,楊振隻不過是一介草莽而已,他又豈會在乎。


    “我若不從,你又當如何?”


    禁衛隊長斜了楊振一眼,傲然道:“殺你,如螻蟻爾!”


    楊振不錯眼珠的盯著禁衛隊長,片刻之後,突然大笑道:“好!希望你不要後悔!”


    轉過頭,看著天使欽差,繼續道:“大人,以奴欺主,何罪?以臣欺君,何罪?”


    天使欽差聞言一愣,這什麽情況,反客為主?看楊振成竹在胸的樣子,顯然不是惱羞成怒。


    楊振修行浩天元陽功,心存正義,身存正氣,自然不怒自威。


    天使欽差下意識的低下頭,不敢直視楊振。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心裏有鬼,而是楊振身上的威嚴,更讓他確定了剛才的推測。


    片刻之後,天使欽差倏然迴神,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這位爺比起那位來,可是恐怖的多。


    一時間,天使欽差有些為難,下馬,於理不合。不下馬,於禮不合。


    最終,天使欽差還是沒下馬,畢竟,不知者不罪。不過,他卻變得有些唯唯諾諾,這讓魏元泰和禁衛隊長有些不解。


    “大人,為何不答?”


    “死罪,當然是死罪。”


    楊振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還望大人做個見證!”


    說完,悠然轉身,似笑非笑的看著禁衛隊長,一語不發。


    禁衛隊長本就心裏有鬼,再加上天使欽差的怪異表現,讓他費解,不由得有些發毛。


    “給我滾下馬來!”


    這一聲怒喝,猶如九天神雷,攜帶浩然正氣,湧向禁衛隊長。


    楊振外放的氣勢,僅針對禁衛隊長一人。因此,其他人毫無感覺。


    噗通!


    禁衛隊長心懷兢懼,栽下馬來。


    楊振一個箭步躥到近前,一把揪住禁衛隊長的衣領,說道:“你想方設法要害我,我卻不會殺你。畢竟,不知者不罪!


    可還記得,我曾說過,希望你不要後悔。”


    禁衛隊長呆呆的看著楊振,一臉蒙逼。我堂堂禁衛隊長,他怎麽敢?


    啪!


    “這一巴掌,為魏大人而打!”


    啪!


    “這一巴掌,為我自己而打!”


    啪!


    “這一巴掌,為天下黎民而打!”


    楊振接連抽了三巴掌!把所有人都抽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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